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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联姻亲赵段喜相合(2)

    这点段负浪倒是很想告诉他原委,“知道吗?段素徽,我有点厌倦做负王爷了。”

    “呃?”

    “负王爷,你的堂兄,对这个身份,我已经感到厌倦了。”

    “为何?”他深入大理段氏王朝为暗桩,王爷身份才是他所需啊!

    段负浪脚下旋风,在段素徽尚不清楚的瞬间已经站在他的身后,紧贴着他的耳鬓,他的口中升起蛊惑人心的暖风。

    “因为啊……我不想做你的堂兄,我厌恶这个兄弟名分。”

    有那么一刻,在他的鼻息间,段素徽几欲全身瘫软。他全力凝住心神,退到距离他三步以外的地方——这个堂兄实在太危险了。

    “废话少说,说正事吧!”

    段负浪再次掀起他那副逛青楼楚馆时常露出的笑容,“我们刚说的……都不是正事?”

    垂下眼睑,转动着腕间的七子佛珠,原来四大皆空说起来易做起来竟有无尽的难,“我不管你的主子是谁,请你转告他,我大理段氏王朝愿与之联姻以求祥和。”

    “喔?”段负浪眉开眼笑地等待下文,“你终于想再娶一妃?”

    “不是我,是储君段正明。”褪下腕间的七子佛珠,捏在手心里,段素徽望着庭院当空的月色悠然长叹,“他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成了家方能真正为我大理段氏王朝建功立业。”

    段负浪站在他的身侧,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竖起兰花指直戳他的心口,娘声娘气地喊了一嗓子——

    “我的王,你好狠的心呐!”

    谁的小米掉了一地?也不扫扫!

    传上明帝旨——

    段氏正明贵为一国储君,已到成亲之岁,然身畔空虚,膝下无子,实非我段氏之福、大理之福。今宋国欲与我大理段氏王朝结秦晋之好,君王有意令储君迎娶宋国郡主,着即日起由负王爷准备储君大婚诸项事宜。

    一道王令让已然心陷囹圄的段正明再受创伤,痛到无以复加便不觉得痛了。如今的段正明再听到些什么,再被迫接受些什么,于他己身,都已无所谓。

    他甚至不想知道即将成为他妻的这个女人姓甚名谁,独自住在光明殿里,他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

    这里曾是段素徽的寝宫,也是何其欢自小长大的地方。那年月,段素徽常年泡在他王弟素耀的永耀斋里,这里反倒成了他和何其欢尽情玩闹的方寸之地。

    每日自上德殿下了学,他便跟随何其欢回到这里。少时,他们扮过家家酒,他做新郎,她当新娘。她坐着莲叶围拢的花轿,踩着脚上那双艳红的绣着莲花的鞋来到他的身旁,他掀起挂在她脸上的帕子,好似掀起了她的盖头。

    从此,她便是他的妻,他便做她的夫。一眨眼,似过了百年。

    年少时常扮的家家酒,到底也没能真实地发生在他们的身上。他最后掀起的是她脸上浸了血的帕子,那上面也绣满了盛开的映日莲花,如她脚上常穿的一般。

    为什么?

    为什么要扶他上帝位,既然她知道会以死为结局,为什么还要把他独自留在人世间?是惩罚吗?惩罚他曾留下她,独自离去?

    是惩罚吧!

    他离开她五年,她要他用这一生去偿还。

    好吧,既然是惩罚,他该受的惩罚他便受了,用这一生来受。

    “来人啊!”他传令下去,“把庭院里的花草都给我拔了,我要种些东西。”

    “储君殿下,您要什么吩咐一声便罢了,小奴们上山下水地给您找去为您弄去,还要自己种?”

    “我说拔了就拔了。”

    储君殿下一声令下,谁还敢不从。一群侍卫、宫人七手八脚地将庭院里的奇花异草全给拔了,只等着顾国君吩咐:“种什么呢?”

    “苦凉菜、臭菜、南瓜尖、茄子和白菜——单种这五样。”

    这五样?这五样都是些不值钱的野菜、小菜啊!顾国君要这些干吗?

    他明说了:“待种得了,我要做杂菜汤。”亲手做,做给最爱的人吃,即使她已不在。

    偶尔,他会觉得她被未走远。就站在莲塘河畔,悠悠地等着他寻摸着她的气息而来。

    她的裙裾为风掀起,缓缓摇曳的青翠之间,亭亭而立的是她的身影。微风献吻杨柳枝,树梢轻舞惊飞鸟。牵起她的手,踏入船上,信步移舟苍翠间,穿梭于水间的是她银铃般的轻笑声声。

    他摇起橹,蓦然回首,她竟不在船尾。

    段正明陷入沉思,身后却传来不合时宜的大笑——

    “储君殿下这是好兴致啊,竟自己动手种起野菜来了,还真是亲力亲为……亲力亲为啊!”

    这等时候敢在他光明殿里如此放肆的,宫里上下怕只有那位油盐不进,水火不怕的负王爷——段负浪了。

    段正明回身望去,果真是他,“负王爷,今日好兴致到我光明殿来坐坐,又有什么王上的旨意要传下来吗?我悉听尊便就是了!”

    连日来的动荡与变迁,让这位向来欲避到宫闱斗争之外的王爷也变得硬气起来,这恐怕正是段素徽所要的吧!

    段负浪嬉笑着回说:“王上哪有什么旨意,只不过我身为此番的迎亲大臣,对储君殿下的婚事自然要多尽些心力才不枉王上、储君殿下这番重托啊!”

    段正明蹲下身子亲自除去这园子中央的花花草草,看也不看段负浪,对着乌黑的泥土,他无所顾忌地放开了说:“负王爷,宫里的人皆猜测你与王上的关系,到底是亲是疏,是近是远。我不想猜测,也没存着那份心思,我知道在其欢的事上,你站在王上的身边,可你对我们,也没有亏欠什么。有什么话,你就明说了吧!”

    话说到这分上,段负浪依旧不肯直言,却问他道:“恨王上吗?”

    段正明手里加了一把劲,将深埋地下数十年的树根连土拔了出来,“负王爷,您还是说正事吧!”

    “不要恨他,他……只是不曾被谁好好爱过。”

    在段正明开口阻断之前,段负浪将怀袖里的喜帖拿了出来递将过去,“这是宋国郡主的生辰八字,名帖喜好,都是要成夫妻的人了,总不该太过陌生。”

    他并不伸手去接,段负浪只得将那大红的帖子放到石桌之上,“储君殿下,负浪告退。”

    目送他远离,段正明抬眼瞧了瞧那石桌上的大红帖子,何处狂风惹事端,竟掀开了那帖,只见大红的纸上写着三个字——赵知欢。

    新嫁娘闺名竟叫……知欢?!

    她又知道人生几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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