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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把青黛给我

    娅娅微蹙着眉头,为难而无奈地看着他,明明对他的说法很不认同,有些生气,但是很奇怪,他的神情又那样的温柔,无形中又散了她心中的不满,就是无法对他生气。

    这一顿饭,吃得轻松而满足。

    吃过了饭,娅娅又陪他坐了会儿,看看时间,就要去白玉云那儿了。

    临走前,白玉珏叫住她,用一种让人看不懂的目光看着她。

    他说:“娅娅,他们都说我对你很不一样,你觉得呢?”

    “不一样吗?”娅娅愣住,突然想起了之前白玉云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转过头来,看着他,说道:“我不知道。我不是很清楚王爷你对其他人是什么样的,我也不没细究过你对我又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一样吗?

    娅娅微垂下头,两只手不自觉地抓在一起,其实,她再迟钝,多少刚刚两个人一起吃饭时,也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态度。

    那样的温柔,亲昵,照顾人。很难想象这三点会在那个遥不可及高深莫测的果荣王身上看到。

    据她所见所闻,他好像还没对谁这样过。

    ——这,该说是不一样吗?

    娅娅心里有那样的疑问,却也不敢自以为是地就这样认为。

    怎么能那样想呢?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

    接下来,娅娅仍旧致力于化解白玉云身上的蛊毒,碍于白玉珏的吩咐,她不再那么早出晚归,也不多待在别院那,只是每日往返三趟,每次停留也不久,施针完就回来。

    虽然累是累了点,但她的轻功倒还真是有了很大的进步。

    除了去给白玉云施针外,娅娅其他的时间都是把自己关在药房里,研药制药,看医术,坐得久了,便在院子里走一走,给花草浇浇水,跳跳田字格,晚上,吃过晚饭,又散散步看看书,也就早早地睡着。

    日复一日,没有什么大的变故,倒是过得安稳惬意。

    只是,白玉珏自那天之后,再也没有找过她。

    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往常,他也是这样,多数时候把她一个人晾在一边,不管不顾,娅娅也不以为然,自顾自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

    时节已入深冬,天更冷了些,北方的冬天动不动就下雪,而且经常一下就是好几天,整个世界都是银装素裹,入眼的,除了冰冷的白,就是冰冷的白。

    娅娅搬了把椅子坐在门边,正在低头缝补衣服。

    “哇,这雪才停没多久,又下了。”

    这时,拱门外传来一个小丫鬟的声音。

    娅娅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外面,就看到一颗颗白似羽毛般漫天地飘了下来,是雪。

    “又是雪。”

    她低呼出声,茫然出神地望着那雪。

    每次,看到下雪,总会让她不经意地想起了幼年时的一些零碎回忆。

    尤其还记得,父母决裂时,就是在一个雪天。

    当时,她好像才六岁吧?

    拿着根树枝在院中踩着雪地玩,一旁还有母亲的丫鬟陪着。年少不知愁滋味,她记得自己那时笑得很开心,一切,寻常得不能再寻常。

    然后,紧闭的房里发声了可怕的声音,接着,便是父亲夺门而出。

    之后,她就跟着母亲离开了家。

    家?

    是啊,她曾一度以为那里是她们的家。

    现在仔细回想看看,在相府住了几年,离开相府后又跟着母亲在青州住了两年,母亲离世后便跟着师傅走南闯北,居无定所地过了五年,而现在,她住在这果荣王府里。

    她才十五岁,却发现自己停留的地方还挺多,然而,那么多的地方中,没有一个是她的家,是啊,她好像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家。

    想到这里,娅娅心里有些酸,低垂着头,无声地叹了口气,向来有精神的一张脸此时此刻竟也在眉眼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她背靠在门边,看着外面的雪,倔强地抿紧了唇。

    紫夕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她。

    走过来,打量着她,紫夕说:“你在做什么?”

    娅娅恍惚地回过神来,随即脸上就挂上了笑脸:“啊?没啊,在缝衣服,累了,有点走神!”

    说着,她便低头继续缝补的活,哪想,一个错手,扎到了手指。

    “哎呀。”她叫了一声,抬手,指尖已经冒出了一滴血。

    紫夕看到了:“没事吧?”

    “嗯,没事。”娅娅不在意地吮了下指尖,摇着头。

    紫夕也没有再多问,顿了顿,就想回自己房里去。

    “紫夕,你刚才又跟师傅去学本事了吗?”娅娅在后面叫住她。

    “没有。我去见他了。”紫夕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应道。

    这个“他”是紫夕对白玉珏的代称,她从来没有正经地称呼过他这个叔叔。

    “哦,这样啊。”娅娅应着,笑了笑,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紫夕那看不出情绪的表情后,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两个人一个院里住了这么久,虽然说紫夕是交托给自己照顾了,可扪心自问,娅娅真心觉得自己好像跟紫夕并没有熟悉到哪里去。

    很多时候,她们甚至都很少能碰面。

    或许,还是保持着这样互不打扰的状态比较好。

    她这样想着,也没有再说什么,重新坐好,低头,看到指尖又渗出了一滴血珠子,她体质不太好,每次流血都不轻易止得住。

    默默地将手指含在嘴巴里,表情落寞。

    紫夕怔怔地看了她片刻,本来是要离开的,却突然转身,面向了院子,伸手,接着雪。

    白色的雪落在掌心,慢慢融化,触感冰凉,紫夕忧郁无神地低头看着,说道:“南泽国昨天派来了使臣正式下聘了。”

    南泽国?那不就是紫夕要嫁过去的国家?

    “下聘?怎么这么快?你不是才刚满十三岁吗?”

    紫夕回过头来,深邃无光的眸子看着她,而后,又回过了头去,微微地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地说道:“南泽国国主病危,我未婚夫下个月就要登基了,他急需一位皇后。”

    她微笑着说出这话来,面上的表情格外的平静,仿佛戴上了一副极其完美的面具,根本让人看不出她真是的喜怒哀乐。

    娅娅怔怔地看着她,实在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才十三岁的女孩子。

    而且,相较于当初初见,紫夕好像变得更沉静,更内敛了,她从不表露心事,安静得像是一株莲花,亭亭而立,却静而不语。

    “紫夕,你才十三岁,竟就要嫁人了,你知道什么是婚姻吗?做好准备了吗?”娅娅忍不住地问道。

    紫夕脸色顿了顿,之后,摇了摇头:“不是很清楚。”

    “……是啊,我比你年长,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可是,你却这么早嫁人。”娅娅叹了口气:“真是不可思议,到了那边,你要怎么办呢?”

    紫夕诧异地看向她,眨了眨眼睛。

    娅娅被她看得局促起来:“那个,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紫夕微微地弯起唇角:“谢谢你。”

    接下来,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默契地选择了静静观雪。

    此时,白玉珏的书房里。

    “王爷,红影的意思,她很想回来。”黄莺说道。

    自从上次说话不当之后,白玉珏就将红影支开了,这一支开就是整整一个月。

    白玉珏就是这样的人,让他不满意了,他不会多费唇舌去教育,而是直接用行动告诉对方。

    红影上次确实是过分了些,也是自作自受。

    “她在外多久了?”白玉珏问道。

    “一个月。”

    “是吗?”白玉珏应着,心想着,这样算,他没见娅娅的时间也有一个月之久了,他抬起头来:“再给她找点事做。”

    黄莺明白了他的意思,应下来了,又说:“对了,王爷,九王爷主动要见你了。”

    白玉云身上的蛊毒几天前就彻底解了,但一直谢不见客。

    “呵呵,是吗?痊愈了这么多天,总算想好要见我了?”白玉珏轻笑一声。

    “王爷,九王爷会乖乖把背后帮他的人说出来吗?”

    “不会。”白玉珏笑道。

    黄莺蹙眉,想到了什么:“他想谈条件?”

    白玉珏却是笑着,不置可否。

    第二天,白玉珏亲自到了别院。

    白玉云仍旧是过去那个俊秀的白玉云,但是,眉眼间的神色却不同了,不再像是过去那般波诡云谲,而是十分清明的,带着某种势在必得的决断。

    看到这样的白玉云,白玉珏颇感意外,笑道:“九弟病了一场,似乎与过去比有些不同了。”

    “是啊,追求不同了。”白玉云也笑着回应。

    “追求?九弟所指的追求又是什么?难不成还是之前那个?”

    “在六哥看来,现在的我难道还有资格再拥有之前那样的追求吗?”白玉云微笑着,眸光冰凉:“除了一个贴身侍卫外,所有与我有关联的人,六哥不是都剔除干净了吗?”

    “哈哈哈,真的都剔除干净了吗?”白玉珏笑了几声,目光极具穿透性地落在白玉云的脸上:“九弟,不是还有人物,我不知道吗?说吧,要怎样才肯说。”

    白玉云挑眉,道:“六哥问得还真直接。行。我的要求不多。”他顿了顿,盯着白玉珏:“把青黛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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