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19
他沉声命令道,一副审犯人的架势。。.
北堂雪一傻,兴许是北堂烨的气场足够强大,她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盏子,正襟危坐了起来。
“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准说谎话,不准东张西望,不准左右言他,更不许——”北堂烨沉顿了片刻,遂一脸正经的道:“更不许仗着你伶牙俐齿对我进行言语攻击!”
北堂雪:“。。。。。。”
“老实说,你是不是。。。是不是。。。”北堂烨顿了几顿,复又咳嗽几声,“是不是。。。”
却还是无法将那几个说出口,特别的北堂雪一脸正经的看着他,愈发让他觉得无法张口。
他虽不是情窦初开之人,但也毕竟还是根正苗红的古人一个。平日里跟北堂雪说说闹闹,那也是适可而止的,突然要这么直白的谈及男女之情,一时倒也真的无法跨越心中的那道鸿沟。
北堂雪看了他一眼。收起了玩闹的心思。
犹豫了会,便道了句,“是。”
北堂烨神色一震。
“。。。你确定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吗?”
北堂雪就点点头。
北堂烨错愕的看着她,好大一会儿才将这个事实给消化掉。
谁不好去喜欢,偏偏喜欢上那个人了——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她将永远没有可能实现她对感情的寄望。
“你可是真的想好了?”
北堂雪摇摇头。
她若是真的想好了,也不会如此了。
她甚至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她不是没有试过。。。试着避开。
可是这一段时间下来,她恍然发觉这种感情竟是有增无减。
北堂烨见她不语,大约也是猜到了她的矛盾。
静默了片刻。他方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今日我去宫中。皇上同我说什么了吗?”
北堂雪微怔。又是摇头。
“他说——可以下诏让我带兵去凉州,不日便可启程,但是。需得你答应上次在藕香榭里,他同你提起的事情。”
北堂雪顷刻呆住。
这人。。。
怎觉得他做事越来越流氓了?
这同‘逼婚’还有什么区别不成!
“。。。他,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北堂烨回想了当时慕冬那一脸无感的表情,虽然的确是没什么情绪起伏,但。。。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他看了北堂雪一眼,又道:“你若不愿,也不必勉强自己,我回来的路上都想过了,想要救爹,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其它办法?
只身一个人闯去凉州深入虎穴去救人吗?
恐怕这是攸允最希望看到的吧——
只怕是设下了‘好酒好菜’等着北堂烨过去呢。
北堂雪想到此处。顿觉心口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北堂烨往她搁在矮几上的手背之上拍了拍,道:“不急,你好好想一想,不管你怎么决定,哥都支持你。”
虽是心中交集,但听闻北堂烨这么说,还是叫她觉得心中熨帖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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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定昏时分。
这一日,尚宫局中递来了几本厚厚的册子。
每一页都附着一名女子的绣像,下面注明着生肖芳龄,生辰八字,家世背景,甚至个别的还详细到了擅长的才艺。
正是这些日子以来,上上下下忙活着的选妃之事,几经淘汰,而今总算落下了帷幕,留下了这些待定的人选来。
这华册总分七本,却有一本格外的精致,册皮镶着银外框儿,便就是宫里俗称的“银册”了,银册总共有十页,也就十个名额。
里面每位佳人仅只书明了姓甚名谁,其余的并未有提及,然而,能入得了此册者,皆是贵女圈中的佼佼者。
换句话说,这里头的小姐们,单凭着身份便可居头等,根本不必再去多加缀词。
但凡懂规矩的都明白,这些册子从皇帝这里走上一遭,那六本儿是给皇上挑着看的,看哪个顺眼用朱笔一批,而这镶银的一册,看都不必看,一般来说那都是要纳入宫的。
自然,这银册之中的闺阁小姐,皆是要经过元太妃点了头方可入册。
这批册子一大早便送了过来,却被搁置了一整天。
慕冬批下了最后一道折子。
鹤延寿看了一眼,笑着提醒道:“陛下,这尚宫局送来的册子您还尚未过目呢。”
慕冬的确也是将这茬给忘了。
“先放着吧。”
鹤延寿闻听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叫‘先放着吧’?
这事虽说是比不上国家大事,但也是关于龙嗣的头等要事——
且尚宫局那边还等着回音呢。
鹤延寿想了一想,方建议着道:“陛下若是没时间看。不妨就让奴才看着置办了,总不好耽搁太久。”
跟在慕冬身旁伺候着的这段日子,他自是将慕冬是一些习惯和秉性看得清楚了,除了国事之外。慕冬几乎是不会将时间花在除此之外的地方,一些杂事便是惯于丢给他来处理的。
慕冬如此态度,显然也是没将选妃一事看得多重。
与其搁置着,倒不如早办早安心,虽说他是个宦人不假,但也是宫中资历最老的人了,什么大事小事没见过,替慕冬拿下这个主意还是没问题的。
他想的固然是好,却是猜错了慕冬的心思。
“不必。”
“这——”鹤延寿猜不透他的意思。
“另外,明日让尚宫局的人过来。把这些册子全都拿走——”
鹤延寿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这这这。连看都未看,怎就要人过来拿回去?
这未免是不合规矩——
这句话憋在心里,他也不敢开口。什么规矩慕冬不比他清楚,哪里还需要他来多嘴。
直待慕冬被拥簇着出了御书房,鹤延寿才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来。
别人或许还不知,但他却清楚,慕冬断然不会无缘无故就如此。.
想到这里,他便伸手拿起了那最上头的那本银册。
上面的人儿倒是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的。
他仔仔细细地翻看着,是想从中找到原因来。
可翻到最后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
怎就惹了陛下了?——他暗自的在心内问道。
他刚将那银册搁下,又忽然拿了起来,呼啦啦地又重新翻了一遍,忽然闪出了一丝恍然的表情来——他就说怎么觉得这册子有些不对劲!
这里头竟是没有丞相家的那一位!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不应该啊。
这册子,可以说是由元太妃拟定的,而缺独独缺了北堂二小姐,他横想竖想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唯一能解释得了。。。。。。。
难道是这北堂小姐什么时候得罪了元太妃不成么?
若真是如此,只怕还不是小事。
元太妃那是什么人,总不该因为小辈犯下了一丁点小错就拿到这儿来发作。
毕竟这么多年,这位北堂二小姐可是唯一一个能让皇上有那么一点儿‘反常’的人了。
想到这里,再联想到慕冬方才的态度,鹤延寿心里已经有了底儿。
只怕这回元太妃可是估算错了。
宫中自来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第二日,皇帝返了尚宫局选妃名册一事便暗下的被传开了,猜测纷纭。
负责此次事宜的钟尚宫也是个圆滑儿的人,她这么多年哪里出过什么错,就算出了错也是往别人身上去推。
这回慕冬将那名册甩了回来,可不就等于直接甩了她的脸吗?
她静下心来,仔细一琢磨便敏感的嗅出了问题的所在,横竖也只有这么一处纰漏——
想定之后,她将手头的事情交代了一番,便自去了洐王府里。
元太妃此时刚用罢午食,正歇在软榻子上舒舒服服的吃着茶。
忽听得有下人来禀,说是尚宫局里来了人,她便就眼皮子一跳,忙地叫人把那钟尚宫给请了进来,又直接将人喊进了内室,屏退了左右人等。
“太妃娘娘,只怕这回大事不妙了!”钟尚宫行礼过罢,便苦着一张脸说道。
元太妃原先还只是不安,现在这份不安算是彻底的成了真,但面上却仍旧镇定的很,瞥了钟尚宫一眼,道:“慌什么慌,天塌了还不需要你来扛着,好好说话——”
“是是是。”钟尚宫忙不迭地应着,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同元太妃细说了一番,“今个儿正该那李春儿当值,一大早的便跑来了尚宫局里,一瞅他那脸色就觉得恐怕要出事儿了,没想到果然是——”
起初元太妃交待她的时候,她本是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的,只以为元太妃敢如此武断的就否决了这位北堂二小姐,应当是跟皇上那边达成了共识太对。
她这才敢依命办事,可没想到竟会出了此等让人头疼的大岔子!
皇帝之所以动怒,想也知道,撇去那北堂小姐的提名一事,定是元太妃自作主张了!
皇上一国之君,自是不好对太妃动怒,到头来,倒霉的不还是她吗!
钟尚宫在心底暗暗叫苦。
元太妃听罢,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变了脸色,心中也不禁积了一腔的怒气。
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子,谁不知晓这银册内里多是她来拟定的,钟尚宫也不过是打打下手走个场面,皇帝这么做,不是存心给她难看又是什么。
她虽然向来心知自己不过是仗着后。宫里没个主事的,才占了这个位置,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皇帝竟然会为了一个狂妄的黄毛丫头而让她下不了台!
钟尚宫看她脸色,忙道:“太妃娘娘,您看现在可怎么办好?这册子被驳了回来。。。也总不是办法啊——您看是不是再重拟一份,将那北堂家的小姐加进去。。。”
当然不行!
元太妃在心底怒道。
但也只能是在心里撒一撒气。
这皇帝毕竟不是她生的,她还没糊涂到去真的这么明晃晃的跟他作对——
“你先回去着手去办便是了。”她这话也没个具体的表态,但也算是勉强认同了钟尚宫的话。
眼下,自然还是稳资帝那边才是紧要。
其它的,再容她慢慢计划便是了。
元太妃揉了揉眉心。
钟尚宫惴惴不安的离去之后。元太妃才让人唤了丁元香过来。
她哪里是如此不顾分寸的人,若非当初丁元香称是跟皇上提过了此事,皇上并无什么反应,她也不至于真的就这么做了。
却不知。当时慕冬的反应的确是‘没什么’,但就他那一张脸,若真能看出什么来,那可就真的邪了门了。
其实,当时他完全没听进去丁元香后头的话,只将注意力放在了“北堂小姐说不喜宫中的生活,她求的是一夫一妻。”这一句话上头,其余的,则已被他自动过滤掉了。
所以,丁元香后头说的那些。北堂雪完全不适宜宫中生活。已表明了态度不愿进宫。托了她来同慕冬事先说上一声,在尚宫局里除去她的名也好成全她云云之类的话,慕冬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丁元香却是当他默认了。
故。现在她蓦然听元妃说起这个消息,既惊且惑。
在她眼里,慕冬不该是会为了某一个人而不顾全大局的人一一
难道说……
如果真是如此,只怕大事不妙了。
慕冬向来做事目的性极强,且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他做起事来看似一切都有条不紊,却又毫无规则可言,让人总料想不到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这也是他最令她欣赏甚至着迷的地方一一
可是,他的这些行事习惯,都是建立在同一个前提下的一一那就是他从不会在将要做的事情当中掺杂各人感情。
而这次……
丁元香真的不确定了。
她垂眉道:“大致当时是元香误会了陛下的意思。才出了这种事情,给姑母添麻烦了,还请姑母责罚。”
元太妃看了她一眼,哪里又怎么可能真的罚她,且不管她心底如何怪罪丁元香,但日后丁元香入了宫,到时,需要她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
现在若是将关系闹僵,对谁也不好。
想到这,她口气稍善,“罢了,你也非有意,岔子出也出来了,现罚你又有何用。”
丁元香垂头不语。
却又听元太妃沉着声道:“这个北堂二小姐,若当真叫她入了宫去,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现在还没进宫呢,就能蛊惑的皇上跟她翻脸了,日后当真主了东宫,只怕她连个说话的地儿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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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徐三满一家子一大早就来了北堂府,三满抱着小晴晴去了王管家那里,徐则是直奔了栖芳院。
徐近来往北堂府跑的极为勤快,大事小事都会拽上北堂雪一道儿,是担心她成天闷在家里,空闲下来定又是在忧心北堂天漠的事情,长此以往只怕郁结会更深。
徐自认没什么大智慧,也想不出什么绝妙的法子可以将北堂天漠救回来,能做的只有陪伴在北堂雪身侧,尽量的使她开心。
但她今日过来,却的确是因为一桩喜事。
“小姐?”
徐进了房,在内室的隔帘外试探的唤了一声。
等了半晌却未听到北堂雪的回音。
守在一旁的堆心对她叹气摇头。
这几日来北堂雪发呆的次数越发的频繁,且时间也在不断的延长,这令堆心十分不解,想来前些日子老爷刚被抓走的时候,小姐似乎也没此般消极,常常不自觉的就紧皱着眉头,时而又舒展,像是在做着什么矛盾的决定。
唤她也多是听不见的。
徐见堆心表情,了然的一点头,挑开帘子走了进去。
北堂雪正窝在软榻中看着书,不过但见她那怏怏的模样,再加上其半个时辰下来也没看完一行字的速度,便可知晓她这分明是打着看书的幌子在发呆。
徐走到她跟前去,却发现北堂雪仍未发觉,一双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手中的书。
徐虽是不知她具体是在想些什么,但定然是跟北堂天漠有干联的事情,不由就觉得心下有些酸涩。
她默然了一会儿,将情绪收敛起来,提高了声音喊道:“小姐!”
北堂雪吓得一抖,手中的书也丢落在地。
见是徐,她余惊未了的脸上即刻露出了嗔怒。
徐咯咯的笑,“小姐,您大白日的在发什么痴啊?”
北堂雪瞥了她一眼,“。。。你怎这个时辰过来了——前天陪你逛了东街,昨个儿又陪你逛了西街,今日你还想拉我去做什么!”
徐嘿嘿地笑,摇摇头道:“今个儿是来给小姐递喜帖来了。”
“又是谁的喜帖?”北堂雪近来对喜帖这两个字很不陌生,前有白泠泠,后有史红药,好日子都早早的定了下来,一个是三个月之后成亲,一个是竟然是选到了明年打春后的黄道吉日,离大喜日子还早的很,喜帖倒都是早早的给了她送了过来。
徐从袖中摸出来了一张海棠红的喜笺来,笑盈盈地说道:“小姐一看便知了。”
北堂雪接了过来,在眼前展开来看,面上一讶,“阿庄的?”
徐点点头,“这帖子半个月前三满去桃云山的时候,卢大叔给的,说要他别忘了转交给小姐,说是就算小姐没空过去也是知会小姐一声儿,可三满前些日子忙着上新货,竟将这事给忘了,昨个儿算一算到了日子,这才想起来还没同小姐说——”
北堂雪看着上面的日期,竟就是明天了。
又听徐说道:“我和三满打算今天先过去帮着卢大叔和婶子先准备准备,也省得明个儿还得赶早过去,您可要一起?”
见北堂雪在考虑,徐又赶忙趁热打铁的道:“卢大叔虽是没说,但也是很想小姐能过去的。”
北堂雪知她心思,想了想近来的烦心之事,一天到晚也没想出个结果来,倒不如去桃云山走一走——
便点头应下了。
徐见状大喜,让北堂雪先准备着,便去跟三满商议启程的时间去了。
因有了这么一件事儿,北堂雪便提前用了午食,又差人去军营通知了北堂烨一声,备上了礼,没到午时,一行人便朝着桃云山去了。
马车赶得不紧不慢,一路上有徐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再加上小晴晴也不甘示弱咿咿呀呀的凑着热闹,倒也让北堂雪一时无暇去想其它。
“听婶子说,这要过门的姑娘家中是世代酿酒的,好像还同孙掌柜有些亲戚。”徐拍了拍小晴晴的背,接着道:“上回我倒是见过一回,模样清清秀秀的,不怎么爱说话,怯生生的,这一点儿倒是跟阿庄很相配。”
北堂雪闻言不由笑出了声来。
好么,两个都是不爱说话的性子,倒是不必担心日后会有多闹腾。
说话间,马车已渐渐趋近了桃云山。
北堂雪拂开了侧帘,入目一片才恍然发觉已经入了深秋。
城内倒是不见如此萧条之景和浓郁的秋色,北堂府后花园中一派常青之色,每个时令的花种都有栽种,一不小心便能使人错乱了季节。
又一秋。
北堂雪将帘落下,心中卷起了波澜。
总是这样拖延下去,总不是办法。
攸允是什么人,什么手段使不出来,他虽是不会立刻对北堂天漠下手,但天知道他会对如何对待北堂天漠——
她怎么能不怕。。。。。。
这些日子来,她没有一天不在担心这件事。
她突然发现自己近来的犹豫不决实在太过自私,太过任性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
不管怎么说,营救北堂天漠才是头等的大事,其它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她握紧了手指,心中有了抉择。
迈出了那么一道坎,一时间,心里竟也觉得没了包袱——
几人一下马车,迎面便是几副大红的剪纸喜字贴在两扇大门旁。
正在堂中收拾着的阿庄,倒是眼尖了一回,转脸就瞧见了北堂雪几人。
向来木木的脸上也尽是惊喜的神色,“小姐,三满哥你们来了!”他忙地搁下了手中的事,疾步迎了出来。
三满在他肩膀上一拍,看他撸着袖子满头的大汗,便道:“明个儿都要成亲了,事情交给后院儿的伙计们做就是了。”
这话本不是调侃,毕竟三满也委实不懂得调侃这种高深的谈话模式,但还是叫阿庄红了一脸黑脸,他挠了挠后颈,就垂着头干笑了几声。
北堂雪见此不由也展了笑意,往里边儿瞅了一眼,没瞧见卢掌柜夫妻二人,便问道:“卢大叔和婶子呢?”
阿庄答道:“他们刚刚吃罢了午饭,去了新宅子里收拾去了。”
北堂雪了然的一点头,路上也听徐说起了,是说卢志和袁氏觉得这酒楼毕竟是东家的,阿庄没成亲前一家子连带着伙计们住在后院也没什么,但总不好成了亲还住在这里,总归有些不方便。
便在酒市后头的南大街旁买了一座小宅子,用以置当新房,而因这宅子的主人要搬到外地去,急着转手,故也没花多少银钱。
三满随着阿庄去了后院帮忙。
小晴晴一路上也闹的累了,打了几个哈欠,便在徐怀里眯上了眼睛,徐将小人儿哄睡着了之后,便抱着小晴晴上了楼上的房间去了。
北堂雪见没她什么事儿,阿庄也是死活不肯让她帮忙,便提步准备上楼去了。
“阿雪姐姐?!”
北堂雪刚转了身。便听身后有道清亮的声音传起。
她听出了是哪一个,笑着转回了头去,果见是松尾父子二人。
松尾小跑着朝她走了过来,英气十足的小脸上挂着笑。“阿雪姐姐,你是过来吃喜酒的么?”
北堂雪抿嘴一笑,点着头道:“对啊,你今天出去可又遇着什么好玩的没?”
松尾回回见到她,定是要高谈阔论一番关于他那些‘新奇’的见闻的,而这份新奇对于北堂雪来说委实不算什么新奇,但还是乐意见他绘声绘色,满脸惊喜的谈论着。
或许是前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缘故,她对松尾这般大的孩子,总也有着一份莫名的亲切感。
“嘿嘿!”松尾狡黠的一笑。将挂在脖颈上的一把精巧的小刀从脖子上褪了下来。递到北堂雪眼前道:“看。这是我今天的收获——斗蛐蛐赢来的!”
北堂雪接过来看了看,倒是没发现有什么稀奇的,不过孩子玩心重。在乎的不是这刀有多金贵,而是这一份胜利罢了。
她刚想还给松尾,却见他又凑近了些,很兴奋的解说道:“阿雪姐姐,这后面还有个喧关呢,里面藏着一根暗刺——”
说话间,他便伸了手过来,在那刀柄后头摸了摸,却没什么反应,他疑惑的“咿?”了一声。又在柄尾后头摸索了一番。
北堂雪看见刀柄上方似有一处凸起的花纹,曲手按了下去,果见从刀尖儿冒出来了一根长长的尖刺。
北堂雪见状不由在心底笑了一声——刀尖儿上还长刺,怎么看都觉得不伦不类的,不过是哄孩子玩的玩具罢了。
“原来在这里!”松尾眼睛一弯,北堂雪刚准备松手,松尾反手去握,但因动作太急,那根长刺便刮到了北堂雪中指腹上。
北堂雪“嘶”了一声,便见白莹莹的指尖上有豆大的血珠子冒了出来。
“阿雪姐姐!”松尾见北堂雪受伤流了血,惊呼了出声。
下一刻,表情却又徒然一变。
北堂雪摇摇头,将怀中的手绢拿了出来,便擦拭着指尖上的血,边道:“不打紧的,刮破了点皮而已。”
一抬头,却见松尾正惊异的看着她。
松爹也疾步走了过来。
空气中有淡淡的香气在扩散,蔓延。
一如月缪潭的气味。
松爹盯着北堂雪的手指,神色震荡的厉害。
这香味。。。。。。
莫不是!
“阿雪姐姐。。。”
北堂雪见二人此般看着自己,半是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松爹定定的看着她,口气似有些激动,“敢问北堂姑娘,可真的是卫国人。。。”
北堂雪闻言先是不解,后面反应过来便是大惊不已。
这时方才想起了辰三那晚对她的提醒,说住在望月凝的一对父子,大有可能就是巫谷里派来寻找圣女后裔之人——
可她也只是听辰三这么说起过,但也并不知道这酒楼里是否还住着其它的客人,再者说这些日子同松尾相处下来,只觉得这孩子单纯可爱,便没将他们跟辰三口中的人对上号——
。。。现在一想,似乎确有诸多疑点。
比如二人几乎日日都在外奔波,似在寻找什么人。
松尾对任何事情都显得极为好奇,像是。。。从一个极为封闭的地方而来。
“自然是卫国人,我自小就不曾出过卫国。”北堂雪定下心神,换上一副疑惑的表情反问道:“我不是卫国人。。。不知这话从何说起啊?”
“我的意思是。。。北堂小姐的爹娘可都是卫国人?”松爹换了一种方式询问,口气带着小心。
北堂雪若说方才还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看松爹的反应,就完全可以确认了——他们应就是巫谷中人没错了!
想到其中的诸多纠葛和恩怨,巫谷人所对月族人犯下的过错,北堂雪眼神不禁渐渐变冷。
而且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在胸腔里,积压的让她透不过气来。
好像是。。。一些很远很远的事情,一段被封印的太久的记忆——
她将这莫名的情绪压制在眼底。
“我爹娘自然都是卫国人没有错,倒是松老伯,好像还从未提起过自己是从何处而来?”
松爹闻言将信将疑。
虽然他并不知道方才那股气味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却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女子,身上绝对有着不同寻常之处。
那股香味,甚至可以令他觉得浑身都轻松了起来——他们虽是每月按时服药,用来减轻月圆之夜的痛楚,但身上潜伏着的蛊,却是时时刻刻都能清楚的感受到的。
而刚才那一瞬间,直到现在为止,他甚至都感受不到自己身上有蛊毒,就跟一个寻常人无异,这种感觉,平生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