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节:魔鬼救孩子
大华和娜娜每天研究经文,并讲给朋友们听。小安烈是个孩子,玩心太重,对大雾很好奇,一个人偷偷地出来。从不走远的他迷失了方向,绕来绕去地跑出了千里之外,误打误撞地来到这里,把刚刚发生的事全都看到眼中。天亮之后,回到谷中,怕被责备,没敢告诉大华和娜娜,而是偷偷地讲给了遁地鼠和伶俐鸡。
海盗们要做的事情很多,像开荒犁地,种果栽桑,建屋盖舍等等。像役使牲口那样,驱赶着抓来的劳力,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劳作。为防止逃跑,不分男女全给戴上了铁索。
有个妇女,带着个七八岁叫安妮的小女孩,每天拖着散了架子一样的身体,也毫不例外地干着牛马一样的粗活。晚上回到四下通风的简易草棚,从皮到肉,从肉到骨头,没有一个地方不疼,如一摊泥般堆在地上,想扶都扶不起来。生的希望没有了,觉得那是很遥远、很渺茫的一种无法企及的奢望。与其痛痛苦苦地活着,不如痛痛快快地死去,便急于求成地总想着怎样去死。想来这也是人之常情,活在希望当中的时候,生存的欲望大过死亡的欲望;而活在绝望当中的时候,死亡的欲望就会大于生存的欲望。
身临绝境地没有信心再继续活下去的女人,泪水早已淌干了,身体也早已麻木了,心灰意冷地盘算了好几天,最后下了一个极其痛苦而又无可奈何的决定,娘俩个一同离开这个罪恶地让其倍受凌辱和折磨的悲惨世界。
她搬来一块石头,挪到女儿的身边,见其睡得正甜,举过头顶,闭上眼睛,使足了力气向孩子砸去。这一幕被伶俐鸡和遁地鼠撞见,急飞过去把孩子抱走。
女人一石头砸在地上,巨大的响声惊动了看守的海盗,以为她要心怀不轨地对别人做手脚,拖出去不管脑袋屁股地一通毒打,没一时便动也不动了。
小安妮被救到谷中,经大华的调治,有了精神。望着眼前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叫喊着找妈妈。见与自己般般大小的小安烈,开了点晴,把海盗那边的事,东一块西一块地讲给大华他们。虽然不很连贯,大家也基本上听明白了大概,决定把其他的人都救出来。
鬼手经过这一役,完完全全清除了丹尼这个心腹大患,就如同摘除了肚子里的一块毒瘤,心里敞开了窗户,格外地亮堂。连日来的忧愁、郁闷一扫而光,无限的光明在眼前显现,前所未有的雄心壮志,塞满了他的脑海……迫不及待地盘算着下一步如何对付海豹,一统全岛的事情了。
丹尼等都被捆在树上,不给吃喝,满身是血地任凭蚊子叮咬。
海蝎子的老婆,救男人心切地哭着去求海豹,跪在其面前说:“这么多年,海蝎子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对您鞍前马后不言苦不言累地……”想让海豹网开一面,放丈夫一马。“怪只怪他犯浑,竟然吃里扒外地联合外人,你说我有什么办法呢?”海豹气呼呼地说。女人苦苦地哀求,跪在那里不起来。想这海豹也是性情中人,受不得这个,把女人拉起来,为难地道:“这事我一人做不得主,你男人要想活命,得鬼手点头才行。”便带着女人去找鬼手。
鬼手见海豹为蝎子求情,老大地不高兴,瞪着眼睛对他说:“怎么到今天你还不明白呢?蝎子想替代你的野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若不是我们计划的周密,绑在外面的不是人家,而是你我。你想着和他的兄弟感情,可人家却想着如何把你碎尸万断地置于死地。像这种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不值得可怜地扯住你任何的兄弟情感,也不值得同情地擒下你任何的友情眼泪。如果不除,那将后患无穷……”这些话让海豹哑口无言。
无能为力的海豹,只能答应让女人和丈夫见上最后一面。海蝎子又羞又愧,无颜以对地对海豹说:“我本想联合丹尼把鬼手除掉,与其划地为界,互不干扰……”说完,泪流不止。
海豹眼圈也红红地,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他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了,对海蝎子说:“你错就错在这上面,天真烂漫地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我们与鬼手在这里已经站稳脚跟,安定下来了,彼此间相安无事磨合的差不多了。可你却要引进一个不稳定的因素,谁知道他灭掉鬼手之后,还会不会留着我们呢?别看鬼手也有那样的心思,可他的力量并不比我们强,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而这个丹尼就大不相同,他的力量远远大过我们,一旦怀有歹心,我们将万劫不复。”
这些话更使海蝎子悔恨交加,常言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最后记起了兄弟感情,怀有愧疚并带着丝丝留恋地对海豹说:“都是我咎由自取,谁也不愿……就是我走了后,大哥身边没有了贴心的助手,跑跑腿、打酱油还得个人吧?这也是鬼手最想看到的,望你以后对他多多留心在意才行啊……”把老婆孩子托付给了海豹,又和女人讲了半晌诀别的话。
鬼手整晚睡得都比较香甜,有一种如释重负的那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觉。起来的也挺早,要亲自送海蝎子和丹尼上路。
刑场设在海滩上,那里地界开阔。丹尼和海蝎子一天一宿,水米没打牙。一个是吃里扒外的内鬼,一个是想来争窝抢食的外鬼,里勾外连地想行不轨之事。昨晚不知被多少海盗发泄过,早已面目全非,全身是伤地只剩下一口气了。连同他们仅存下来的几个兄弟,五花大绑地被早早带了过来。
鬼手把那些个海盗的孩子老婆也都“请”了过来,打算让他们亲眼看看这个千载难逢的杀人过程。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惊恐扎根在女人们的心理,留下她们好战战兢兢时刻陪着小心地侍候着自己;不至于孤单地让仇恨伴随着孩子们一起上路,随着他们的身体永远地烟消云灭。
鬼手和海豹并排坐在椅子上,每人身边都有几个护卫。要被行刑的海盗,全身被浇上了油,专等鬼手一声令下,好送他们上路。
大华一早就把人派了出来,情况真像小安妮说的那般,男男女女都用铁链子锁着,由海盗看着干活。大家谁也看不下去,开始动手救人。小安妮不见自己的妈妈,由遁地鼠和伶俐鸡带着到处翻找。
此段时间魔鬼玩得挺高兴,可总有一块心病,就是听娜娜说,大华是上帝的孩子,是到这里来除魔降妖的。心想若真是那样,为什么躲在岛里不声不响地没有半点动静呢?人家不动他到首先坐不住了,想得到确切答案的鬼头,心想不管你是什么,我一定要把这个锅掀开看个究竟,一大早就向岛上赶来。虽然有千万里之遥,但对于如今的魔鬼来说,转眼就到。他忧心重重,没心情观看一路上曾经那么熟悉的风景,老远便隐起了身形。远远地望见沙滩上有不少人,偷偷地靠了上去。
太阳从大海的被窝里爬了起来,惊恐万状地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这些人想要干什么。
鬼手看看时间不早了,把手一挥,几个海盗首先把丹尼和海蝎子一瘸一拐地架到了刑场中心。两个全身散发着打鼻的油味,等待着生命最后一刻的凄惨降临。两个的孩子,依稀可辨遍体鳞伤的父亲,哭着喊着叫抓抓地扑了过来。鬼手喝住了拦当孩子的海盗,示意放进来。他不等麻麻烦烦一批一批地进行了,要把大小一勺烩了,“好心好意”地想,就不让孩子们背着太多的仇恨上路了。
行家里手的魔鬼,看出了门道,美滋美味地打算好好享受一下杀人给他带来的快乐。
鬼手从椅子上站起来,像模像样地走到丹尼的面前,打算好好地看看这个对手,也让这个对手好好地看看自己。提高了声音,也想给海蝎子听地道:“想跟我玩,就凭你们三岁孩子般的小智力,还嫩了点。回回炉,好好地学上几年,再来和我斗吧。”然后又慢慢悠悠回到了椅子上。
随着鬼手的一声令下,两个赤着上身、露着遍体横肉的黑人海盗,每人拿着一个火把,分别走向丹尼和海蝎子。两个都闭紧了双眼,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显得既安静的若无其事,又坦然的毫不畏惧。眼不眨心不跳地用这种方式,杀过数不清人的两个,终于等到有机会可以身临其境的体验一把了,好像有种视死如归的超然感觉。
火把刚一沾身,突地着了开去。两个虽然是咬钢锉铁的海盗头子,无所畏惧地什么都不在乎,可这种美滋美味的亲身体验,还是头一次。别说你是肉长的身子,就算是铁打的也无不抗拒,谁能顶住这种撕心裂肺般钻心的疼痛?由此激发了身体里最原始的内在因素,发出了一声长长的似狐非狐、似狼非狼的哀嚎,让人不寒而栗。
魔鬼正在一旁美滋滋、津津有味地享受着这种有趣的杀人游戏。听到这样一声嚎叫,心中不觉得一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来不及多想,用最快的速度飞过去,甩手抛出自己两块宝物,把丹尼、海蝎子严严实实地裹住,捂住了其身上燃烧着的火焰。此时的二人,早已昏死过去,各自的孩子,扑在各自的父亲身上大哭大叫。
收起法宝的魔鬼,俯身下去,把两个全身上下嗅了个遍。虽说都被淋上了油,可还是透出一种淡淡的只有狐狸特有的臊臭味。高米尔又嗅了嗅两个孩子,身上也同样拥有这种特殊的气味。他一下子全都明白了,从两个刚刚被烧时,发出的那似狐非狐、似狼非狼的嚎叫,再从两个身上这种狐类所特有的体味,可以明明白白、无所怀疑地断定,这些就是他失散了多年、流落在人间的孩子。他一时喜极,眼里噙满了泪水,从没有过的慈父情怀涌了上来。心想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地狠毒,要对自己的孩子下这般的黑手?若不是今天心一乐来此,这大大小小的孩子们,肯定一个也活不成了。便怒从心起,大踏步朝着鬼手和海豹走去。
鬼手和海豹的手下,都从惊愕中醒来。见一个瘦小的、不知从哪里来的中年男子,救下了丹尼和海蝎子,还怒气冲天地朝着鬼手和海豹走去,都纷纷地围拢过来。
高米尔丝毫不做理会,旁若无人地阔步向前。海盗们渐渐围上来的那种狐狸的臊臭味,也越来越浓。这令魔鬼无法理解,心想难道这些也是自己的孩子吗?可他们为什么互不相容、自相残杀呢?
魔鬼本想杀光所有人,如今说什么也下不去手了,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背着抱着的都是自己的孩子。
海盗们向魔鬼开枪,子弹带着火齐向他射去。他躲也不躲,避也不避,只是轻轻抖了一下身形,子弹纷纷落在了地上。海盗们惊慌失措,都丢下武器,屁滚尿流地逃了个无影无踪。
魔鬼直接走到鬼手和海豹的面前。此时的两个,都在那里瑟瑟地发着抖。虽然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但这样的奇事,这样的奇人,还是第一次见过,吓得坐在那里,两腿不听使唤地一动也动不了了。
魔鬼知道这两个是头头,其他人都受他们的指使。本想咬断他们的喉管,吸干他们的血,可一嗅到两个身上的那种气味,缩回了伸出去的脖子,闭上了张开的嘴巴。贴着两个的身子仔细地又嗅了一会,彻底打消了即将要付诸行动的想法,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杀气,像浓雾中的灯笼,不那么明亮了。
鬼手和海豹坐在那里,傻傻地呆若木鸡一般。当魔鬼贴身嗅他们的时候,裤兜子里湿湿地尿都被吓了出来。这种更加浓烈的只有狐狸才有的独特气味,无比亲切地更加激发了高米尔的慈爱,满是爱怜地望了一眼,转头撤了回去。
伶俐鸡和遁地鼠带着小安妮到处找她的母亲,满山满岭寻个遍,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海滩上。伶俐鸡眼尖,望见高米尔在那里踱来踱去,一旁捆着、站着的还有不少人。不待多想,高喊了一声:“好你个人面兽心的魔鬼,原来在这里啊!”边叫着边和遁地鼠直扑而上。
高米尔听到女人的叫喊,以为是娜娜到了。又不知来了多少人,吓得没敢回头,急忙抛出法宝,把海滩上等着受刑的大人和孩子裹了去。
伶俐鸡和遁地鼠随后去追,越过一片大洋,不见了魔鬼的影子。
在场的那些被吓傻了没跑的海盗,包括鬼手和海豹在内,渐渐地缓过神来,不由自主地同时揉了把眼睛——望望天,看看沙滩,又瞧瞧大海。天格外地晴朗,没下雨也没下雾;沙滩格外地耀眼,明明亮亮地就在脚下;大海还是那般地瓦蓝,就在他们的眼前。可丹尼和海蝎子等一帮人确确实实就这样没了。
鬼手和海豹连滚带爬来到丹尼和海蝎子行刑的地方,沙滩上除了他们拘挛暴跳留下的脚印外,什么都没有。大家后来都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叫喊,也只听到声音没见到人影,越来越觉得瘆的慌,脖子后直冒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