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喜欢与否
第二十三章
四周密不透风,此时书房里的光线依然是昏暗的,霍策天一身清亮月白锦衣,在暗淡无光的屋里,这一刻倒也显得十分耀眼。深邃的眸子融入一片昏暗中,眸底蕴着微光看似隐蔽实际却又是张狂的。
“本王叫你来就必须得是有要紧的事吗?”他盯着她看,不答反问。只是眼下这轻松的语气倒是和平常的他不大一样。
听得他那轻飘飘的语气,站在他旁边的若沫是很想说句:难道不是么?只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罢了,不能与这人逞口舌之快,会吃亏。
不打算回霍策天的话,若沫转而看了看四周,见空寂的房里依然一片漆黑,便忍不住疑惑问起,“王爷为何不将窗户打开?”大白天的,也不打开窗户透风透气,未免太奇怪。
“本王自有打算。”说话时,霍策天依旧是散散地看着她。
就知道是白问了,也是,霍策天这人本就怪癖,保不准今儿他就好黑灯瞎火呢?实际上,凭着聪慧的头脑,若沫还是隐约感觉着霍策天此举是暗地里藏着撵着什么的,只是他闭口不说,她也没能猜出个结果来,只能作罢。
屋里黯黑一片,实在是让人不大自在,方才自己一人坐着倒还好,现在两个人相对而视时,都看不清晰对方的脸,那感觉总是感觉怪怪的。若沫忍不住再转过身来看一眼窗棂,恨不得将窗子的缝隙里抽出些光来,自然这是没法儿做到的。最后只是抿抿唇,若沫没有说话了。
霍策天顺着若沫的视线看去窗棂,看得窗扇掩得严严实实的,缝隙里透过一丝白光,那般微弱只足人看清眼前的那点视线。他远处盯着窗子看,倏然嘴角勾起一笑,这正是他本意。
再转眼看去身旁矮了自己一截的她,目光愈加深沉得不可复加。
“沈若沫,还记得本王对你说过什么?”
“啊?”听得若沫一头雾水。他们两人有时候的对话总是奇怪的,似乎前一刻还是她问他来着,怎的这一刻又换了他说了句风牛马不相及的事呢?再稍稍抬头看去他时,却见他眉目如刻的面容盈满温柔。
似乎对她的这个反应不满意,于是他略略沉下脸色,凑近她的脸,执着地一字一句又再重复了一遍,“前天晚上,本王跟你说过什么了?”
前天晚上……月下窗前,他与她并排而坐,月光不是很亮,月光的银辉轻轻洒在窗框上的柏木上,衣袂上。迎着弱弱的月光,那时他的面庞却看得十分清晰,冷峻如旧,冷不防说了句很耐人寻味的话。
“本王看上你了。”
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看着她就说,本王看上你了。
那么霸道,那么不讲理的话,害了她几乎一晚无眠。心中隐隐涌动着,清浅的情愫不明分说地在身体四处流走,可能是慌张,也可能是有些开心的。现在他再当着面来提醒,突然间想起,若沫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此前在他面前装得再 如何淡如秋水,实际真正要坦诚相对时都是无用的。
一夕柔情,稍纵即逝,但奇怪的是,她却记得很清晰。
一张妍丽的小脸在他面前低了下去,隔着暗淡的光,依稀能看见那一截纤细雪白的颈,像雨后的花委婉地垂下,多么无辜,多么可怜。
霍策天就看着她,嘴边还是浅浅笑着,他就喜欢若沫这副摸样,面上没有淡寡无味的笑,眼里也不是拒人于千里的淡然。此刻,他是能感受得到的,低下头的她是带着情绪的,尽管依然很浅。
“看来是记住了。”凑近她,他仍是笑着。伸出手,托起她低下的头,隔着暗暗的视线,与她四目相对,深邃的眸底隐隐蕴着万丈华光,“所以,你准备怎么答复本王?”
若沫怔怔望着他,一时忘了作何反应,毕竟此情此景,她是始料未及的。空寂无光的书房里,安静得要溢出水来,也还好是四下无光,不然可得看见若沫那脸上紧绷得不像话的模样了。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谁都不出声,最后还是霍策天开口。
“沈若沫,到底还是你有本事。本王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是不肯松一下口,换做别人,怕早就跪地谢恩、烧香拜佛了。”霍策天像是叹息,放下捧着若沫小脸的双手,一副哀婉的神情像是在痛诉着眼前这人的不识好歹。若沫抿抿唇,自己不说话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大好,可正准备说话时,却听见霍策天又说话了。
看了若沫一眼,“不过,本王就是喜欢你这惹人恼火的本事。”霍策天这话说得坦荡,甚至更有些理直气粗,下颚微微扬起,怎么?他就是看上沈若沫这倔脾气。
这人是看上了却拿不准对方心思,得想办法啊。风流倜傥、英俊无双如策王,如今是有难题了。他承认,沈若沫这女人最是让他费解伤神,比寻常女子难对付得多,聪明,不容易哄骗。只不过难得世上再有女子令他费神,到如今,对沈若沫,他也不吝于费点心思了。
“过来,本王给你看一样东西。”其实后面应该还有一句话:是用来讨好你的。嘴角抿着笑意,他拉起若沫的手腕,迎着暗淡的视线,走进书房的一处角落。
跟在他身后,若沫是有片刻的失神的,被他握紧的手能感受得到他手心一层硬硬的厚茧,那是常年操刀舞剑才能磨砺出来的痕迹,传到她手上,那么有力量。更稀奇的是,他宽厚的手掌是意外地暖和,若沫本来手是凉凉的,霎时被他握 在手心里,倒觉得是会弄冷他似的,有点儿不忍心。
白衣衬得他一身清雅俊秀,特别是说出一番温温的话语来,会让你一不留神误以为他霍策天本就是长情之人。
心中隐隐涌动着,也不知是什么,就是使劲得往上钻,痒痒的,绵绵的,磨人得很。霍策天对她,真的是与以往不一样了,或是真的喜欢她?心里一想到这里,感觉心头什么紧绷着的东西哗然松散了一地……
“看。”
听见声音,若沫愣愣回神。只当她抬眼看去时,眼里映着眼前绚丽的一幕,整个人霎时呆住,久久不能说上一句话。
精致的黄铜搭制而成八角灯笼里,里头星星点点点缀着绿色的荧光,宛如天际的星儿璀璨而夺目,再而近看时,宛如一串串别致小巧的花灯,一明一暗,在偌大的灯笼里面飞舞着,纷纷扬扬交织成一片绮丽的华光。且静静看,那细细碎碎地闪着幽绿的暗光,直要将人带进深远的梦里去。
“怎么会有这个?”惊喜万分的眼眸盯着‘绿光’的灯笼,若沫一脸的惊奇,真的好漂亮。此刻,淡雅如水的小脸终于绽放开如华灯一般绚丽的笑容来,弯弯的眼角,就像天边的月牙儿。
顾不上搭话,霍策天是看得有些失神了,他从未看见过若沫笑得这样开心,眉角弯似新月,似乎是看尽了世间最美的色彩,清澈的眼眸,储着一汪水。
他只不过想要讨她一笑,却不想她是开心得这样彻底。
霍策天看着透过灯壁的荧光毫不掩饰地映在她娇妍的笑脸上,心中是莫大的满足,她是很喜欢,不费他周折寻来这季节早就消声遗迹的小虫子来,早知道她会如此开心,他就该去抓多一点回来,最好抓满整整一屋子!
真抓满了一屋子,看不乐死这死丫头。
实际心里是随着她高兴的,但矫情如他,此时面上是不露分毫的。
“本王自有办法。”语气依旧自大狂妄。
你看,这人多矫情。
只不过,稍后霍策天再看去若沫时,清俊的面容萦上了柔软地无以复加的温柔,伸出手将手中的灯笼柄移到若沫跟前,一片微弱的绿光闪烁在如墨色的昏暗里,此时四下素净无声,两人相对而立。
“沈若沫,本王再问你,如今心里可有本王?”清亮的嗓音散在冰凉的空气里,入耳清晰,语气是强硬霸道的,可听来又有些委婉动听。
一怔,若沫稍稍抬头看他,可见那俊秀的脸庞映着薄薄的荧光,柔和了他面容上刚硬冷峻的轮廓,那双眸子深邃如寒潭,只是此时不是透着冰冷的寒光,取而代之的是不可言说出口的深情。
黑亮的大眼睛直直看着他,似乎要往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奈何认真专注如他,此时若沫只能是在他眼中找到完整的自己。
心,跳动得像得到糖果田野间雀跃奔跑的孩子。
周遭安静得不像话,冰凉的空气在两人之间婉转流动,无声又无息,其中似乎又渗着丝丝甘甜,好不舒心。
似乎是嘴角撵着一丝笑,没有说话,若沫轻轻低下了头。
中间横着微弱的荧光,霍策天看去低下脑袋的人儿,终于无声的笑了,一抹清爽的笑容散在凉凉的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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