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奔丧
春暖花开,正是中南山上最美丽的时节。.沉寂了一冬的小草悄悄冒出了绿芽儿,瞌睡了一季的楔儿纷纷开始舒展筋骨,绽放出五颜六色的美丽姿态。
这日清晨,柳长荣早早采了些草药,兴致勃勃打算研制曾今在电视上听说过的“含笑半步颠”。
她一边捶药,一边“嘿嘿”坏笑着,暗暗打算等会要把“含笑半步颠”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在大师兄的饭菜里。让他也尝试下自己的厉害,哈哈!正在药房捣鼓了还没半刻钟的时间,突然看到大师兄夜青握着一封信快步走了进来,平日里挂在脸上的如阳光般暖人的招牌笑容却是一丝也看不见。
只见他面上带着些许有些担忧和不安地说:“长荣,你家来信了。看看吧。”
柳长荣擦擦手,疑惑地接了过来:“大师兄,你今天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平日就算天塌下来你都笑盈盈的。今天莫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柳长荣一边接过信,一边还不忘调侃夜青几句。
可是,今日的夜青一反常态,他语气里有些沉重之色,“长荣,看了信你别太难过。师傅、师兄和师姐们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是柳府发生了什么事?
是不是娘亲出事了?
柳长荣心中涌起一阵阵不好的预感,她急躁地一把扯开信封,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这说的是什么?
速归?母丧?!
娘亲死了?怎么可能?
上个月来信还说娘亲好好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死了?!
师傅不是还派了得力之人去保护娘亲,怎么可能被害?!
一定是骗人的!都是骗子!都是骗我的!
骗子5人!
柳长荣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在苍白的信纸上,晕湿了徽墨书书写的字。那些字像是一朵朵妖娆的彼岸花,张牙舞爪地盛开在黄泉两岸,嚣张地告诉死者已矣的噩耗。
柳长荣长啸一声,运起轻功直向终南山深处冲去。.一路上气浪翻腾,石块碎裂,惊得鸟兽惊叫着四散奔逃。
等到夜青赶到的时候,看到满地都是被她拍碎的石块和树枝。连树林中的小鸟都躲得远远的,不安地看着满地的狼籍,发出“啾啾”的鸣叫。
而此时的柳长荣就像无助的小兽,坐在废墟里哭得像个被娘亲遗弃了的孩子。
夜青长叹一声,怜惜地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低声安慰:“荣儿乖。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荣儿,你娘亲这么疼爱你,一定是不想看到你如此伤心难过的。荣儿,你别难过了。你还有师傅,还有师兄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今后的路,师兄承诺一定会陪在你身边,不管贫贱还是富贵,不管疾补是健康,不管困难还是顺利,师兄都会在你身边。你永远都不会只是一个人。不再是一个人……”
可是,王姨娘是柳长荣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就像是刚出壳的小鸟总将第一个看到的动物当做妈妈一样,王姨娘对柳长荣来说很重要,很重要!她让柳长荣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让她重新敞开心扉去接受身边的人。她的死对柳长荣的打击很大,接连三天她都紧紧捏着那封家信,保持着静默不动的状态,不吃、不喝、不说话、不睡觉,只是无声的流泪。
不管是夜青劝她,还是三清真人开导她,或是胡志明和双胞胎姐妹拿新鲜玩意儿逗她,她都一声不吭,谁也不理。她就仿佛是在心中筑起了一座厚实的围墙,将自己圈禁在里面。她走不出去,别人也走不进来。
整个身上散发着一种死水一般的沉寂,仿佛她的心死了,她的生活再也没有了希望。
终于有一天,陪在她身边整整三天三夜的夜青终是红了眼。
他少见地恼怒着皱起了眉头,利落地三下两下便点了柳长荣的大穴。叶青猛地将她消瘦了一大圈的小脸扳过来对着自己,恨恨地道:“荣儿,我知道你娘亲去了你很难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难道想让你也陪她一起死么?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娘亲是被人害死的,你难道就不想为她报仇么?!你难道任由那些人逍遥法外?!”
“你——说什么?”
柳长荣暗淡无光的眸子深处瞬间亮起了一丝星星点点的火光。
夜青知道那是支持她好好活下去的执念,虽然那是一种被黑暗、血腥污秽的执念,是佛家最最忌讳的“痴念”。
但是,只要能让长荣活下去,不管是前路茫茫,不管是命运无情的嘲笑和捉弄,不管是怎样都没有关系!只要他的荣儿肯活着!肯好好活下去!
夜青紧紧握了握拳头,说:“一听到你娘亲的事后,我就让人私下去查了查。”
“结果,发现派去保护她的旭涵师弟早已被人害死。我又找到了当时为她看病的大夫,得知她并非是病重不治,而是有人故意下毒害她。长荣,我原先也未曾想到,但后来得知这件事情牵扯如此之广,甚至还牵连到权势滔天之人。”
“是谁?!”柳长荣双手紧紧捏成拳头,沙哑着嗓子问道。她的眼里升腾起熊熊复仇的光芒,像是来自九幽之地不甘的灵魂,势必要斩落仇人的脑袋才罢休。
夜青有些担心地握住了她的手,“长荣,我只查到了朱氏。但是却也能肯定她并不是幕后主使。这件事情牵涉甚广,颇为复杂,你莫要轻举妄动。”
理智已经回归,神智已经清明。
柳长荣紧紧闭了闭眼睛,收敛了情绪,点了点头。
“长荣,柳府派人来接你了。”夜青说到,“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柳长荣整了整凌乱不堪、皱巴巴的衣物道:“师兄,我想越早越好吧。我收拾下东西就走。”
“嗯,如此也好。我正好也要回京,一道吧。”
虽有些惊讶夜青居然此时也要回京,但柳长荣的心早已被娘亲去世的消息所占据。听到这个消息,她也不过略略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多问。
柳长荣和夜青两人稍整行装,与师傅和一众师兄弟们告辞就上路了。
离别之际,三清真人还将夜青叫过去。两人谈了一个时辰才结束。只是,除了他们两人,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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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耳边呼啸,路在快速后退。
柳长荣和夜青两人快马加鞭,紧赶慢赶。不过才用了十日就踏入了余杭地界。双骑“踏踏”地在朱雀观潮大街上飞快奔驰。
近了,更近了!
遥遥能望见长街尽头的高宅大院——柳府!
柳长荣策马狂奔,箭矢一般地向柳府飞奔而去。
“娘亲,荣儿来了!荣儿来看您了!”
风尘仆仆、满面风霜的柳长荣翻身跃下马,大步奔进柳府。
寂静的潇湘苑的正堂中停着一具上好的楠木棺材,棺木已经封上。
从此之后,这世上再也看不到王姨娘那张温和的脸。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娘亲一样对待她。
柳长荣一路走来,看到的依旧是陈设华丽、富丽堂皇的柳府,看到的依旧是浑身绫罗的丫鬟仆妇。看起来一切都与她五年前走的时候一般无二,一切都仿佛没有什么变化。
可是,那个等了她五年,却最终天人相隔的娘亲啊!却永远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蓦然间,柳长荣看到被层层叠叠的白色帷幕遮盖住的棺木,她仿佛失却了力气,猛地跪倒在那雕刻着松柏、仙鹤这般吉祥图案,纵使千金也难求一块的楠木棺材面前。
“娘亲,荣儿来了。可是,荣儿来迟了……娘,您怎么能不等见我最后一面就走了!娘~~~娘!荣儿知道您被坏人害死!您等着,荣儿一定给您报仇雪恨!
我定会让那些恶人罪有应得!
让曾经辱我、欺我之人再不敢轻贱我!
终有一天我要让他们个个都跪倒在我的脚下,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