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叹浮云，本是无心，也成苍狗

    良兵牵着我的手对他父亲说：“爸爸，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好的，您就别操心了，而且我带春晨回来吃饭，事先也跟你们打过招呼的呀。”

    他父亲瞪了我一眼说：“那是因为以前不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伯父，”我坦然地说：“我承认自己不够优秀，不会交际，也不讨人喜欢，但我对良兵是真心的。”

    “你什么真心？你的真心是这个样子对他的吗？”他父亲反问我。

    看样子他们还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但我又猜不出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我太笨，明知自己配不上良兵，却还要死缠着良兵吗？苍天作证，如果良兵想要和比我优秀的冰清在一起，现在赶我走，我绝不会在这停留超过一秒钟！

    “算了，春晨，到我房间去歇一会儿我再送你回去。”良兵牵着我的手上了三楼，掏出钥匙打开了卧室的锁，推门进去，因为他平时很少有时间回家住，而且也不准人随便进他的房间，茶几和书桌上都蒙上了灰尘。.

    我拿布抹了一下，发现床头柜上的两个小相框里都是镶的我和他的合影。一张是在汉江边上拍的，照片上的我把头发歪着绑在耳朵上面，戴一圈小小的黄花，面带愁容。照片上的良兵却神采飞扬，一只手拿着一朵盛开的菊花，另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我们身后是茫茫的江水，一直延伸到与长天相接的地方。另一张照片是最近拍的，我们俩的头紧挨在一起，浓情蜜意从眼角眉梢流露。

    小相框的下角镶着一朵花，印着“虞美人”字样，“虞美人”三个字勾起了我的遐思，说到“虞美人”，人们往往会想起南唐后主李煜的“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而我却最推崇词人蒋捷的“虞美人”，“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这是蒋捷人生的写照，蒋捷所处的时代，他的国家南宋国事日衰，直至最后灭亡。宋亡后，作为前朝进士的蒋捷原本有机会飞黄腾达，据说忽必烈愿意供给他官职，但蒋捷坚决地拒绝了。而后为了生存，蒋捷做了一个民间相士，从此隐姓埋名混迹于鱼樵之间，也断绝了和其他文人的交往，以致他后来的生活状况无人知道，我们只能从他的诗作中来猜度他的处境，“叹浮云，本是无心，也成苍狗。明日枯荷包冷饭，又过前头小阜……”

    “良兵，良兵，你到我房里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良兵母亲在楼下厉声呼喊良兵。

    良兵走到栏杆边问：“妈，有什么事？”

    “你下来我告诉你。”

    良兵走回房倒了杯水给我，说：“春晨，你先喝杯水，我下去看看就上来。”

    良兵下楼去了，我不知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里慌恐不安。

    过了一会儿，良兵就“噔噔噔”地跑上楼来，他怒气冲冲地把几张照片甩在我面前。

    我弯下腰捡起一张来看，是我躺在床上，用双臂环抱着高洋的脖子，高洋的嘴贴在我嘴上，照片上的我身上穿着的正是良兵给我买的，我现在正穿在身上的粉色毛衣。

    我头脑一片空白，差点栽倒在地。“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蹲在那里只会重复这句话。

    良兵指着我说：“我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我永远也不想再看到你！”良兵的眼里满是怨恨，甚至连脸都扭曲了，令人望而生畏。

    我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拖着麻木的双腿下了楼，走出良兵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