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攒眉千度

    “先生，这段时间你都在看书吗？”她忍不住走到书架下来，随意地看着一本本书。

    “嗯。”他点点头，放开她的手，“现在时间还早，你陪我看看书吧。”

    她一怔，连忙点点头。

    他已经拿着书坐下了，双腿随意轻松的伸长舒展，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她微微一笑，顺着书架往下看，发现一本半新不旧的书，里面一张似乎是书签的东西，微微露出来了一点，她挑挑眉，伸手拿出来。

    这本书的位置很好，而且边角都有些皱了，看得出来，是经常拿出来看的。

    不过是一本平常的书，似乎讲的是各种植物，十分的享尽细致，连植物的插图都十分的精美。从植物学名、目、科、亚科、属性等等，应有尽有。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不到，他会看这样的书。

    书页上似乎有些凹凸不平的感觉，她随着手的触觉看去，才发现，前面几页的空白处上，写满了字。她的心狠狠地一缩，悸动而不安。那纸上，分明就写着人的名字。前几页，是“歆”大大小小，工整的，潦草的，认真的，虔诚的，端正的……她的手微微的颤抖起来，又翻了几页，后几页，字迹更加的潦草，看得出来，写这个字的人十分的烦躁，有些字，甚至已经力透纸背，将纸也划破了。

    她似乎知道了什么，这个“歆”指的是她的母亲白歆吧？

    抬头看着他，他温润的轮廓在海蓝色的阳光下，清晰而刚毅。他今年35岁了吧？如果，如果是20年前，20年前，她刚刚出世的时候，他才15岁，他15岁的时候，就爱上了她的母亲白歆吗？那种从年少时期的爱，延续到今日今日，不知道沉淀了多少年的感情和眷恋，又怎么是她能够评断的？又怎么是别人能够诉说得清楚的。

    她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爱上一个比他大的女人……

    她的眼睛中，陡然浸满了泪水，她缓缓地转过身，背对他，不想让在倏然抬头之间看见她的狼狈和不堪。低头，一滴泪水不期然落到了书上，很快便浸透了纸业，书页上的植物，那朵如蝴蝶一般翩飞的花朵，变得模糊起来。她的心一乱，赶紧用手将泪水拭去，生怕被他发现，她不小心将他宝贝的书弄脏了……

    慌乱之间，那张书签落了下来。

    书签上，只是一株植物，她叫不出名字，似乎都没有见过。但是，植物的花，很美，隐隐绰绰……但是似乎很熟悉。她想起来了，那个白云起给她的照片上，白歆就站在这种植物中，美得风姿绰约，婀娜清秀……

    她的呼吸一滞。

    眉心微微一蹙，看到了书签上的字迹，仍旧是冷天擎的字迹——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她轻轻地呢喃着，似乎有觉得想起了另外的两首词“不思量，自难忘”、“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就算一日不想念，也会攒眉千度，如果思念了，恐怕会蹙眉万度吧？冷风清的心，似乎空了，愣了许久。她用模糊的视线看着这本书，心头泛起难以言喻的感觉。死死地捏着书，心头却又在控诉着——为什么先生这么偏心？为什么他会对自己的母亲那么好，那么眷恋，而她却要被他一度无情的丢弃？

    先生真的好偏心……

    她抽了抽鼻子，将书翻到第一页，想要看看书上有没有名字，却发现，第一页只有两个字——天擎。

    这本书，果然是冷天擎的吗？

    忽然间眼前一暗，她全身微微的一颤，竟然发现冷天擎已经站在她的前面，将大部分光线都遮挡了去，她被笼罩在他高大身躯的阴影中。

    强大的压迫气息陡然靠近，她的手也微微地颤抖着。陡然间想起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她死死地盯着他，见他伸出手来，她的心狂跳着，以为他是在生气，因为他的眼睛，暗沉得犹如泼了墨水的子夜，浓郁得化不开的阴郁，似乎还氤氲着愤怒和严苛。

    她飞快地将书放到身后，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他的手却抚到她的脸上，温热的温度，带着温柔的力量，为她拂去泪水。

    “别哭了……”他低沉的声音有些颤抖和慌乱，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你……”

    “啪——”手中的书忽然落到了地上，那张书签也飘落在地，她慌乱得顾不上其他的事情，赶紧蹲下身去捡。一双大手却抚在了她的手背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冷天擎静静地将书捡起来，认真地将书签夹在了书里。抬眼对上她的眼睛，目光已经让她难以看透了……

    她只是无意间拿出了这本书，但是，她却不敢肯定，这本书到底是谁的。而此时，她更加不知道，她将如何面对他。

    他的手，忽然朝着她伸过去，她一颤，还来不及退缩，已经被他紧紧地握住，她轻轻地挣扎了几下，却没能挣脱。她不解，更加的心慌，却发现，他已经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哩，盯着直勾勾地看着她的指尖……

    她一怔，这才发现，她指尖上，似乎泛着血珠，殷红的一滴，缓缓地渗透出来，在雪白的指尖上，显得格外的刺眼。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受伤的。心底一片恍然时，他已经拿出一张手绢，轻轻地将她的指尖包裹住。

    “以后小心一点，虽然是纸，但是书的外壳还是很尖锐，可以割伤人的。”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却依旧带着宠溺。

    “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突然走到我的面前，吓了我一跳。”她强自镇定，用以往和他说话的语气嗔怒着。

    低笑在她的头顶扬起，冷天擎轻轻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淘气！以后看书要注意。”

    冷风清的心一颤……

    他将书放好，放回刚才那个位置，接着，拉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叫了阎宸过来，“让阎宸来给你看看，还是打一针破伤风，免得感染……”

    冷风清正在想自己的血是不是把书弄脏了，万一他生气怎么办，却不想，他竟然叫了阎宸来，而且，这么小的一个伤口，根本就不用看的。她连忙摇头，“不、不要叫阎宸。”

    冷风清握住她的指尖，仔细地看着那条口子，许久沉默不语，良久之后，他将她抱住，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让她坐到了他的腿上，强烈的气息陡然靠近她，让她不知所措，更加的慌乱不安。刚想要站起来，腰上的力量，又增加了几分。

    “我……”

    “别动了……”冷天擎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我听你的，不说不叫阎宸，就不叫阎宸吧，风清，陪我坐会儿。”他缓缓地将头放在她的肩膀上，有些重，冷风清却将背挺得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