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东的烦恼
罗宁愣住了,毫无疑义,屋内的是霍东,他此刻,现在在自己的家中。.
屋内没有开灯,也没有任何声音。罗宁光着脚慢慢地走进去,一步一步,她不能否认自己内心的狂跳,她想他了!
沙发上一个黑影子,俨然是霍东。罗宁规规矩矩地站在边上,“你来了?”
霍东轻哼一声,表示回答。
罗宁拘束地开了灯,真的是霍东,他口中叼着一支烟,没点。“你没吃饭了吧?我去烧?”罗宁几乎是讨好的说。
霍东维持着坐姿,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坐一下,很快就好。”罗宁慌慌张张地跑向厨房,因为跑太快,腿被茶几腿撞了一下,她伸手摸了一下,憨笑,“没事没事,不疼不疼!”
霍东的眼瞬闪动了一下,还是纹丝不动。
厨房中,罗宁机械地打开冰箱,里面已经被高亭远塞满了,可是她竟然不知道霍东喜欢吃什么,真是失败呀!
正伤脑筋呢,霍东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他冷清的声音说,“我不饿。”
“啊?奥!是吗,我……饿了。”罗宁咬着唇,低声回答。
霍东压下心头的不忍,手指夹着一张门卡,“为什么不要?嫌差吗?”
罗宁回望,是下午的那张公寓的门卡,她淡然笑笑,“不是,只是……无功不受禄。”
好一个无功不受禄?霍东阴鸷的眼底尽是嘲笑,这间公寓不及文斯特送她的项链上两个钻,还说什么不要?这样想着,伤人的话脱口而出,“是不缺吧?男人送的东西太多了,你不媳?”
罗宁抬眼,满眼的不敢置信,她的拳头握紧却不能打出去,她忍耐着低声笑道,“我缺不缺你不知道?”
霍东垂瞬,低目,唇角带着嘲讽。他转身往外走,随手把门卡扔在地上,“爱要不要。”
罗宁的眼眶酸酸的,她不知道这是失望还是失落,可是她的心里很难受。一直无条件疼爱自己的男人一下变得陌生了,她无所适从了。
门口,霍东一脚踢掉毛茸茸的脱鞋,刚把脚伸进那黑色的皮鞋之中,身后,腰间就缠绕了一双细长廋弱的胳膊,“不要走……”
霍东没回应,但是,他的脚停止了穿鞋。
“求你……不要走。”罗宁说完,满脸红晕,羞死了。
霍东僵住了,他浑身无力,脑袋成了一团浆糊,只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你确定?”
身后,罗宁使劲点头,她不要一个人呆在这空寂的屋里,每天的每天,她都会从梦中惊醒。如果一定要找个人来依靠,她阳东!
霍东转身,眼光火热。他垂眼看见罗宁的光脚丫,面色一暗,立刻抱她坐在玄关鞋柜上。
“我想你了……”罗宁喃喃道,她的唇热烈地找寻,想要安慰。立刻的,霍东冰凉的唇迎上,吞噬一样死命咬住,喉咙里发出了兽一样的嘶吼。
“慢一点……”罗宁不得不稍稍退后,她的唇已经冒血珠了,可是霍东还在拼命的吮吸,添咬,好像饿了很久的人看到食物一样,不肯撒口。.
霍东慢不下来,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欲念,他已经饿了很久了,每个夜不能寐的晚上,他都会这样想着宁宁,他也恨自己为什么要计较唯一,能有她的陪伴就好了,白白浪费了这许多时间。
“疼……”软糯的声音好像要融化他的心一样,他不由得放轻了动作,细碎的吻上了她的眼,她的脖子,她的前胸……
“嗯……”罗宁缓缓伸长脖颈,接受霍东的细吻,一点一点,好似羽毛掠心一样痒。她的手也插入了霍东的短发,使劲摩挲。
唇——停住了。霍东——愣住了。他盯着罗宁脖颈处不容错认的红点,像是蚊虫叮咬,又像是一朵红梅。他“嘿嘿”冷笑出声来,手也撑住了鞋柜,离开了罗宁的身体。
罗宁抬眼,眼中是刚腾起的热,迷茫诱人,“霍东……”这声音好像巧克力拉丝一样软滑,却再也燃不起霍东的热情,他的眼就这样紧盯着那红梅点,没有得到匮足的身体依然紧绷着。
就算罗宁再迟钝,她也意识到不好了,她拢了一下长发,低声询问,“怎么了?”
霍东仍是不发一言,手却打开了门,回瞬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而后,使出全身的力气甩上大门。
剧烈的关门声把罗宁一震,罗宁低头,却看见霍东的皮鞋还在,他就穿着那毛茸茸的脱鞋走了,看来他真的很生气,可是……你最起码也要说一下为什么吧?罗宁抓狂地扯着头发,却忽然怔住了。
玄关面前的穿衣镜里,一个疯婆子一样的女人在撕扯头发,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脖颈窝处有一个嫣红如血的吻痕。
罗宁苦笑笑,这是中午蒋睿司种下的,他这一种,就像种了一颗地雷,完全引爆了霍东的神经。她现在也没力气去追霍东了,因为他不会听,也不会理睬自己。
罗宁连晚饭都没吃,就躺在了床上,她无精打采,她无力思考,她没法入睡。
“叮铃铃!”一阵闹铃的声音让一直大睁着眼睛的罗宁一震,她歪头瞟了一眼,7:30,虽说没心情,没体力,可是她还是强迫自己爬起来,没了男人又不会死!
话虽这样说,可是罗宁还是请了假,她照镜子的时候都被自己吓一跳,满眼的红血丝,还顺带两只金鱼眼,面色苍白,头发像稻草一样蓬乱着……
“没有男人不会死!没有霍东我不会怎样!大不了……重找一个!”罗宁像念经一样不停念叨着,她洗了澡,贴了面膜,换了衣服。“我要像个战士一样活着!我的生命是爸爸换来的,我的自由是文斯特换来的,我还有什么资格自暴自弃?”
再出门时,罗宁已经神采奕奕了,她背着相机开始逛街。对!从回来到现在,她一次都没有好好看看这个城市,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了周遭的所有。
“嗨!”门口,高亭远痞痞地笑着。
罗宁皱眉,“你不用上班吗?”
高亭远伸手搂了下罗宁的肩膀,“我的钱够我吃一辈子了,我现在和你一样,尘世中的迷茫小鹿,走!我们去Happy!”
“你不用陪我。”罗宁低声说。
“不是陪你,是陪我自己。”高亭远的声音飘忽幽怨,“我和你一样,孤独,自闭,害怕人群。”
罗宁踌躇。
“之前,是霍董找我跟着你的。现在,我是想找一个伴,可以吗?”高亭远索性揭开来说亮话。
“真的只是找人陪?”罗宁皱眉,“我不认为我是一个好伙伴,最起码我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你认为我会怕?”高亭远搭住罗宁的肩膀,扭过她的身子,直视她,“我现在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而你……是我唯一想要补偿的人。”
罗宁也想到那跳楼的苏西,曾经,她欺骗了高亭远的感情,可高亭远却是真的爱她。罗宁沉默良久,劝他,“你应该忘了那件事,重新开始。”
高亭远颓然地摇摇头,“我也想,可是很难。”
“努力吧!”罗宁忽的握拳,伸在空中。高亭远莞尔一笑,也伸出拳头一碰,“我会的!”
“我带你去吃滨江的着名小吃,好不好?”罗宁是个乐天派,她直接在门口超市刷了卡,买了一辆自行车,“上来,我带你!”
高亭远左右看看,实在难为情,“那个,我开车好了,这女人带我也实在……”
“我技术很好的!”罗宁的笑灿烂耀眼。
“嗯……”高亭远扭扭捏捏地坐在后座,把脸藏起来,“快走了!哎呦C丢人呀!”
罗宁笑的更肆意了,她大声喊道,“坐稳了,大爷!现在去福利巷十八号,车资五元!走了!”
高亭远低头扯住了罗宁的衣角,实在不敢抬头,因为这画面太美,一个白衣清纯的女孩骑着单车,带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真是诡异而又该死的和谐。
福利巷到了,可是罗宁却愣住了。这里瓦砾遍地,到处都是垃圾。“不会吧,你带我来吃灰尘?”高亭远嫌弃地掏出了手绢捂住了嘴。
罗宁像是没听见,她把单车往高亭远手中一推,就开始跑进那一片垃圾地,在瓦砾的深处,罗宁看见了那小小门脸的小吃店,在一堆建筑垃圾中,它像一座孤岛一样,屹立在那里。
“罗宁,我不吃了,走吧!太脏了!”高亭远不耐,他几时见过这样的脏乱差?
罗宁充耳不闻,她径自跑进了那尘土飞扬的小吃店,坐下,“老板娘,我要两碗面!加两个卤蛋。”
青花布幔门帘掀开,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奶奶颤巍巍地出来,“好,稍等!”
高亭远扛着车子站在店门口,指着罗宁骂道,“你也不怕拉肚子,在这里吃和吃灰有什么区别?”老奶奶闻言手中一顿,她迟疑地回头,“姑娘,面还要下吗?”
罗宁伸手一根筷子砸中了高亭远的脑袋,“照下,我还要卤蛋打包,二十个!”
高亭远在门口吹了一阵风,实在受不了。只好也进店避避风,看见罗宁稀里哗啦吃的好香,也忍不住拿起一双筷子,用纸巾擦来擦去。
“这是开水,你烫烫筷子啊!”老奶奶拎过来一个暖壶。高亭远不好意思了,“谢谢啊!”
罗宁撇嘴,“老板娘,别理他,您忙您的。”老奶奶摇头笑笑,“没什么好忙的,现在没人来吃面了,这里要开发成大楼了,我这店开不了几天了。”
罗宁垂瞬思索了一下,“现在这情形,你这店也开不下去,不如换个地方开?”
高亭远也赞成,“你这面味道足,料子多,我给你物色个店面,保证你生意好!”
老奶奶蹲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我只是怕大林找不到家!”
“什么情况?”高亭远小声问罗宁。
“她儿子三十年前在门口玩,被人拐走了,她就一直在这里等,等了三十年。”罗宁也小小声。当年,董思林曾经为了老奶奶做过专题,呼吁救救被拐儿童,很多的孩子都被解救了,可其中没有老奶奶的儿子。
“三十年?”高亭远咂舌,“她没有别的亲人吗?”
“有,她老伴十几年前就死了,死前还不忘交代她找儿子。女儿嫁到外地去了,很久没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高亭远诧异地望着罗宁。
“她是我妈妈以前帮扶的对象,这间面店就是我妈妈帮忙开的。”罗宁取出相机,在风沙灰尘中给老奶奶拍了照片,“老板娘,我拍一张面店做个纪念,我从小就是在这吃面长大的,行吗?”
“好,好,好!”老奶奶很配合,她只是很遗憾,周围都拆光了,只剩下这座孤岛一样的店,实在没有什么留存意义。
罗宁不管这些,噼里啪啦地拍了很多,包括周遭环境。“你要干什么?”高亭远吃完付了钱,冷眼看着她,“这块地是展望吃下的,你想干什么?”
展望?罗宁回瞬,“那我可以去求他,让他迟一些拆这里,或者,让老奶奶在工地上为工人烧饭……”
高亭远呼了一口气,“你别闹,先走,我要洗澡。”
罗宁和高亭远灰头土脸地拎着卤蛋往回走,不过,罗宁没洗澡,因为钱四在路上堵到她,拎了她去见霍东去了。
“坐远点,你那一身的灰!”钱四捂着鼻子躲着她。
罗宁做了个鬼脸,“那送我先去洗个澡呗!”
“别想!”钱四少一把抓住了她,“我东哥都要死了,你还去洗澡?”
罗宁没有一点吃惊的表情,或许是她习惯了。每一次他们之间有矛盾的时候,霍东都会采取自虐的方式折磨周遭的人,要不是失踪,要不是酗酒,反正,他不舒服,你别人也甭想痛快!
“喂!你这女人,还有一点心呀?”钱四少气的想敲罗宁的头,却被头上的那一层灰吓到,“你早上去哪了?我到杂志社没找到你。”
“我请假了。”
钱四少知道她请假,一早,他就飙到风华找人,总编却说罗宁请假了,还不是一天,她足足请了七天,理由是:大姨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