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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查号与晚点名(2)

    晚上的点名要求快捷、迅速,报告词中“监室”、“在押人员”等词语都可以省略掉,只说最直接的数字就可以了。.我无法看到,但凭直觉觉得每天各号里报告的数字肯定都是要记录下来,形成查号或是点名日志以备留存的。管教们核对一下总人数,看到够数了,没有遗漏脱逃的,这天的工作也就胜利结束了。

    每天晚点名前整队的时间,也是我讲评全号一天情况的时间。管教们还没到,让他家先坐的随便一点,免得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我把全号里一天来的情况总结一下,然后该表扬的、该批评的都要一一点道,最后说说明天需要注意的事项。这样奖罚分明,容易摆平关系。而且这样正规一些,大家容易重视。也免得我一整天一事一议,操心费事婆婆妈妈,还显得没有领导风度。

    号里人多地方狭小,虽然红看监号的通风条件不错,靠楼道的墙面上部都有一平米多的大窗户,没有封闭的玻璃可供通风,可号里还是有个茅坑呢,虽然是水厕随用随冲,也还是会散出点气味,而且一帮男人的体味也够呛。说到号里的气味,大老王总爱拿几个小年轻的说事,说号里总有一股“死孩子味儿”。为了改善号里的气味,每个号里都特意买一罐空气清新剂,这在红看的小卖部里有卖的,但平时除了特殊情况很少使用,都是在领导查号时才喷一喷,让领导们进门嗅觉上先有个好印象。我们乙五在老贺当号长时并没有买,老齐当号长时间短也没来得及买,我接手号长以后采纳有经验人士的提议,明白这是有粉往脸上擦的事情,不能因小失大,虽然号里“财政”很困难,但先不干别的也立即买了一罐。.每天查号和点名前的一刻,对号里喷上一股子。为了节约开支,少花钱多办事,查号时喷全号,点名时因为领导们并不进到号里来,只在门口喷两下就算了。

    查号与点名就是对各号最常规的检查,一个号的精神面貌很直观的就显现出来了。作为号长我对这项工作非常重视,除了思想工作提醒全号人认真对待,让他们到时都要精神一点,声音洪亮一点之外,每次整队时都要横平竖直地掉掉线,把“队伍”排列整齐,连“三挺”的“挺度”都力求一致。特别是晚上的点名,领导们并不到号里来,只是在外面看,这就更加重要。由于这次坐板的时间并不长,我还打乱了白天坐板时的资格顺序,按大小个头高矮胖瘦重新调理一遍。为了不与管教们“对眼神”,又要看清每个牢犯的面部,在查号和点名时要求号里人的头部都要上扬,标准时看对面墙壁与屋顶的结合部。我在实践中发现,由于人的个头高矮不同,虽然是往同一个地方看,可每个个体仰头的角度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我们号最高的“大将”身高一米九,而最矮的连一米六刚过,“大将”抬抬眼皮就行了,而矮个的下巴翘的都快赶上鼻子了。我把上扬的角度统一订正了一下,告诉他们现在眼睛看到哪里就是哪里,不必强求一致看房角。这样看上去就更整齐了。我们号后来在领导和管教们眼里一直都很好,我想我们的队形在全所里最整齐是生成这个印象很重要的因素。

    由于看守所的规则,在押人员都不能直视管教们,当然更不能直视所长们。如果直视又恰巧被管教看到了,这叫“对眼神”,是监管场所里的大忌,非得遭受处理不可。查号时管教们要进到号里来,很明显,每次报告的时机很好掌握。但晚上的报告,值日的报告人要略低头,目光向下,看不到来点名的领导、管教们的头部,只能看到几个腔子移动过来了,就要喊了。时机掌握得就一定不准确,难免闹点小插曲。一次老贺还在,轮到老齐值日时,老齐的嗓子很豁亮,声如铜钟,喊起来很带劲。那天,他看到“领导的腔子”到了门口,立即:“报告”……. ,外面的人赶快制止:“停、停、”。原来带队的主要领导还没过来,眼前站在门口的只是几个“随从”。

    有了老齐的这次教训,我就谨慎了。由于每次的查号、点名都有所领导、监区区长、全体值班管教一起来,人都不少。所以又一次,我看到门口只出现了三具腔子,其中一具还远远地跟在后面,我以为又是主要领导还没过来,就没有喊。可刚等了一会儿,外面说话了:“怎么,还等着我向你‘报告’吗?”

    我一听,那哪敢呐,赶快“报告……。”原来,那几天所里的警官们都轮流出去避暑旅游了,人员少,就只有三个管教负责晚点名了。

    我犯了一回“经验主义”的错误。还好,事后牛壮告诉我,那次领队的是楼道对面甲监区的区长,而且还是我的“本家”,和我同姓。据说,在全所里这是一位有口皆碑的温柔人,并不太严厉,当场就这样过去了。

    在晚点名时虽然领导管教们都不到号里去,但发现问题或是有什么事也是要管要说的。那次查完我们号以后转了一圈,听声音是查到我原先待的乙九了,领导叫过一个人来,就听大喊“懂规矩吗?”又听到“呸”的一声,显然是啐了一脸。后面又听到“念你是新收,……这次原谅你,下次可就不是这待遇了。”听得出来,这位是和领导“对眼神”了。

    我们乙区每天查号点名的顺序都是从外面这一面开始,到楼道头再转过来查对面的监号。乙区的女号设在对面的楼道口,领导最后查的就是女号。每次女号的报告词和报数声都能引起各号牢犯的认真“聆听”,声音都很熟悉,以至于女号里有人开放了或是又收进新收了,男号里都一清二楚。有的闲心大的还要议论几句,“今天进来的这个还行呀,听‘音儿’还挺脆的准年轻,没准又是个‘鸡’。”有人就问:“怎么,你听着挺熟的。”一次,不知领导又对女号训什么话了,最后问:“知道了吗?”女号里齐声回答:“知道了。”查完了最后的女号领导们走了,我们解散准备睡觉,一个问:“刚才女号里喊什么?”牛壮正在拆被摞,边拆边说:“管教问‘进去了吗?’她们答‘进去了’。”

    立正、向左转这些动作对于我这个当过兵的人来讲,也算科班出身。虽然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做过了,但是比起其他连“土八路”都没当过的人来说做起来还是规范得多,也曾得到好评,说我的姿势非常标准。但此时此刻此诚,此种“动作”细说起来自然会激起心中极大的感慨,不说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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