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架 登录注册
青春校园 > 铁窗漫记简介 > 铁窗漫记最新目录

我当了号长(7)

    号里的这些人,别看在外面连家长、市长的话也不听。.可到了看守所里,管教的一句话就是“王法”,所长的一句话,更是“圣旨”。这里的基本都是坏人,教育方法也不兴“表扬为主”,而训诫才是正道,通常听到了都是一番番的教训,能从所长的嘴里听到歌“不错”,更别说是作为主要领导的一把所长说个“不错”, 就算是天大的赞许了。这是十分难得的了。当时我们的主管管教肯定很欣慰,作为号里的在押人员也无不感到欢欣鼓舞。又一条社会定律,叫作“好孩子都是夸出来的。”我们号里的这些“坏孩子”要是多夸几句的话,也有向好孩子的方向转化的倾向,这就是所谓的良性循环。我们乙五受到了夸奖,大家的表现越来越好了。照这样的表现下去,没准今年的模范监室那面小旗就得挂在我们乙五的墙上了。

    本人作为号长对此当然不能沾沾自喜,只能把领导的话,当作对自己的鼓励和鞭策,兢兢业业更进一步地作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在我当号长这段时间也不能说十全十美一点纰漏都没有,有些地方考虑不到位也是难免的。还是在我那次跟着主任到楼上拿药时,拿了给老封的止泻药又蒙主任的关照拿回一盒藿香正气水类。我回号后随手就把它们都放在了四屉柜的最上层,虽然没忘了码放整齐,但完全是开放式的。恰恰第二天早晨查号时就被带队查号的一位副所长发现了,他看看老封的止泻药说:“这可不能放在这里,谁要是一次吃下去那还了得。收起来。”我为自己的疏忽感到内疚与后怕,真要是哪位要是想不开或是想制造点事端,一次全喝了,来个全方位的“止泻”,任什么都泄不出来了,虽然死是死不了,可就给所里找大麻烦了。查号一完,我赶快让小新把它们都收到二层的纸箱里去,当作重要物资严密监管了。

    咋一登上号长的宝座,自己也并未能完全适应。虽然工作上基本知道应该干些什么,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嘛。但应该享受点什么却不甚了了,往往坐板时整完了队,看大家都坐好了,我也上板坐在了最后一排的边上,就像早晨查号时一样。我这是受前两任号长的影响,在乙九时,陆号长通常也是坐在板上,但他不是坐在我这个位置,而是坐的是号门旁边,不在坐板的队伍里。马道上坐在小塑料椅子上的通常都是“王家铺”,给大家读段报纸什么的。我现在坐的这个位置,是向老贺学的,这是他的“常坐席”。不过老贺一般不是坐着基本都是蹲着,这种蹲式很奇特,一念之差当时我没考虑到他的祖籍,作为一位河南人他是有这种蹲坐习惯的。我这不免就萧规曹随了。虽然在乙九也看到过我们陆号长在“王家铺”不读报纸时也常在马道上坐着,可看看人家脑袋上还可以留个小平头呢,所以就没有敢效仿。小新那时坐在后排的第一位,正在我旁边,就捅捅我,拿眼神示意,让我到马道上去坐那个小塑料椅子,悄声说:“该享受不享受,还当号长干什么?”

    我想想,小新说的也是,而且坐在那里也更显权威一些,以后就都到马道上去坐着了。

    号里人也未能免俗,难免把社会上的阿谀奉承逢迎巴结运用到号里来,而且这里头脑灵活的人不少,还挺时兴这一套的。对此,在我当了号长之后马上就有了感受。可有时他们奉承巴结的却又太不是地方,让我哭笑不得。

    老贺出号以后,号里又找了一个剃头的。这是一位40多岁的中年人,也是一位偷自行车的。平时在号里蔫得很,连话都很少说。进号后听到我征集剃头匠,自告奋勇说他就会剃,以前就是专业理发师,后来下岗了。虽说是专业的出身,技术上有一套,可在号里这些都用不上,想施展也没有市场,这里只能剃光头。但要论起剃头的速度,他可就比老贺逊色多了。毕竟有专业的底子,也不是太慢,大约十几分钟也能剃一个。号里剃头,特别是夏天,并不像外面那样还要一块布把身体都围上防止头发茬落到身上,反正号里也没有女人,星期六日更是女干警管教都没有,索性全身脱得只剩一个裤头,几乎光着身子,剃完到自来水龙头那凉水一冲就完事了。一次剃头时,我也从众几乎这样全裸地坐在那很不习惯,心里挺别扭的。心想反正就是剃个头,一会儿就完了,冲冲头就可以穿上衣服了。可那位新剃头匠左刮一下不完右刮一下完不了,正诧异我这个脑袋今天怎么这么难剃,那个剃头匠伏在耳朵边,轻声跟我说:“我给您逆着茬又刮了一遍,您摸摸多光滑。”

    “嘿!天底下还有这么‘巴结’‘领导’的。” 由此看来,我这个脑袋当然就是全号里最光最亮的了。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