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8

    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令他一直缄默，他就是赌，赌微湛先开口，赌她可以跟着内心的感觉去行事。.

    但是，这个女子就是不按照常理出牌，做事往往出乎意料。

    气死他了，气得想把她立刻掐死！

    后来无痕禀告金莲也一并失踪，他就预感大事不好。幸好有个神秘人送来密报，他连夜领着无痕找到这里。见着她，那颗悬着的心才安定下来。

    他再次尝到失却她的彷徨和痛苦了，他警告自己，要记住这种感觉，千万不要再丢掉她，没有她，他毫无幸福可言。

    怎样才能留住她呢？他明白她的矛盾，也看出她要离开自己。那几卷竹简，他知道是兵书，那是她走前要留给自己的东西。

    你就打算扔下我走了么？就算那几卷兵书可以助我欧阳洛晨称霸苍穹，没有你，苍穹大陆于我，又有何意义呢？

    曜石眸子暗了又暗，心里的疼痛，在心尖上无限扩大。

    微湛，为什么，你就不相信我呢？

    “无痕，放火烧山！”修眉拧紧，冷漠地命令着，抱紧怀里瑟缩的女子，策马回淮水郡。

    无痕领命，只有这样，才能把宗政韩嫣一伙一网打尽并消灭。

    *******

    熊熊山火借着风势与风威不断绵延，一匹黑骏马背着两人从火海中逃生。

    黑骏马在主子的命令下疯狂地奔跑，最终一跃，跳出火海，跑到了安全的地带。

    碧眸白衣的秦歌下马，对马上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宗政韩嫣道：

    “韩嫣，我曾答应过你无条件为你做件事，现在，我做了，以后，你我互不相欠。”

    上次为了混进守卫森严的楚宫，他恳求即将到东楚和亲的宗政韩嫣带他进宫，当时，宗政韩嫣就提出要求。为了微湛，他不得不答应，孰料，这个条件竟然是她陷害微湛的时候若有闪失要救她一次。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但他还是暗地里向欧阳洛晨传递了信息，让他及时赶到救了微湛。

    “表哥，那个女子不再爱你，你为何还执迷不悟呢？”

    宗政韩嫣的母亲张皇后是秦歌的姨母，她认定了秦歌因为微湛半途恋上欧阳洛晨会恨微湛入骨，所以才大着胆子要求秦歌埋伏在暗处以便不时之需。

    果然不出所料，再缜密的计划，在欧阳洛晨面前都会变得不堪一击。她暗自庆幸自己未雨绸缪准备了秦歌这张底牌。

    “韩嫣，你不懂爱。”

    他被无痕送回北疆边境后，又偷偷折回。他不甘心，他的爱，他要努力争取。没有司雨蓝，他的人生，将失去所有亮色，他不想自己的大半生将在灰暗中度过。

    他肯定，司雨蓝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毕竟，两人曾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

    “你，欧阳洛晨、欧阳若冰，个个都拜在她的石榴裙下，她真有那么好吗？”宗政韩嫣不服气，在她看来，那个微湛也不过如是，自己未必处处不如她。

    “韩嫣，没有最好，只有最爱。”秦歌无奈地凝视着宗政韩嫣的俏脸，再怎么说，她都是不懂的，她的心里，因为成长背景所致，里面全是恨意与嫉妒，“不过，韩嫣你要记住，以后不要再伤害司雨蓝，否则，杀无赦！”

    碧眸冷意萧然，漠然写满脸上。林宇查明，上次司雨蓝被劫掠到西哉欧阳若冰处，是宗政韩嫣设计拖延他造钗子的时间而有机可乘。这件事已经过去，他看在姨母以及表兄妹的情分上不再追究，但是，日后宗政韩嫣若再次伤害微湛，他秦歌绝对不会对她手软。

    凝视着秦歌决绝远去的背影，宗政韩嫣抱紧双臂于胸前。

    时值初秋，寒意不重。她的冷，来自内心。

    除了被自己送上不归路的无迹，她从没有被别人爱过。冷漠的生活，造就了她冷冽残酷的内心。.

    没有最好，只有最爱？

    樱唇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

    很好，那就让我把你们的最爱送上西天吧！

    哈哈哈——

    ****

    淮水郡，寝室。

    帮微湛沐浴过后，欧阳洛晨把她抱上床榻。她昨夜受惊一夜没有合眼，现在，是需要休息的时候。

    他拿起药膏，帮她擦拭身上的伤痕。药膏清凉，欧阳洛晨略有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在珍珠般莹润的雪肌上。

    微湛闭上水眸，哭久了，真的困倦不堪。她顺从地躺在床上，任由欧阳洛晨帮她擦药，心里，涌起阵阵暖意。

    她对他是有感觉的，喜欢吧？也许还有点爱。她不想承认，也不想面对。爱情是一杯埋了砒霜的醇酒，她怕喝了会把自己毒死。可是，她发觉自己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欧阳洛晨修长的手指掠过那些深深浅浅的淤痕时，心里恨意滔天。他心疼微湛，更恨宗政韩嫣。这个女子，毒如蛇蝎，无孔不入，以后，他得多提防着。只要有机会，他必将亲手惩治她，凌迟她。

    幸好自己及时赶到，否则。。。。。。可就算微湛真的被污辱了，他相信，他还是要她的。她不仅仅是他爱的人，更是扎根在他心里的人。

    药膏涂抹到腿根，微湛长睫震颤了。欧阳洛晨知道她羞赧，不觉轻笑：

    “害羞什么？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看过摸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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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哉祥熙三年初秋，帝君欧阳若冰大败，死于乱战中。

    东楚大军所想披靡，在西哉丞相花扬的谋划下，把西哉反动余孽几天之内全部剿灭。

    至此，战事结束，东楚吞并了西哉，苍穹大陆的人此刻才顿悟，那个人人可怜的傻子王爷欧阳洛晨居然是东楚帝君凌烨。据说，他的那个王妃，就是南齐的司雨蓝郡主在壬戌之乱已经丧生。现在凌烨最宠爱的女子，是那个艳名远播的“琥珀微湛”。

    楚帝凌烨把东楚易名为大楚，定都洛城，年号灏明。

    灏明一年，大楚册封失踪多年的雪妃娘娘为雪太后，废了已经销声匿迹很久的皇后宗政韩嫣的后位。

    自此，大楚成为苍穹大陆版图最大、实力最强的国家。

    *******

    大楚，慈宁宫花园。

    秋意萧瑟，东风无力，百花凋零，只有几丛艳艳的傲霜秋菊在怒放。火红的枫树下，雪太后坐在轮椅上，猫眼般的明眸凝视着簌簌落下的秋叶，思绪，飘向了远方。

    她秀气的眉宇间，藏着深深的隐忧，美颜艳丽，雍容华贵。伸出纤纤玉指，接住了一片零落于襟前的火红枫叶，不禁喟叹。

    这棵枫树，是当年先皇欧阳白为她亲手种下的，只因为她喜欢。想起当初两人恩爱于树下追逐嬉闹的甜蜜过往，唇边，氤氲了几缕和煦的笑意。

    “太后娘娘金安！”香甜软糯的声音响起，雪太后微侧美魇，颔首点头，猫仁般的眸子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一身粉色纱衣，特别是眼角的销魂痣，令她宛如枝头最明媚娇艳的一朵，馥郁芬芳。

    果然是绝色美人！

    笑意嫣然，然笑意不达眸底，细看的话，会察觉有一闪而过的冷光乍泄，她温和道：“微湛姑娘不必多礼，快起来，本宫还要谢你呢！”

    她现在坐的轮椅，是微湛设计的。自从被欧阳若冰砍断双腿后，她外出总是要人搀扶或者要人背着。现在有了这张轮椅，出行方便了很多，再也不需要宫婢搀扶，自己就可以自如地走动。要不是这个女子的存在对大楚的安危造成威胁，她是不会出手的。

    “谢太后！”微湛叩谢，颔首的温柔令秋风和煦不少，她其实对这些繁琐的礼节觉得不耐烦，“太后叫微湛来，所为何事呢？”

    司雨蓝在“壬戌之乱”已死，在楚宫，她是那个“琥珀微湛”，还没有册封。

    早上还在被窝里暖意融融，偏太后就差宫婢来把她叫醒。她心里老大不愿意，只是碍于她是欧阳洛晨的母亲。上次欧阳洛晨发现她想留下兵书逃走后，就让雪儿一直陪伴在身旁，她知道实则是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所以，到了大楚皇宫一个多月，因为雪儿这颗粘人的麻糖，她还是瞅不到机会逃离。

    “微湛姑娘，你清楚自己的身世吗？”雪太后把纤美的玉手伸手向她，柔和地问。

    微湛连忙把手递过去，雪太后立刻把她的莹润玉白小手包裹着，暖意融融。她长这么大，一直倍感孤单，从没有哪个长辈握着她的手慈爱地跟她话家常。

    水眸潋滟，有水雾升腾，她感动了，声音带着哽咽：“我是南齐柄成县郡守司无施的女儿。”

    “可怜的孩子。”雪太后眸光温暖柔和，唇边漾起疼爱的浅笑伸出另一只手，轻抚着微湛的精致小脸，“你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吗？”

    “不记得，好像五岁以前的事情，都记不起。”

    “哦！”雪太后掩饰心里的汹涌澎湃，脸上依然一片慈祥和蔼，“原来如此，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的很可怜。”

    慈爱的声音令微湛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太后有办法帮微湛找到根么？”微湛听出弦外之音，水眸眨了几下，带着哀求。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谜，她也怀疑自己不是司无施的亲生女儿，因为五岁前的记忆一直模糊。

    “或许只有故地重游，才能忆起以往的一切。”雪太后半阖眸子，眉宇间带着怜惜，又伸手轻抚微湛的秀发一下。

    微湛忍不住了，水眸珠泪滑落，啜泣着。

    21世纪的母亲还没有相认，苍穹大陆上又身世不明，她真的觉得自己是片飘泊的浮萍，没有根，找不着依靠的港湾。

    “孩子，别难过，晨儿喜欢你，就要册封你了，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不要想什么身世呀、寻根呀之类的，哀家也是你的母后，以后哀家会更疼你。”雪太后也哽咽，她把微湛搂进怀里，无限疼惜。

    身旁站着的李嬷嬷和几个宫婢，也陪着流泪。

    。。。。。。

    凝视着微湛远去的明媚身影，雪太后猫仁般的眸子不再柔和，隐隐还藏着冷意。

    哀家略施小计，只是几句话、几个亲热点的爱抚，你就这般受落了？

    哼，道行还是不够深呀！

    猫仁般的眸子闪过不屑的光，美艳的容颜布满阴翳。

    “太后，真的册封微湛吗？”李嬷嬷问，她是雪太后的心腹。

    雪太后哂笑：“哀家这是以退为进，这个女子是个祸水，大楚，留不得！”嗓音冷如霜雪，宫里的权谋争斗她经历不少，耍一些小心机逼迫微湛这样的重情义女子就范，她是手到擒来的。

    “李嬷嬷，你要制造一些机缘，让她加快离开的步伐。”她就瞅准微湛渴望温情，刚才一番话，她敢确定，微湛绝对会重新踏上南齐国土寻根，“还有，花扬丞相那边，你要与他多联络，毕竟，二朝元老。”

    李嬷嬷俯首应诺，是个人都听出，太后话里有话。

    雪太后猫仁般的眸子眯缝了一下，伸手摘下近旁的一朵菊花花蕾，细细凝视一会，唇边勾起一抹不屑用力把花蕾揉碎，若有所思。

    那个苍穹大陆流传多年的传说，估计不是虚妄。有一丝的不确定，她都不敢冒险让微湛留下。

    祸水，大抵就是微湛这类女子吧！

    她不走，二十多年前的秘密也会跟着曝光的，到时，自己就会处于被动不堪的境地了。

    想到那个秘密，她心里震颤一下，美艳的容颜白了白，旁边的李嬷嬷却没有发现。

    ****

    别过雪太后，微湛往百花宫方向走去。百花宫是整个大楚皇城里装修最雅致的宫阙，欧阳洛晨把它赐给微湛住。

    秋日暖意融融，宫道秋叶飘零，洒满一地，令石子路上宛如铺就了一张金黄的地毯。

    莫名地，微湛生出了一丝悲愁。自己的人生宛如秋叶般短暂，或许就快要到谢幕之时了，她没有忘记服食了无忧果的后果。

    欧阳洛晨，忘了我吧。

    眼角发酸，水眸暗了暗。旁边的雪儿过来搀扶她，微湛感觉浑身不舒服，对着雪儿一脸的不待见。

    讨人嫌的奸细！

    雪儿也是玲珑之人，不敢逾越半分，她清楚微湛的性子，一不小心搞不好会挨一顿臭骂。

    绕过如火如荼的红枫，迎面走来精目灼灼的绛衣男子，微湛一看，鼻子嘴巴扭在一起。

    无痕？估计是来找雪儿的。这个雷神劈不准的、晨王府里的老不死，专门使坏，本姑娘今天找个机会替天行道，把你劈了！他的身边，是那只该死的衅狗阿宝。

    阿宝以前害怕微湛的胎痣脸，现在的她，可是更害怕微湛美若仙子的脸庞，因为，她知道隐着这张脸庞，自己快要在主子面前失宠了。

    烂茶渣，你好嘢。不过，看你脸上毒素沉积，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吧？小尾巴摇呀摇的，她在暗爽呢。

    微湛脸上立刻堆满假笑，心里咬牙切齿。

    “无痕，早呀！”早是早，是早死早超生的“早”罢了！

    阿宝一听，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干脆就让到一边等着看好戏：管他娘的三七二十一，反正楚宫这般闷，看看人整人的游戏再说。于是，她把位置让给不识死的无痕。

    无痕见着微湛的假笑有点错愕：明显是一脸的假笑，哼，烂茶渣你几斤几两？你的三脚猫伎俩我无痕还看不出？无痕脸上也堆着虚伪到不得了的笑意，精目闪着痞痞的亮光：

    “微湛姑娘，好心情！”

    眼前仿似出现刀光剑影，雪儿明亮的眸子里有着隐忧。

    微湛傻笑着望了望周围，柳眉蹇了一下，伸手拔下头上的簪子挠了挠秀发：

    “该死的，头发昨天才洗过，今儿干嘛这么痕痒？”水眸看看天空，瞟瞟路旁的落叶，一不小心，就踉跄了，向着路旁一块突出尖利一角的大石头倒去：“哎哟，救命！”

    雪儿大惊失色，脸上瞬间煞白。

    该死的烂茶渣，想耍我？无痕鼻子里暗自哼哼了一声。

    救她，势必会被这个有着仙子般外表的泼妇用簪子顺势扎一下，还要落个欺身调戏她的罪名；不救她，摔个嘴啃泥，严重点撞出点血，她在欧阳洛晨旁告个枕头风，估计死一千遍再死一万遍接着挫骨扬灰才能罢休。

    好，今儿个就给你烂茶渣一点颜色看看，让你以后不敢再小瞧咱！精目闪烁，薄唇勾起的弧度溢满自信与冷意。

    迅疾抽出腰带，纵身一跃，他人已在空中倒立，姿态潇洒，手里的腰带如赤练蛇一样垂落缠向微湛的颈项。无痕的目的很简单：缠住微湛的颈项不让她倒下去与石头相撞，趁机把她勒个上吊鬼的卖相。

    阴我？阴姑奶奶的人还没有出世呢！

    微湛也不是吃素的，她伸手顺势把无痕的腰带抓在手里，并往地上狠命一拉，只听得“轰隆”一声：

    “哟——痛死我了！”

    空中倒立的无痕没有料到微湛这一招，被猛然大力一拉收不住势头，已经如倒栽的葱一样撞上石子铺就的宫道，额上立马起了几个大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