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两个血字
随着杨国富的一声喊,战行川也看到了冉习习的脸和上半身紧贴着车窗玻璃,四肢被绑在后车座上,整个人呈“大”字的情形。
这一幕,令他几乎目眦欲裂。
“她在做什么?好像是在咬自己的手?”
杨国富一边开车,一边眯着眼睛,身体向前倾着,想要看清冉习习正在做什么。
在他第一次出声的时候,战行川就已经看到了,他看见冉习习因为手脚都被固定住,唯一能动的就是肩膀以上,脖子和脑袋。
只见她正张着嘴,用牙齿咬着右手的手臂,咬得十分用力。
“狂犬病?”
杨国富分明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喃喃自语着。眼看着冉习习的举动,他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这个女人是不是发疯了,要不然怎么会自己咬自己,还咬得那么用力?
倒是战行川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前面那辆车。
咬了几次,手上的肉还是没有破,只是留下两排深深的牙印,冉习习已经急得额头冒汗,她这才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对自己都是很难下得去手的,她也不例外。
如果是咬别人,可能早就咬出血了,偏偏是咬自己。
三十多公里,听着远,按照此刻的车速,也不过是二十分钟的路程。眼看着罗正良把车开得飞快,要不了多久就会赶到墓园,冉习习把心一横,闭上眼睛,狠狠地张嘴一咬。
刹那间,一股血腥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出来,终于咬出血了,她松了一口气,似乎也不觉得疼。
紧张和恐惧,令感觉都变得有些迟钝,冉习习试着用舌头舔了舔伤口处的血,强忍着那股难闻的血腥味道,她用力张大嘴,用舌头在面前的车窗玻璃上写下一道横。
血太少,而且颜色也比较淡,那一道横看不太清楚,根本和电视上演的不一样:主人公随便一咬,就能把手指尖咬破,然后沾着鲜血,唰唰地写出一封血书,毫不费力。
冉习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单纯了。
不过,她现在根本不能说话,就算能说话,隔着十多米,后面车上的人也根本不可能听见她在说什么。
无奈之下,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一低头,又舔了舔手臂,继续用舌头在玻璃上划拉着。
“墓地”两个字,比划太多,冉习习十分怀疑,不等这两个字写完,她就得累死了,说不定还会被罗正良发现。她稍一思考,立即写下一笔竖线,改“墓”为“木”,取其谐音。
有了这种办法,接下来一个字,冉习习也如法炮制,直接用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D”取代了“地”。当然,她的舌头再灵敏,也不可能做到像一支笔一样,流畅自如地写字。
“她、她在舔玻璃?该不会是罗正良给她吃药,把她搞疯了吧!”
杨国富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一脸震惊地说道。
就连坐在后排的战行川也不明白冉习习正在做什么,但他的双眼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举动,分析着她到底想要如何。
这种时候,她不可能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写字,她好像在写字。你稍微拉近一些,让我看清她写的是什么。”
猛然间,战行川好像一下子开窍了,他着急地拍了几下椅背,示意杨国富稍微提一点速度,和罗正良的车子缩短距离。
杨国富马上照做,油门微踩,向前多探出了半个车身的距离。
随着靠近,战行川凝眸,细察细看,终于看见了后车窗玻璃上似乎写了两个字,一个是“木”,一个是不太规则的圆圈。
“木……木○?后面那是一个圈吗?”
杨国富也看出来了,不禁好奇地问道。
但是,那似乎不是一个圈,因为不够圆,左边似乎是一道竖。
“不是圆,好像是‘O’……也不对,是‘D’!木……D……墓地!”
战行川失声喊道,然后马上对杨国富问道:“这附近有墓园吗?我知道了,罗正良可能是想要把我们带到埋着阮梵的墓园里去!他这是要当着阮梵的面,直接杀了习习,好给她报仇!”
这么一想,一切都说得通了,怪不得罗正良忽然改变主意,不肯再留在别墅里了,一定是他调整了计划,想要在墓园杀人!
而且,这个季节,几乎没有人会去扫墓,墓园里异常安静少人,只有零星几个工作人员,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园内。
“有,从这条道一直开下去,一出景区,就是一个墓园。”
杨国富也明白过来了,马上按下电话,让其他人从另一个路口绕过去,提前赶往墓园。
“战先生?”
发现他们的车子刚刚忽然间提速了,跟在后面的尹一铭也马上联系战行川,防止临时生变。
“一铭,马上赶去墓园,我们在那里集合!前面有路口,你直接从那里拐出去,别再跟着我们了,一定要抢在罗正良之前赶到那里,占得先机!”
对着耳机,战行川急急大声喊道,尹一铭知道时间紧迫,情况特殊,于是没有多问,马上依从他的话,全部照做。
“保持住原来的速度,别靠太近,以免让他起疑。”
对杨国富交代一句,战行川飞快地摘掉耳机,坐直身体,两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他分明能够看到冉习习脸上流露出来的焦急表情,可却无法安抚她,解救她,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能对她说。
生平第一次,战行川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儿。
与此同时,冉习习也因为极度的疲累而浑身是汗,后背的衣服都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她的舌头根疼得要死,因为一直伸在外面,还要来来回回地舔在脏兮兮的玻璃上,嘴里除了血,还有灰,随着口水全都吃进了肚子里。
这种时候,她也顾不上干净与否了,能活命才是真的。
筋疲力尽地倒在后车座上,冉习习看着面前的那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忍不住苦笑:她写成这样,战行川究竟能不能明白其中的含义,就真的要看天意了。
幸好,罗正良一直在开车,暂时还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或许,在他看来,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没有什么好提防的。
休息了一两分钟,冉习习马上抬起头,用身体来挡住玻璃上的两个字。她害怕罗正良看见,临时改变计划,再一次更换地点。
罗正良的本意是让她来做自己的安全屏障,殊不知,他的做法还是间接地害到了他自己。冉习习的四肢被拉直,身体挡在车后,所以,他一直没有看到那两个巨大而又歪斜的血红大字。
她不停地看着后面的那辆车,可惜,距离太远,冉习习的隐形眼镜也掉了,一百多度的近视令她很难看清楚车里的具体情况。
不知道自己写的鬼画符会不会被人看到、看懂,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接近墓园,她也越发忐忑不安。
而罗正良却似乎十分开心,他将车内音响拧到最大的音量,整个人随着音乐不停地摇摆着,唱到兴致浓时,还会用力地拍打着方向盘,使劲踩油门,将车子在道路上开得左右乱晃,七扭八歪。
此刻,他所表现出来的不正常的亢奋状态,令冉习习心惊肉跳。
很快地,景区的北侧出口就在眼前,从这里出去,就意味着彻底离开了该景区,再向北不远,便是墓园。
没时间了,冉习习忍不住动了动脖子,大声喊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说过了,她的死和我无关!”
不等说完,罗正良已经随手抓起了手边没有喝完的半瓶矿泉水,用力一丢。
他打得极准,正中冉习习的太阳穴,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嗡”的一声,就像是一百只蜜蜂一起叫着,她张张嘴,脑袋一沓拉,直接昏了过去。
被矿泉水瓶打到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之前中的迷
药还没有完全消退,本身就昏沉沉的,这么一打,自然扛不住。
“哼,果然安静多了,再等一会儿,我就把你送上黄泉路,让你和那个姓战的,一起给小梵抵命!”
眼看着冉习习昏倒,耳边顿时清净下来,罗正良撇了撇嘴,随手又抓了一瓶水,半瓶灌进嘴里,半瓶浇在头上。
远远地,墓园的大门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
不只是罗正良在万分激动,就连杨国富都猛拍大腿,口中连连叫道:“不知道是不是这里?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他妈
的,一群活人被带到这死人的地方,真是……”
忽然想到战行川还坐在车上,他急忙收声,脸色讪讪地打量着身后的男人。
短短十几分钟,战行川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他知道,冉习习不是那种会随便妥协的女人,尤其是在生死关头。
假如,她能拿出对付自己的劲头,转而去对付罗正良,那就足够他头痛难当。
“一铭,到了没有?”
战行川推测着,尹一铭他们已经应该到了。
“到了,杨国富手下的那些人也到了,和我们在一起。”
应了一声,战行川立即吩咐道:“你们先别动,让他们也别动,耐心等罗正良出现。还有,那个女人叫阮梵,她是三年前入土的,你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那里去,千万别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