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57 陌生电话的建议

    No57  陌生电话的建议

    这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蒙辛博接听它纯粹是因为它来自省城。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男性，磁厚而温敦，有种吸引人听下去的魅力。

    那人说：“蒙书记吗？我是华少怀的朋友，他去外地处理一起纠纷案不方便联系你，让我转告你一件事情。”

    蒙辛博说：“您好，我是蒙辛博，请说吧。”

    那人说：“有人整了一个黑材料，说你是巴戎市的黑社会保护伞，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发给了省委每个领导，并抄送巴戎市各县市区。请你当心。”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到一丝风声，蒙辛博一边想着，一边说：“谢谢您提醒。”

    那人继续说：“材料除了一些零星的案例，主要提到两个事实依据。一个是丹霞北路黑恶势力冲击建筑工地案；一个是打击迫害揭露黑恶势力记者事件。这两起案事件都发生在最近，看起来，很有说服力。”

    “是署名文章，还是匿名举报？”蒙辛博问。

    “应该算是匿名举报。后面附了很多人名，说是《新戎快报》全体记者编辑，但都是印制体，没有手写签名。”那人说。

    “哦。”蒙辛博陷入深思中。

    对方接着说：“我有三个建议：一是你要尽快找到这份举报信，迅速组织写作班子，针对举报的相关内容，写出一份详尽的汇报，要有理有据，并附上相关的反驳证据。这份汇报要经过市委常委会议研究，王志光审定，以市委的名义向省委呈报，并下发各县市区。二是立即开动侦察机器，秘密调查发信人员，并顺藤摸瓜，找出后面的支持者，揭露他们的险恶嘴脸。三是采取相应措施，开展适当的反击，变被动为主动。这一切绝不会是偶然的，你要有清醒的认识。”

    对方越说越严肃，似乎在教导后辈，蒙辛博只能像小学生一起聆听。

    挂断电话，蒙辛博越想越气，感觉自己在巴戎就是一个孤家寡人，平日里前呼后拥的那些虚情假面，变成了乱舞的群魔，没有一个可信赖的人。

    其实，他在官踌迹二十年，何尝不知道信赖的含义，官场所交的朋友只能是职务朋友，商场所交的朋友只能是利益朋友，酒桌所交的朋友只能是酒肉朋友，前面的定语决定了朋友的性质，决定了它的可靠性。

    他提起电话，打给陈磊？姚晓林？这两人可以做些具体事，但未必可以排忧虑，出主意；杨章文？在巴戎圈子里有点威信，但办事未必真心；雷德蒙，或马斯科、珞玛、黄昭阳，可以办事，但未必能交心。

    这时，有人敲响了办公室门。蒙辛博喊了声“请进”，才想起接陌生人电话时，为了防止打扰，他已反锁了门。

    他起身扭开反锁，门外是鲁巴区的书记王国文。

    王国文问了声好，却回身把门反锁起来，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信封。

    蒙辛博来巴戎六年，直接跟王国文打交道不足十次，每次都是工作上的事。他担任政法委书记后，许多县市区书记或者县市区长私下里约他吃饭、旅游或其他私人活动，但王国文从未约过。他虽然知道王国文能力不错，但总的来说两人比较陌生。

    信封摆在桌上，鼓鼓囊囊的，如果是现金，有一万元以上吧。蒙辛博没有动它，却疑惑地看着王国文。

    王国文被看得有些发怵，索性坐在蒙辛博对面的凳子上，伸手拿起信封，掏出里面的东西，说：“这里有一封关于您的举报信，我刚收到，打您电话占线，便给您送过来。”

    蒙辛博接过王国文手里的打印纸，翻开，果然是一份打印的举报信，标题是《蒙辛博充当黑社会保护伞，打击迫害正义力量》。抬头是“尊敬的——”，空格里没有填写，尾页上注明“此件抄送各县市区主要领导，各级人大代表”，另有一张附件“举报人：新戎晚报全体干部职工”，然后是一串名字。

    蒙辛博平静地浏览了一下，便放在桌上，说：“你这是送给我的？”

    王国文说：“信封上注明我亲收，拆开是这个内容，便马上给您送过来。我想这封信或许寄给了很多人，给您看看，让您有些线索。”

    “好吧，那放在这里。”蒙辛博自始至终没有任何情绪表现。

    王国文迟疑了一下，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离开了蒙辛博办公室。

    蒙辛博知道王国文这是在揣测自己的意思，抱着取信于自己的心情在送这封信的，但他就是不表现出欢心的样子，他要冷一冷，以观察他的品性德行。他突然想，这封信的出现，也许会对自己产生不可估量的负面影响，但也是一剂测试下属忠心的试纸，借此可以看清一些人心。

    他拨通陈磊、姚晓林的电话，让他们到他办公室来。

    陈磊照例捧着一叠签阅件放在他的桌上。蒙辛博把举报信递给他，说：“你看看这个。”

    陈磊一看，脸色立马变了，说：“这种人颠倒黑白，真是用心险恶。”

    蒙辛博说：“你一直跟着我参与了这些事的处理，你清不清楚事件的真相？”

    “当然，像这种颠倒黑白的东西我可以把它驳得体无完肤。”陈磊自己也觉得说得有些过了，缓了缓，语气平和点，又接着说，“我对常委研究的一些结论不太了解，如果结合常委会议记录，可能写得更清楚些。”

    “需不需要小曾参与起草？”小曾是常委会议记录员，市委的大笔杆子。

    陈磊说：“还是我拿初稿吧。如果书记觉得需要曾科长修改再请他斧正。”

    蒙辛博站起来，在室内踱了几步，说：“好，这个材料以市委的名义起草，注意三点：第一，就事论事，不扩散，不戴帽子，不打棍子；第二，驳斥有据，以事实为依据，以法纪为准绳，以揭示真相为目的；第三，忠实于常委决议，不唱高调，拿不准的结论不要做。要辛苦你加班，最好是今晚就拿出初稿，明天拿给王书记看。”

    安排完陈磊的工作，姚晓林也匆匆赶过来了。蒙辛博拿起桌上的信封，指着邮戳说：“你去查一下这封信是从哪个邮局发出来的？总共发出多少封？分别发往哪些人？最好是查到具体的发信时间，提取到现场录像资料。晚上给我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