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责任赋予下的宿命安排
松下幸之助说:去墨迹的墨水并适用于人生,因为人生是一连串抹不掉的轨迹。.
人生的绝美与残酷皆源于它的不可逆转性。
众所周知,一滴水,只要融入大海,就不会枯竭,但,选择随波逐流,还是逆流而上,取决于它自身的态度。人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下一个转弯要去哪里,进而作出正确的方向性选择。
安哲把车停靠在市委办公楼前,推门下车,B-B-B-搁置在仪表盘上的寻呼机不合适地响起信息提示音,他回身捞过寻呼机摁下汉显键,低头扫了一眼,俊朗的面庞笑意浮动,狭长的桃花眼潋滟着诡谲阴冷的波光,随手把寻呼机扔在副座上,反手甩上车门,抬脚走进一楼大厅,一边与相熟的人不咸不淡地打着招呼,一边拾级而上。
下午在家里接到大姐的电话,他直接驱车去了云氏,看着二姐委屈纠结的眼神,他的心像是被人生生划了一刀,又疼又闷,混合着被人要挟的感觉,陡然生出一种想把世界踩在脚底下的冲动。
坦白地说,他一向不喜欢被人掌控或要挟,尤其是要挟的筹码还是自己最在乎的二姐,再高尚的动机和出发点,只要与计谋和手段沾上了关系,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让人不悦。
说穿了,无论是父亲还是孙伯伯他们都不够了解自己。于他而言,只要是为了二姐,不要说让他弃医从政,就是让他下地狱他都会无条件地欣然服从,根本无需出此下策,这一招画蛇添足纯粹是给他添堵来了。.
不过,孙伯伯的急于求成也算间接帮自己做了件一直想做的事,他其实老早就想让二姐离开外事办那个是非之地,大姐和唐朝阳之间白热化的斗争由暗到明,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照着这个势头下去,战火烧到二姐头上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防患于未然,总好过亡羊补牢。
既然躲不过宿命的安排,那他也没有理由再继续逃避下去,扛起属于自己的责任,换一个皆大欢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走在静谧的走廊,耳边是自己稍显沉闷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寥廓而孤独,透着一股勇士奔赴战场的悲壮,心境却出奇的平和。
阳光从打开的窗户直射进来,挥洒在他俊美邪肆的脸上,勾画出一副现世安好,岁月无尘的静美画卷,脚步停驻在三楼一间办公室门前,他抬手敲了几下,不等里面答话推门而入,叫道:“马哥。”
宿命,让人心生绝望而又无力反抗的两个字,是芸芸众生谁都逃脱不了的无形符咒,精明过人的安哲也无法摆脱责任赋予下宿命的安排。
事实上,懂得如何避开问题的人,胜过知道怎样解决问题的人,有些时候顺应宿命的安排,不失为最佳选择,那些能够在复杂的环境和条件下胜出的人,往往不是那些能力和观念超强的人,而是那些善于审时度势的人。
马骏抬起头,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急忙起身从办公桌后转出来,热情地笑道:“安哲,你今天怎么得空过来?”每次见到比自己小近十岁的安哲,他就倍感压力,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容忽视,也不敢忽视,这种感觉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安哲笑嘻嘻地说:“路过,顺便上来拜拜雷神爷,要不哪天一个不痛快,又该借着由头冲我电闪雷鸣了。”冲着几步之遥那扇紧闭的木门抬了抬下巴,“里面有人?”
“庄市长在里面。” 马骏总觉得庄德全来时脸上似乎挂着几许凝重,这让他隐隐有些不安,书记的血压刚降下来,着实禁不起生气上火,这么长时间书记一直没叫他进去添茶续水,这种情况实在不多,他一小秘书又不敢随便进去,只能瞪着眼干着急,安哲来得实在太是时候了!
犹豫着是不是要把这些告诉安哲,又怕自己万一神经过敏看走了眼,闹出乌龙事小,惹他厌烦事可就大了,谁都知道安家这位太子爷在里面两尊大神眼里心里,有着绝对举足轻重的地位和话语权。
况且书记通常最忌讳秘书在背后揣摩他的思想和情绪,尤其不待见那些大嘴巴的人,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把嘴巴闭严保险。就算里面剑拔弩张,以安哲的精明圆滑,也能驾驭自如。
安哲细长的桃花眼闪过一抹了然,漫不经心地问道:“马哥,庄伯伯来进去多久了?”上午大毛和小毛的首席上诉律师葛明义在终审判决下来后,第一时间就给他打来了电话,结果在他意料之中,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兄弟俩改判的机会是负值,上诉不过是满足了彼此最后的精神需求。
他之所以竭尽全力去做这件事,一大部分原因是想让孙伯伯从心理上减少一些愧疚之情,怀抱愧疚,会让一个人失去心灵的自由,他不希望看到一个被愧疚禁锢的孙峥岐。
余下一部分原因完全是出于对大毛和小毛兄弟俩的同情,路固然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但大毛和小毛今天的结局,谁又能说与孙峥岐这三个字没有丝缕联系?如果孙伯伯当年没有收养他们,他们的人生未必会是现在这个结局。
遗憾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救世主,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他安哲更不是神,无力回天,再多的同情抵不过一纸终审判决书,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所有人都得学会低头和讲和。
正是基于这些因素,他让律师把终审判决的结果打电话告诉庄德全,不是自己想逃避什么,也不是他不能说,而是他觉得庄伯伯比自己的父亲更适合做这个传声筒。
马骏抬手看了下腕表,一脸担忧地说道:“快两个小时了,这都破纪录了。”
“没事,我进去看看。”安哲抬脚朝着那扇紧闭的木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