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发轫抵戏
五日后,卫景离率领清字营一百率卫向着北方耀川府进发。.
发轫当日,皇帝只派了司徒顾善道来为卫景离践行,几杯淡酒下肚,倒教奚茗觉得几分凄凉。她本以为皇帝的亲儿子出兵平匪远离上都,作为亲爹的皇帝卫稽起码也应该拉着卫景离的手说些类似“爹爹舍不得你呀”这种感人肺腑的话,岂料竟是如此寡淡的出征,实在是让人怀疑皇室家族成员间令人捉摸不透的关系来了。
再说这定安城吧。卫景离作为当朝四皇子征战抵戏,为了百姓安定预备好了要洒热血,奇怪的是定安的老百姓们并非夹道相送,反而一个个“夹道观摩”。所有人都想一睹卫景离的神彩,以此判断这个一切都“不出众”的陵国四皇子到底能否平定刑戮山寨的匪贼。
除了定安城的百姓,就连大明宫内的执政者们也无不探首观望,他们怀疑,初出茅庐的卫景离究竟能够为大陵带来何等战绩。
列队行出定安城的时候,奚茗不由回首望去,城楼上烫金的“定安城”三个隶书大字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有些刺目。这个古老巍峨的庞大城池百年来一直矗立在这里,送走一批又一批像他们这样的出征将士,迎来了一批又一批踏血归来的勇士。奚茗透过掀起的帘角看着卫景离淡然的面庞,心道,这个男人,会带着他们凯旋吗?
应该会吧。她相信他。。.
奚茗不知道,在未来就是这个男人将浴血碾杀至此,在“定安城”的宏伟门楼下留下永不可磨灭的历史记忆。
只不过,这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路线发展,队伍仍朝着耀川方向蜿蜒。历史,总是平静地从我们眼前划过,不着一丝痕迹。
历经半月有余,卫景离一行百人自定安府启程,途径延川府,终于到了耀川地界。已然进入四月天的北国天气终于转暖,虽然气候略显干燥,但终究不像万里雪飘的时候那般令人难以忍受。
行军一路似乎很是平安,别说埋伏,就连土匪都没见到一个,经过延川的时候卫景离甚至还给李锏放了半天假让他去强容山祭拜了亡父亡母。只是安则易生危,平静太过也难免让人生疑。
这行进的队伍中,当中的是卫景离所乘的马车,清字营的一百兵士皆骑百里挑一的战马成两列行于马车前后。李锏、久里、奚茗和李葳护于马车左右,持盈、持锐驾车,一队人浩浩荡荡却异常井然有序地沿着山路行进。
奚茗连续骑马将近半个月了,屁股被马鞍咯的生疼,有些烦躁地调整下姿势,却不经意扫视进行在身侧的马车内。卫景离此刻正坐在车内的软垫上,手握一卷书目不转睛地阅读,身侧固定一个案几,上置一盏茶杯,一把茶壶和一盘小点心,状似气定神闲。哼,这就是阶级!奚茗愤愤地想。
卫景离感到有目光从马车撩起的卷帘处投射来,缓缓抬眼,正对上奚茗的目光,略一思索便邪邪一笑,放下书卷拿起一枚小点心送入口中,还不忘眯起眼晏晏一笑,再呷一口茶做出一副极爽的神情,最后满足地捧起书卷佯装休闲。
“切。”奚茗扭过头,清晰可闻地吐出一个“切”字作为应对挑衅的回应,轻夹马肚就超到马车前面。
“茗儿,怎么了?”久里打马追上来。
“没事,刚瞧见了不祥之物,晦气!”奚茗的音量大小掌握的很是微妙,正扎扎实实地传进了马车里。
正低头读书的卫景离停下了端茶的手,眉毛凝成一个“川”字,眉梢挑了几挑,捧书的手抖了几抖,继而将书撇至一旁,安慰自己世界如此美好,不能躁,不能躁。。。。。。
此时一只灰鸽飞来,在队伍上空徘徊几圈,李锏伸出手指,灰鸽便稳稳停在上面。李锏从鸽子腿部环着的一个小铜筒里取出一卷纸条,继而一抬臂放飞鸽子。展开纸条,上书“安北撤至牧北”。李锏眉头一锁,打马靠近马车,道:“主上,溪字营来报,安北将军任显名已撤军至牧北县。”
卫景离停下沏茶的动作。这任显名这么快就给自己下马威了,卫景离不由冷笑。
这一路上溪字营不断有飞鸽传书和隐卫奔袭来报,这坐镇抵戏县的安北将军名叫任显名,曾是大皇子卫下率卫,为人阳奉阴违,善长阿谀,故而很得大皇子欢心。可是两年前这任显名却加入安北军,虽然功夫不错,但是其为人品行深得当时的安北将军嫌恶,迟迟不见升职。直到一年前原安北将军被朝堂官员告发与弗国人私通,有卖国之嫌,甚至举出几封来往信件,被皇帝卫稽毫不犹豫地抄了家严办之。而这最先揭发、上交信件之人正是这任显名。后经顾善道等大臣举荐,任显名一夜之间便成为了这三品的安北将军。
卫景离冷哼一声,父皇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猫腻,任显名此人命不久矣。
半年前突然崛起的“刑戮山寨”地处弗国、陵国交界,而弗国在此处正是人迹罕及之所,这伙土匪便时常侵扰临近的大陵抵戏县,可谓无恶不作、无所不为,甚是嚣张。而原该镇守在极北抵戏的任显名如今竟临时撤至临县牧北,一是料定不消几日他卫景离一行将至抵戏,专程留给他一座毫无抵抗力的城池,让他自己来收拾这破烂摊子;二是以这种不欢迎的态度警告卫景离,他任显名并不听从他人调遣,但保自己的安北军安危。
卫景离沏上一盏茶,吹开表面的茶沫,闻香,呷茶。
“李锏。”如同茶一般清宁淡雅的声线。
“主上?”
“改道牧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