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0四节、不走寻常路

    总之，柳原向来目标明确，那就是不走寻常路。.任何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都懒得干，所有需要付出时间和精力的事情，若没有巨额回报的吸引，他统统不感兴趣，就算做了，也不会坚持。最好是天上掉馅饼，地上长摇钱树。现在的状况他是骑虎难下，可当初是自己拍着胸脯说一定会努力的，如今要如何自食其言呢？

    他不想得罪刘姝，也不想抹了自己的面子，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若诺言必须要遵守，而截止日期是固定的，那么中间他约会的次数越少，频次越低，相应的支出，比如约会费用、时间成本、精力消耗等也就越少，如果刘姝不满意，那就是她主动放弃，而不是他毁约。

    想到这里，他对自己的精明有些羞愧，不过很快他就自我安慰道：“本来我们这段关系的修复也不一定成功，现在和刘姝保持距离，减少投入，总好过一股脑儿地付出全部之后颗粒无收强的多。对刘姝来说也是如此，她现在对复合期望过高，提前泼点冷水，有助于帮助她冷静，理智地看待这段关系。”

    此后，柳原果然减少了约会的次数，有时候，甚至十天半个月都不来，也没有一个解释。刘姝的第一反应是，柳原又变卦了，他在无数次欺骗过她之后，又第N次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柳原争辩说，这是因为现在章子霞再婚了，她周末不再固定地带小波。可是，刘姝觉得根本就是借口，刘姝说：“我只不过要求每周有个固定的时间和你在一起，这有多难呢？”

    柳原说：“你为什么这么偏执地要求固定时间？搞的我来像上班打卡一样的，我很反感。”

    刘姝说：“因为我再也不想听到孩子问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爸爸这次什么时候走？爸爸下次什么时候再来？让一个孩子没有希望地期待，我觉得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对我也是如此。我们需要一种安定的生活，要看得到的未来，不想过了今天没明天，吃了上顿找下顿。再说，如果你现在都无法抽出时间来表现你的关心，我怎么能相信我们在一起以后，从前的冷落不会重演？”

    柳原说：“可是我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是每个周末真的都很忙啊！”

    刘姝说：“那这样好了，你周一到周四晚上在我这里，周末回去随便你干什么。。.虽然你平常应酬也多，每天都要弄到九十点才回家，不过我不嫌弃你，我愿意留宿你。”

    柳原说：“怎么可能，我平常自己有家不回？再说，我每天还要回去看我父母呢。”

    刘姝说：“那你就周五晚上来，周六晚上回去。”

    柳原说：“还是不可能，周五我要回去打扫卫生，周六我要把家里的事情还有他的作业安排一下，要来我只能周日抽空来——但我不能保证每周日都能来。”

    此刻，他的态度和当初承诺的时候判若两人，刘姝倍感失望，说：“柳原，难道你现在后悔了吗？”

    柳原说：“我也不是后悔，只是不想让自己活的太累。我更不希望你对我有太高不切实际的期望，那样对你自己也累。”

    刘姝说：“可是，我们已经设定了时间，再累也就是那一段时间而已啊。”

    柳原说：“如果时间缩短为一个月我没问题，可是六个月，甚至九个月，我做不到。”

    他一脸无辜，毫无愧色。刘姝冷冷地说：“那好吧，你有权这么做。可是，我们也不会在家等你抽空来的。我和安琪又不是乞丐，不要用残羹冷炙来打发我们，你自己看着办吧。”

    柳原果然就看着办了，看着办的结果是，连续三个礼拜没有露面。

    十二月的第三个星期六，柳原又出现了。安琪非常开心，刘姝也不想扫兴。晚上，三个人一起出门逛街。走到一个超市的门口，刘姝停下了脚步。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反思，她想是不是自己的确太过自私，没有及时对柳原的付出给予回报，所以他才会收回了承诺？因此，她决定要好好表现一番。

    刘姝说：“柳原，下个月要过年了，我想给你爸妈提前买点年货。”

    柳原说：“好呀。”

    刘姝说：“要不咱们今天就买，明天和你一起送过去。”

    柳原说：“等你有空的时候自己买了送过去好了。”

    刘姝被这句话噎住了，她原本打算用这种方式讨好柳原，并顺水推舟地重新和柳原父母建立联系，没想到就这样被他一口回绝了。

    她没有放弃，继续说：“那这样吧，下个礼拜我爸过生日，到时候我弟，准弟媳，还有阿姨家的两个妹妹都参加，你也一起过来吧，算是和她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柳原说：“这不好吧？”

    刘姝说：“怎么不好了？”

    柳原说：“我和她们又不熟悉，见面尴尬。”

    刘姝说：“没事的，总归要见面的呀。”

    柳原又说：“可是，我都已经习惯了和他们不相往来了，再说，我参加你家的聚会，怎么对得起小波和我爸妈呢？”

    刘姝彻底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你爸妈不许你和我们来往吗？还是说，因为我暂时还不愿意见小波，所以作为等价交换，你也不愿意见我家的任何人？”

    柳原支支吾吾地说：“这倒也不是。”

    这时，旁边的安琪不耐烦了：“爸爸妈妈，我要看电影，喜洋洋与灰太狼之飞马奇遇记。”

    柳原正好找个借口摆脱了那个话题，接茬说：“安琪，咱们今天先看个别的吧，还有几天小欣姐姐就过来了，到时候我带你，小欣和小波一起去看喜羊羊。”

    安琪开心地说：“是不是真的呀？爸爸你保证带我们去！”

    柳原说：“我保证！不但带你们看电影，过年还要带你们三个出去玩一次，叫妈妈陪我们一起去，好吧？”

    安琪又蹦又跳，刘姝勉强挤了个笑脸出来说：“行，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安琪伸出手指头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和柳原、刘姝各自盖了一个章，开心地到一边去玩了。

    刘姝看着她那兴奋的模样，心里暗自对自己说：“那就提前和他见一面吧，就算是为了对孩子的承诺。”可是，她的心里终究还是不踏实，连续几天，上班都没有什么精神。

    李玫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她说：“怎么，复婚大业不顺利？”

    刘姝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觉自己每次都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她把这几次发生的事事情竹筒倒豆子般的向李玫倾诉了一番，末了说：“我以为我们现在真是心往一处去，劲往一处使，没想到，各自都有所保留。他一开始下药下那么猛，弄的我以为他这次真的要一鼓作气，破釜沉舟了，多少心理还有些安慰，没想到，也不过坚持了一个月，便一切如初了。租房的事情，他姑妈去世的事情，我要去拜望他父母的事情，我父亲生日聚会的事情，都让我非常失望。他始终不会真正地关心我的利益，不愿意被一段关系束缚，也不愿融入我的生活。”

    李玫说：“你不肯见小波的事情，在他看来又何尝愿意融入他的生活？”

    刘姝说：“也许是吧，我们彼此都在等待，在观望。我总是觉得他必须首先对从前的伤害做出足够补偿，我才能真正地原谅他，否则，就无法彻底地抛下过去，也无法彻底信任他。这一点，我相信他自己也很清楚，只是，他不够耐心，他急着要我的回报。可是从前有那么多的伤害，又岂是一两个月的努力所能回报的？”

    李玫说：“以你们既往的经历来看，重建信任的确是需要时间，也需要更多努力的，不是口头说说那么简单。”

    刘姝说：“是的，我想他也应该知道这一点。如果真的没有耐心，没有勇气，也没有信心，那就不要回来找我就是了，既然回来了，承诺了一大堆，为什么又不认真执行？”

    李玫说：“他的承诺是自己做出的，还是在你的逼迫下无奈应承的？”

    刘姝愣了一下，说：“都有吧，是他主动赌咒发誓说永远也不会离开我，可是具体的复合的计划是我提出来的，他一开始不同意，后来才同意的。”

    李玫说：“也就是说，他只是承诺和你保持一种关系，但对这种关系的定义，你们的理解有分歧。对他来说，最好就是保持分居的形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要承担对你的任何责任与义务，这也符合他极端个人主义者的特质：不依靠任何人，也不准任何人依靠他，抗拒为他人负责的概念，执迷于无所承诺的“自由”。也许他的确想和你在一起，可是一旦这在一起要以牺牲自由和承担责任为代价的话，那就不值得了。因此，他选择了一种更加轻松的方式：放弃。”

    刘姝听到这里，默然颔首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