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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报、咬边与把嫌(2)

    也有一些咬边是被迫的,或者说是万般无奈的。.号里的号长们水平参差不齐,有的曾在外面当过国家机关的正牌处长,有的是大型企业的总经理。而有的则是犯罪团伙的“瓢把子”,还有的可能就是无业的街头徐混。现在管理起号中的事务来,手段也是五花八门。公平正派的号长不少,可搞歪门邪道的也不少。有的自知自己的“德行”难以服众,也有的是歪心眼存心想从中渔利,就用搞小圈子的方式来维持自己的统治。圈子内的人干什么都行,而圈子外的人则干什么都不行,同一件事因人而异两样待遇。时间长了难免有人忍无可忍提出异议。某人可能就是站着直了直腿,号长指责他在板上站立行走——违规。某人不服,说XXX刚才也这样,你怎么不说他。如果单单从形式上看这就是咬边。号长也气急败坏,瞪着大眼指着该人大叫:“你敢咬边。”可在众多人的眼中,他说出了大家平时想说而不敢说的话,伸张了正义,是不会以咬边看待他的。

    对于第一种咬边,一般是咬到谁谁恨,恨得咬牙切齿。而对于第二种咬边行为,则全号人无不痛恨。他们在号里无事生非,见边就咬,甚至胡咬乱咬疯咬。还是后来我在的那个区看守所,有一个争夺号长职位未能如愿的大学生,诈骗专业,多头行骗方向,据说骗了上百万呢。按说他应该到市里的“最高学府”去,可还在初期侦查阶段,没有最后落实,所以还没有送他走。可能是觉得自己身在区看守所有点屈才了,想当个号长还没有当上,心灵扭曲得厉害,就把精力放在了“观察”上,比号长还精心地搜寻着号里的“不良行为”,只要一看到,并不避讳众人,立即向号长报告,“XXX没坐正”、“XXX没低头”、“XXX睡觉时说话”,报告后马上就要求号长处理。

    号长知道他这是无事生非吹毛求“屁”,有时就不理他。他早有预谋,似乎正中下怀,立即又指责号长放任不管。正经八百文绉绉地诉说号长没有履行职责,不胜任号长工作等等等等,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在这些都不奏效后,又寻隙扩大战火。一次一位坐在后面的大家戏称“伟哥”的中年人提醒前面的新收坐好,轻拍了那人一下。被他看到了。因为当时正是即将查号的时刻,随时都可能有看守所所级的领导前来,他也当懂得“时机”在成就一番事业上的重要性,先是立即郑重其事地举手报告,他也知道这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一不二不休,立即扯脖子大喊:“打人了。乙九打人了。”虽然巡视的警官们这时还没有来,但楼道里负责看守的管教还是立刻过来了,在观察孔问:“怎么回事?”我那时正当着号长,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我早就洞悉了。我向管教简单介绍一下情况。管教看看号里,大家都在笔管条直地坐着,秩序很正常,并没有“打人“的迹象,就冲着他忿忿地来了一句:“没事穷喊什么!”这位管教当时可能也是想到快查号了,查完号自己也就下班了,所以当时就没有深究这位“肇事者”。

    这是笔者在看守所中看到的咬边中比较极端的案例。想想,这样的人如此肆无忌惮,在号里能有好日子过吗?

    再说把嫌。把,读四声,加儿化,读如“把儿嫌”。监管场所里又一专用“词语”。

    凡是这些监管场所里使用的专用语,口语上差不多每个词都带“儿”化韵,因为它的量太大了,如果写每个词都把它们带上的话,会是满纸的儿、儿、儿,太多了。笔者除了有一二处标出来展示一下之外,为了行文的简洁,绝大多数都给省略了。恭请列位看官,如果确实需要朗读本文时,务必把它们都加上,以展现其固有的神韵。

    把嫌的“把”,基本都是用作不及物动词,说是某某人“把嫌”,或是某人做的某某事“把嫌”了。但后来在另一个看守所,听一位蹲过十几年监狱的“老同志”也说过一句某某人“把人嫌”。把,被用作及物动词了。这是一个孤证,只此一例,不知是否可以如此用法。这里特意提出来,供参考。

    这个词作为看守所乃至全部监管场所的专用语,相对于其它的词语,它的专用性、隐秘性都更强一些。牢房里也和社会的常态基本一样,很少议论别人的是非,个别有这种爱好人的一般也没有多大市场(至于女牢中是不是也和社会上一样,笔者不知道,咱没进去过),指斥某人把嫌,这样的场面也比较少见。所以除非进过监管场所,而且相对待过一段相当长的时间的人,否则是无从知道中国话里还有这么一个词语的。它,至今海内外的中文各类词典字典辞海中都未见收录过,本文可能是论及该词语的首部“着作”。正是由于这种特性,所以它具有标识意义,可以当作某人进没进过监牢的识别标志。

    看守所、监狱、劳改队等监管场所里的“意识形态“也挺有意思,凡在里面的人一般都会以“以前进过监管场所,而且最好还不止一次”为能事。这不能简单地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么认识。而是另有是在的含义在里面,其一是表明自己的身份,有过经历,让人高看一眼。其二最实际的是让人知道自己以前进来过,里面的规矩都懂,别用对付新收的那一套对付自己,使自己免受精神和经济上的欺凌和压榨。这种观念也历史悠久,根深蒂固。据说,以前的囚徒新进了牢里,都脱下一件衣服,然后到号里挂衣服的地方挂上,嘴里则说:“还挂这吧。”甚至有的还要说上一句,挂衣服的这个木橛子还是我当年钉下的呢。以此表明自己的身份。这种表达方式虽然能起到宣示作用,可未免显得太直白了,甚至有点嚣张,没有一定的能量最好不要用,这容易引起众人的白眼,画虎不成反类犬。现在与时俱进,这种情况又有了新的表现形式。后来我去的一个区级看守所里,一次号里投进来一个人。看来该人脑筋比较活络。本来刚进来的人要先在墙角站好,听候盘问和发落。可他站的靠里了,明显不是地方,正好影响劳作整理内务。他赶紧抓这机会说了一句:“我是不是有点‘把嫌’了。”然后迅速地退回到了墙角。听完这句话,号里人当时就都明白了:这小子以前就进来过。这番表现他做的内敛、适度得体,自然被大家高看了一眼,也就没有当一般的新收对待,太常规的项目就给免除了,让他占了“便宜”。可见懂规则和不懂规则,表达的得体与否,享受的待遇是绝对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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