No44 省委督察组来了

    No44  省委督察组来了

    蒙辛博正在修改自己的会议讲话，市委办打来电话，请他十点半钟到常委会议室开会。王志光原来讲在年底召开一次维稳工作会议，临时又决定把维稳会议改成公审公判会议，认为公审公判更有震慑力。蒙辛博不得不在已写好的维稳会议讲话里修正会议主题。

    蒙辛博问常委秘书：“知不知道是什么事？”

    秘书说：“是王志光书记亲自交待的，没说什么事情？”

    蒙辛博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十点一刻，难道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情？作为政法委书记，应付紧急情况多了，一碰到时间紧迫的，就想到应急处理的方案与措施，还有自己应有的心态和胸襟。

    蒙辛博放下文稿，拉开抽屉拿保密本。杨章文敲门走了进来。

    “蒙书记，省委来了一个督察组，监察厅长朱建国亲自带队。”杨章文说，“听说是为柳景平的案子来的，可能要解除双规了。”

    这么快。就在昨天上午，王志光把蒙辛博叫到办公室。秘书关好门出去后，王志光问：“柳景平这个事，你怎么看？”

    “网贴都是诬告的，柳书记其实算得上一个好干部呢。”蒙辛博不愿涉及经济的话题，语气平淡地说。

    王志光却表情严肃地说：：“不仅仅是网贴的事了，还有经济问题，除了那八十万，省纪委的领导很惊讶，觉得柳书记家里太干净了，家里的烟酒赶不上一般干部。还有啊，九天鞋业有多笔几十万美元的款项去向不明，在调查柳景平时，九天鞋业出纳携帐本出逃，至今没有找到。”

    “烟酒的事？不好奇怪吧。也许别人送来，他换一份又让人带回去？”蒙辛博不想深谈。

    王志光听了只是摇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又说：“九天鞋业可能会毁了他呢。我很痛心，这个级别的干部，在我的班子里面，是我所不愿意看到的。”

    蒙辛博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有些情况的出现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王志光叹了口气，很无奈地说：“辛博，当前的班子面临着严峻的考验，你要有挑大梁的心理准备。另外，我也不想怀疑谁，但据以往的经验，拔出萝卜带出泥，如果动一个高级干部，必定会牵涉到一批干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蒙辛博说：“我不希望看到这个案子牵涉到太多的干部。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还是要保护干部。但是，愿望不能代替现实，如果真有问题，谁也不能包办法律。所以我的态度是，不论牵涉到谁，只能依法办事，决不能姑息。”

    “好，就是这个态度。”王志光说。接着，他解释说，省委在征求他的意见，他不准备开常委会了，只个别地与常委们交流，然后以统一的意见汇报省委。省委可能会结合他们的意见，为柳景平案子做结论。

    意见说完了，王志光就不再说柳景平，他掏出一包烟撕开，给了蒙辛博一根，自己也搭了一根在嘴里。他是不抽烟的，但有时也嗅嗅烟味。但今天破例让蒙辛博给他点上，猛吸了一口，烟还没有吸进去，却先呛得猛咳了起来。他把剩下的烟摁灭在烟灰盅里，东一句，西一句，闲扯起来，问起蒙辛博组织工作、党务工作的一些常识。蒙辛博当过公安局长，对这些事情接触过、过问过，知道个大致的分寸，便随意应付。他不清楚王志光的意图，以为是随便聊聊，也把自己的一些感想融在里面，随意发挥。

    王志光说：“我以为辛博一直在公安部门工作，对组织党务不熟悉，没想到你还这么有思想。好啦，以后有这方面的事情要好好跟你交流呢？”

    这话听起来像结束语，蒙辛博忙站起来，说：“谢谢书记关心，你忙，我走了。”

    从王志光办公室回来，蒙辛博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他点上一支烟，缩在大板椅里，想好好静静地想一想事情。王志光这么征求他的意见是什么意思？是要建议省委严办柳景平，还是要保护干部，放任算了。自己的话算得上强硬，还是圆滑呢？还有他跟自己聊大天，分明都是些柳景平分管的工作，那就是要严惩、免掉柳景平的副书记？难道是要让自己出任副书记或代行副书记职务，自己真是马大哈一个，还乱放炮乱说话。假若这次被省委任命为专职副书记，下一步的市长选举还有没有份？省委恐怕不会接二连三地任命同一个干部吧，这个省委又不是你家开的，你想当什么就当什么？

    杨章文看蒙辛博一脸沉思的样子，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探询似地看着他。

    蒙辛博拿出保密本，直起身，浮出一脸笑容说：“你的消息怪灵通的。”

    杨章文嘿嘿地笑笑，跟随蒙辛博走了门。

    常委会议室的桌子呈椭圆形。今天，常委们没有以椭圆形会议桌西头两面红旗下面的独座为中心分开排位，而是以会议桌北向的中位为中心，中间及偏右的两个位置空着，中间位是王志光的，偏右边的那个位置原来是柳景平的，左手边已坐着侯定革，然后，左右分别坐着付彬冰、李方宏、纪文豪、赵常林、市委秘书长李瑞白，蒙辛博看了看里面的位置，左右另外各空了一个位，他选了右位坐下来，按照礼仪，左为大，丁新华资历比他老，排名在他前面。

    王志光和丁新华肯定是接人去了。巴戎的规矩是领导走高速就接到高速公路巴戎收费站，领导走国道，就接到市县交界的路口。督察组从省城来，全程高速，从巴戎收费站到市委也就是五六公里，非常方便。蒙辛博进去时，听到侯定革在打电话，王志光问常委到齐了没，领导很快就进市委。

    果然，不到五分钟，就听到一个爽朗的笑声，从楼梯口传来，是省监察厅厅长朱建国的大嗓门。所有常委在侯定革的率领下离开座位，来到门口列队迎接。朱建国及省里的领导与常委们一一握手，然后在王志光的指引下，坐在南向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