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旧病复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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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早晨八点还有半小时，这是刘强陪省委书记早餐的时间，却接到了省委书记秘书的电话，快快到明珠大厦来。.

    刘强来到省委书记下榻的明珠大厦28楼总统套间，省委书记正反剪着双手，在落地玻璃墙前眺望城市美景，房间里洒满一地的早晨的阳光。

    书记，您起这么早？

    哈哈，桃林的早景，我当然要早起来欣赏嘛，你看看。省委书记的手指朝下指着。

    刘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下看，有些疑惑，看什么呢？

    这城市多么美丽，明珠大厦又是市中心，可偏偏朝下一望就看到了城市的疮疤！

    刘强脸腾地发烧了，省委书记手指的“疮疤”，正是一个老街区，低矮的黑瓦房子，肠子般的街道，菜市场里的人正熙熙攘攘，在现代化建筑的包围下，这片街区确实显得特别剌眼。

    你白天带我视察的地方都是那么漂亮整洁，这块地方怎么不带我参观呢，我要不是住这么高的楼上，还真不知道桃林藏了这么处脏乱差的地方哩！

    刘强的脸上一阵躁热，省委书记这么说，无异于是批评他不诚实。.其实他并不想这样，可是调进桃林市任职后，才发现桃林市迎接上面检查早已形成一套套“经验”，有一次林业部部长来视察长江防护林育林工程，刘强那时还是市长，在部长抵达桃林前，他和政府办一班人马先踏看了一遍视察线路，在一座山前，刘强楞住了，山上放炮取石，长满小树的山就像被刀剜出了白花花的肉，十分剌眼，可是这座山又是部长视察必经之地，刘强正发愁时，政府办的人说，市长请放心，马上派人用绿漆刷一遍。刘强当时以为听错了，却看到身边的干部都频频点头称是招妙计，就说这样弄虚作假行么？先前提建议的干部就说，反正不让车队在此停下来就是，一晃而过，只要有绿色的印象就行，假如不掩饰下，部长看到这景象一定会追查，到时准备拨给桃林的专项资金就会泡汤，所以为了桃林的发展，有必要这样做。为了桃林的发展，刘强只得默许了。林业部长来视察的那天，刘强提心吊胆地， 经过那座山时，只希望车队快速驰过，他悄悄拿眼瞟了山上，远远地一片绿色，竟没看出什么异样，于是他相信林业部长应该没有看出什么破绽。后来桃林的一切迎检工作，首长车队只走漂亮街道，就成了习惯。

    现在被省委书记识破真相，刘强很难堪，噢首长，真的对不起，没有向您汇报，这块地方是桃林历史最悠久的街区，对于改造这块地方一直存有争议，今天您的指示我们一定迅速落实，您下次来桃林时，站在这里一望，一定是新的景象！

    省委书记离开桃林后，刘强就把市长叫了来，也站在同样的位置朝下一指，市长，你看到了什么？

    市长朝下一看，也有些疑惑，有什么呢？

    这就是你治下的城市哩，这么大一块疮疤，太刺眼啦！

    市长的脸也腾地发烧起来，还是刘强担任市长，他担任常务副市长期间，他就向刘强提出过建议，拆了它！可刘强不同意，说那是文化，是这座城市的肌理，不能割断城市文化的脐带。一色的两层小楼，二楼是回廊，大多木质结构，青石板街道，这就是文化？好多小楼都成危楼了，要是失火，一烧一大片……现在听市委书记说这里是疮疤，正好。便说，书记，确实是块疮疤，我们拆了它，马上拿方案。

    不能拆，我早就说过的，旧城改造叫改造，不叫旧城拆迁！

    市长脑袋一紧，没想到书记的观念还是没转变，两人就坐在房间里开始讨论拆与改的事。

    刘强刚调入这座城市任市长时，妻子还没有随同调来，双休日就喜欢在城里走一走，他问政府办秘书，桃林老城区在哪？秘书说，在司马街一带。刘强一听，名字就很有古老的文化味，便在司马街不知走了多少回。司马街一带的建筑还是明清时期的，二楼是居住的，一楼便是铺面，他遥想古代的时候，多少佳人躲在二楼的窗里，或倚在走廊上，看街上打马而过的相公。自己就好似那古代的相公哩，只是二楼的窗里再没有古代那样的俏佳人的面容了。他甚至想到了潘金莲，西门庆那个官人也是像如今自己一样，一定也是考察市情，偶然的回头一望，恰与二楼的潘金莲目光相遇吧，这么一个浪漫的邂逅，施耐庵为何偏要把它写得那么令人生厌呢，最多算是个干部作风问题吧，那老施一定很丑，还是个性无能，嫉妒威猛的具有开拓精神的西门庆……刘强便喜欢上这片老街区了，爱好文学的他，准备做做这个老街区的文章，无奈桃林要思考的事太多，没来得及思考司马街的事。常务副市长曾提出拆迁的事，被他断然否定了。

    书记，我看还是拆掉为好，如果只是改造，市财政至少要投入一个多亿，拆迁的话，这块黄金宝地用于房产开发，市里的税收反而可以进账两个多亿，这样一算市财政可以增加三个多亿的收入，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市长呀，凡事要看长远一点，文化一旦被破坏，就再也无法修复。这司马街是几百年来桃林的前人遗留下的无形资产，我们只能继承，不能当罪人。不能简单地用钱来计算的，投入一个亿改造是值得的，统一修缮，加固，增加消防系统，安装网线等等，将来外地人来桃林旅游，这块地方便是他们最感兴趣的地方，现代建筑哪座城市没有？修再高的楼也超过不了上海浦东。

    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刘强见这样谈下去会陷入僵局，便说，好吧，你先开个政府常务会议，大家议一议吧。

    刘强离开明珠大楼，回到市委，他在大皮椅上转了转，便给宣传部长打了电话，部长呀，关于传统文化保护的问题，市里的媒体应该搞个大讨论，最好让市民也参与进来，譬如司马街，是拆掉还是改造？媒体要肩负起保护传统文化的重任啦。

    宣传部长回答说，马上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