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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管教”(2)

    所谓的“干食“,意即干部的伙食,实际指管教们的伙食。.炊场里,这类伙食,或是卖给在押人员的小炒,有时剩下了,没有必要保存的,当天就处理给号里人。得到了,号里人每每是欢天喜地的,因为这类东西很便宜,有些“福利”的意思。管教们也把它当成一种奖励的手段。某管教和某号的关系不错,有了干食就会多关照些。当然有时也有例外。如花二十元钱高高兴兴把干食打了进来,一看,心里盘算平时也就值十元钱,那也没有办法,还得照样高喊“谢管教”。当然这种情况是很少的,有时就看当天在楼道值班送干食的管教和某个号的关系了。

    这类干食送到号里时,都由号长作主安排。如果分量不多,最公平的作法,是由几位骨干出钱,每人从卡上打几元,几人分吃了。有时东西多些,就全号轮流打卡出钱。号长开恩,全号的人无论出钱与否,多多少少都能打打牙祭。有时也有仅给一部分人吃的,这要看东西的多少和号长的掌握了。有的是花钱的吃,不花钱的没份。号里也有吃的不花钱,花钱的吃不上的现象。甚至有些极端的号长,东西再多,宁愿倒掉,也不给“鸟”们尝上一口。说是这些人欠饿,吃饱了就会无事生非。这个作法,也不是这位号长的发明,而是地地道道运用的传统 “制牢”理念。

    我当了乙五的号长后,对号里经过了一番调理和整顿,可以说号里的面貌大有改观。特别是精神面貌上为之一新,每天晚点名的报数声响亮干脆,背诵《监规》的声音总是在全所第一个响起,而且洪昌先生的北京音标准洪亮,有声震屋瓦的气势,把其他各号的声音全比下去了。内务卫生等其它方面也绝不甘人后,逐渐获得了各位管教的好评。

    以前在乙九时,以及乙五的老贺和老齐当号长的时候,我都没有遇到过吃干食的情况,也就不知道红看里还有打干食这回事,以至于那天晚上楼道的李管招呼我拿卡的时候,说“拿两个卡,每个卡三元。”我茫然不知所措,心想刚才晚饭不是打过卡了嘛,还打卡干什么?要罚款?没听说过看守所里还有这规矩。一共就六元钱,也不像呀。正恍惚间,还是小新在旁边提醒我,这是给咱号送干食了。可我那时连干食的观念都没有,不知是为何物。反正李管让我们拿卡就拿吧。小新这时问我打谁的卡,我就说,打我的吧。那时我们号里的穷人太多,还有那位新记账员的老先生算是富裕点,每月都能定时上钱。老先生也说,“打我一个。”李管领着劳动号在外面等着呢,小新来不及向我解说,就把两张卡递出去了。开号门,劳动号把东西递了进来。是一些米饭和炒菜,就是当天晚上的“小炒”。看看数量,我让出钱的老先生和小新、牛壮、大老王还有那个小不点分吃了。当然我没忘了在关号门的那一刻领头高呼“谢李管”。按规矩,我一呼,号里人就得响应,有人明知道自己根本吃不上,也得跟着高呼。

    随着我们乙五越来越好,这种“谢管教”的次数逐渐就多了起来。但每次都是谢的李管。李管最近和我们号的关系非常之好,有好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们乙五,给过很多关照。这除了我们号的表现好以外,我想,很可能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李管是当兵的出身,从部队下来进了公安系统。笔者也当过兵,年龄我俩也差不多,当初我俩是不在一个部队,要是在,就是战友,他也有着一点同是当兵人的相惜情结吧。

    最值得一说的是,有一次,李管又招呼我们打干食,给拿进来了一饭盆(其实就是外面用的脸盆)的米饭和一盆菜。那盆米饭,拍的严严实实,高高竖起,成了一座小山。这也是当天晚饭卖的小炒,一小盆饭加上一些菜,当时是十元一份。给我们的这些东西,如果按照晚饭的剂量,菜完全可以卖十份,米饭卖十五份也绰绰有余,最少价值一百多元。李管这次特别优待,说,就拿三个卡,每个上面打五元。也就是说,一共就收了我们号十五元,真是捡了一个大便宜。看着进来的东西,全号人的眼睛都为之一亮,从数量上看,知道自己也能吃上一碗了。这是特殊的关照,理应特殊表示一下。我立即到号门那,对李管说:“谢谢李管了,这么关照我们。”然后,才领头高呼“谢李管”。这回全号人呼应“谢李管”的声音非常响亮,听得出来是发自肺腑的。

    李管听了,也真诚地说:“表现好,就要照顾照顾。”

    “干食”拿进来后,我让给每人都分了一碗,连一位当天的新收也一样得了一份。这顿饭让全号开了荤了,特别是那些连号费都交不起,无钱享受“市场经济”的人,难得一遇这么好的“牙祭”,更是兴高采烈,欢喜的不异于过大年了。

    当时正是夏季,炊场不便保存的东西较多,干食的数量也就多。那些日子,凡是李管当班,所有的干食都送到了我们号。而且好像李管还专门负责处理干食似的,别的管教很少往号里送干食。除了我们号,那些日子,别的号基本没有“谢管教”的机会了,只有李管对我们号这个声音才能响起来。能够经常不断地有点干食吃,全号人把这份功劳都记到了我的头上,认为这是李管买我的面子。大家都得到了实惠,自然心气顺了,也自觉多了。号里的情况步入了良性循环,管理起来也省事多了。个别人偶尔出点“邪活”,还没等我发话,自动就会有人出来说,“怎么,你想给大爷(这是号里人对我的‘统称’)‘扎针’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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