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留守关防,一着不慎
该走的都会走,该来的也一定会来。
最后,徐子谦还是离开了,带着邓瑶珠、雷霆十二士、徐氏四兄弟和八百谷国骑兵,沿着来时的路打道回府。奚茗、卫景离、秦博雅等一干人等十里相送。
离开的时候,奚茗立在湛龙港码头,不忍再去看,只好转过头去。徐子谦说得对,离别需要勇气,最好不要相送。
徐子谦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嘴角含笑的秦博雅,凑在奚茗耳畔,用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茗儿,提防王妃。”
奚茗一怔,小心秦博雅?什么意思?她刚要追问,对方却淡笑着,从怀里取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羊皮卷,递给她:“茗儿,当初你走得太急,我的帐你都还没帮我算清呢。这个给你,我走后,帮我把这桩买卖清算清算。”
奚茗接下羊皮卷,正要打开来看,就被徐子谦制止住,叮嘱她:“待我走了再看。”
徐子谦这么一说,奚茗满腹狐疑,和身旁的卫景离相觑一眼,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那么,”徐子谦视线依次落在每个相送的友人脸上,最后锁住奚茗的眸子,“再见。”清越的声线,很淡很淡。
不像邓瑶珠那般不舍地几次回头,朝众人挥手致意,徐子谦头也不回,直到登上徐家的巨船。
八百余人的谷国援兵,将战马全数留给卫景离的涧字营,调用了整整四艘徐家商船才装下全部人员。待人齐后,船工号令一发,重锚甫解,船便徐徐开动,朝着谷国的方向驶去。
徐子谦立在船头,看了一眼岸边的人儿,转身钻进客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不要回头,就这么一直向前;不要留恋,就那么青灯古佛。
做得到么,徐子谦?
“他走了,走得很有风度。”卫景离公正地给予了对手褒奖,“茗儿,打开看看吧,那张羊皮卷里写得什么?”
奚茗眨了眨泪水风干的眼眸,展开羊皮卷,在看到里面内容的瞬间,禁不住潸然泪下。
卫景离见奚茗神情不对,凑上去一看,不由奇道:“嗯?这不是茗儿你引进溪字营作暗语的‘数字么’,徐子谦怎么也知道?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羊皮卷上用毛笔整整齐齐写着一道算术题——
“[(x+52。8)×5-3。9343]/0。5-10x=”
那日,卫景离出访洛邑,徐子谦为隐瞒真相,拉着奚茗算了一堆徐门账目,极其巧合地,她算出了1314,就顺势向他普及520和未知量x的意义。
所以这桩账目的答案是:520。1314。
不论变量任值,丝毫不会影响结果:我爱你,一生一世。
不受变量影响,超越时间界限,真真切切。
奚茗不知该如何回答卫景离的问题,因为这上面记载的帐,她这辈子都无法算清。
子谦,你一定,要幸福!
……
徐子谦一走,定安方面便收到了风陵渡“失守”的消息,朝野震动,卫景乾立即从邻近城池调集数万城防精兵镇守安阳,防止卫景离大军北上。
同一时刻,卫景离整军两日后,开始谋划攻取风陵渡北面的安阳城,遂亲自带领唐秉义和于飞两员大将出兵伐城。
而奚茗、秦博雅以及除四名旗长外的全部清字营率卫,则留守在坚固安全的风陵渡。
趁着卫景离不在,奚茗打算找久里好好谈谈,探清楚彼时洛邑徐府内,诱他离开的黑衣人究竟对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而他又缘何会打着自编的谎言回到卫景离身边。
这些问题一直压在她心头,再不问清楚,只怕她会在卫景离和久里日渐微妙的关系中发狂,还未等两人真的闹掰动起手来,她就先夹在这两堵墙之间窒息而亡了!
然而奚茗来到久里的房间,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又在风陵关内找了一圈,连李葳和持盈都说没有见到他,这让她彻底起了疑。
久里……他一个人去了哪里呢?难道真像卫景离猜测的那般,他成了敌方的细作么?
“茗妹妹!妹妹在找什么人吗?”一把细柔的女声猝然响起。
奚茗恍然惊醒,循声去看,果然是秦博雅!
秦博雅摇曳着红裙朝她翩翩走来,身后跟着两名她的陪嫁丫鬟和两名亲卫。
“王妃……”奚茗尴尬开口。
“妹妹太客气了,还是叫我雅姐姐吧,”秦博雅上前握住奚茗的柔荑,暧/昧一笑。
奚茗大惊,顿感惶恐:“茗儿不敢!茗儿区区一介率卫,怎敢称呼王妃为姐姐?”
“这有何不可,”秦博雅凑近奚茗,颇具暗示性地道,“你与景离的关系何人不知?那么多双眼睛都瞧着呢,你跟我呀,早晚得姐妹相称!”言罢,大度一笑。
“王妃所言……茗儿不懂。”奚茗心里一沉,秦博雅这不阴不阳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博雅将奚茗带到自己的闺房,屏退左右,这才笑道:“妹妹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妹妹和景离同床共枕了好些日子了,大家都瞧得真真的,还会有错?我就说嘛,妹妹近日可比刚回来的时候气色好多了,看来……身处困境的景离仍是那般威武……哎呀,妹妹你瞧我,怎么跟你说开这般没羞没臊的话来了!姐姐性子直,妹妹你可别见怪啊!”
等等,秦博雅方才说什么?她插诨打科般地叙述里信息量太大,让奚茗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了。
显然,秦博雅以为奚茗早与卫景离行了夫妻之实,成为他的侍妾那是迟早的事,而且此事,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另外,什么叫“仍是那般威武”?
不论对方是带着炫耀的心态在暗示什么,还是在警示自己什么,奚茗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她一直认为的专一爱人卫景离,与秦博雅不仅有了夫妻之名,还生活“幸福”。
虽然,这一切都顺理成章,甚至理所当然,但她曾怀抱着一丝希冀,期待卫景离一直在等她,等她嫁给他,然后成为他全部生命的唯一。
如今,她错了。
说到底,卫景离毕竟是个男人,和全世界所有的男人一样,有着最原始的冲动,尤其身侧躺着个名动诸国的大美人,又哪里还想得起她这个干瘪的黄毛丫头呢?
她有些失望,对卫景离失望,对爱情失望,对理想失望。
也许,从来都不存在柏拉图式的爱情,她一直都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欺欺人罢了。她,只是卫景离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未来,这个基数还会成倍增加,到那时,她便什么都不是了。
潜移默化之间,秦博雅在奚茗心里打了一个结。
见奚茗低头不语,眼中泛起一阵暗流,秦博雅放下茶盅,将话锋一转:“哎呀,我们不说这个了,对了,我方才瞧见妹妹你在找什么人,是在找苍率卫吗?”
“你看到久里了?他在哪里?”闻言,奚茗立即支起身子问道。
“哦,小半个时辰前,我看到他和一个黑衣人往北面的峡谷坡去了。”秦博雅说着,呷了一口热茶。
“黑衣人?”奚茗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嗯,”秦博雅若有所思地道,“我远远看了一眼那人,倒是挺面生的,不像景离的手下,难道是新收编的将士?”
面生的黑衣人……难不成久里真的叛变了?他反水了?!奚茗的心猛地一沉,她先前的猜测在秦博雅的眼见为实之下得到了初步证实,那么这回黑衣人将久里带走,难道是要交给他什么任务吗?有关卫景离的任务?刺杀?暗杀?毒杀?
种种可怕的情况在奚茗脑子里过电一般闪过,激得她汗毛直立,浑身发寒。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久里走向一条不归路!
奚茗霍然起身,向秦博雅微一行礼,在她的关切的问候声中朝峡谷坡奔去。她要将久里带回来,斩断他仇恨的根须!
策马奔至风陵关以北十里处的峡谷坡,奚茗放眼望去,整个坡上蒿草一片,绵延向天际,前无来者,后无人影。
奚茗驭马在草坡上绕了一圈,除了她自己,便再无人迹。
难道久里已经离开了?怀着疑问,奚茗打算先回风陵关再作打算,拉紧马辔,狠夹马肚,皮鞭堪堪扬起,还未落下,马儿便扬颈嘶鸣一声,在草坡上疯跑起来!
猝不及防之下,奚茗被暴跳的马儿端直甩下,滚出数丈之远,好在软草如垫,没有受伤。起身去看,竟见马腚上被射入了一支利箭,马儿鲜血汩汩,嘶鸣凄厉。
没来得及上前探查一番,“锃”一声出鞘之音,奚茗纤细的脖颈便被架上了一把匕首,刃锋森寒,嗜血如鬼。
糟糕,有埋伏!
奚茗一手攀上背后来人的手腕,反手去拿对方手腕,同时矮身掏出已经上膛了的手/枪,转身——
“啪”一声,在奚茗转身瞄准的瞬间,对方抬脚横踢向她的手腕,手/枪脱手,摔出两丈远。
惊诧之下,奚茗压低重心,伺机抽/出大腿上藏着的七星匕首,厉目一扫,瞧见偷袭她的人原来是个蒙面的黑衣大汉!
匕首堪堪抽/出,她脖颈正后遽然遭遇一记重击,双眼登时一黑,“扑通”一声,砸倒在地,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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