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玛瑙手串

    “这样，你们俩肯把事情说出来，还小兰姑娘一个清白，我就给你求情，让族长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你们！”

    桃红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无可抵赖，跪在族长面前：

    “他是我表哥，想要来赎我回去跟他成亲又没钱，想来府里相见少夫人却到天黑就不许出门，要我陪着她在屋里做针线，后来我就想了这个主意，本来想趁着你们在这处置少夫人，我就回去偷偷的把表哥给放了，然后再找机会相见，可是没想到……”

    族长气的脸都绿了，指着他们好一阵哆嗦气紧，宋青拉拉慕容天的衣袖，慕容天拍拍他的手臂，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事情水落石出，族长破天荒的同意让小兰跟她娘回去，守孝一年后自行改嫁，至于桃红跟他表哥，虽然可恶，差点因为他们一己贪念害死无辜的小兰，但还是愿意让慕容天出钱给她赎身，让他跟她表哥回去。

    几个人跪在慕容天跟宋青面前，千恩万谢，尤其是小兰跟她娘，跪着看着他们俩骑着大马而去，直到看不见影子，还不肯起来。

    “你怎么让族长同意小兰回家的？”

    “我是将军你忘了，高兴点，事情已经解决了。”

    宋青凄然一笑：

    “高兴，怎么高兴？今天是她运气好，可是天底下又有几个这样好运的？身为女子，难道一辈子的命运都要捏在别人手里吗？在家是父母，出嫁是夫君，没有半点自己可以做主的地方。今天的小兰虽然不幸，可是起码还有一个疼她爱她的娘亲，可有的人却连这个都没有！想想那样悲惨的人生，还不如做一只可以自由飞翔的鸟儿，或是在水里自由游弋的鱼儿幸福。”

    “这么感概，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你是个女子感同身受，因此有此番言语！”

    “我虽不是女子，却也看的多听得多了，难道你就不曾听见过，唉……”

    说完心底怆然，无尽哀伤地幽幽叹了口气。

    “好了，毕竟不是每个女子都这样不幸的，大多数还是很幸福的，在家有爹娘疼，出嫁有夫君。”

    慕容天不忍见他这样伤感，安慰道。身边的宋青，时而天真烂漫，时而满腹忧思，年纪不大却像是已经经历过无数人世沧桑，受尽千辛万苦。

    谁知宋青听了他后面的话，竟面露不屑的冷笑一声，反唇讥道：

    “在家有父母我或者还可信，就像刚才那位老妪，舔犊之情令人动容。.至于出嫁有夫君那就难说了，青春年少、貌美如花之时自然无话可说，可是一旦年老色衰，新人换旧人都是常事。你看看这世间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女子要从一而终，否则就是水性杨花，世人不齿。难道男子就不该从一而终吗？同样都是人，为什么男人女人的区别就这么大？他们寻花问柳就是风流多情？女人就是罪该万死？”

    慕容天见宋青如此激动，虽然偏执说的却也是实情，只是自古都是如此，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话可以说，沉默一会：

    “也不是所有男子都是这样，比如我就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比如你，如此说来我将来也不会寂寞了，即使永远都没有找到陪伴一生的伴侣，起码有宋青你作伴。”

    听了慕容天这个话，宋青脸色稍缓，只是眉宇间的郁结还是半天没有退去。突然慕容天把马一横，拦在宋青马前，正色问道：

    “你可有意中人？”

    宋青摇摇头，不明白慕容天怎么这样问，因而反问道：

    “那将军你呢？你可有称心如意的俏佳人？”

    慕容天见宋青反过来问自己，略顿了顿，不知如何作答，拨转马头边走边吟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走吧，咱们去前面找个地方好好的痛饮几杯，为咱们志趣相投。以后你干脆直接叫我慕容大哥得了，别再将军将军的，我叫你贤弟可好。

    “好，慕容大哥。”

    宋青见慕容天不拘小节，自己也就不再拘泥，爽快地应道。

    两人在一个小小的集市上，找了间酒肆，坐下来开怀畅饮，几杯酒下肚，宋青眉眼含春，双颊泛红，眼波流转，越发的唇红齿白清丽可人，酒意上头的慕容天打趣道：

    “贤弟相貌如此清俊可人，只怕天底下也难以找到匹配的人，看来以后真的是只有跟大哥我孤独终老了，等以后边关安宁之后，咱们两个就仗剑游走天涯相忘于江湖，春日江南赏荷，夏日黄山看松，秋日登长城看满山枫叶，冬日太湖赏雪，岂不乐哉！”

    宋青脸皮又是一红，目光流转春光熠熠地说道：

    “慕容大哥又拿我取笑，我不干，罚慕容大哥饮酒一杯。”

    娇声软语让慕容天酒不醉人人自醉，拿起宋青递过来的酒杯豪爽的一饮而尽。三五几杯之后见慕容天也有些了醉意，宋青不敢在继续喝下去，怕再喝下去露出自己的女儿相，于是提议两人出去走走，去集市转转，散发散酒气。

    本来还想再喝的慕容天，见他愁云散尽，拨开云雾见青天，心下大喜酒杯一放：

    “好，就听贤弟你的，出去走走，回来咱们再喝，人生得意须尽饮。”

    这个集市名叫波月，一边是月国，一边是那耶国，虽说集市处在两国交界之处，可是没有战事时，这个集市依旧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相互贸易，热闹非凡。两边的老百姓携带着各自的物件，来这进行买卖互通有无，热闹祥和，卖的东西也杂，有中原的丝织品瓷器茶叶，也有塞外充满异域风情的挂毯首饰，宋青像个孩子似的这摊子前看看，那个摊子前瞅瞅，最后拿起一串鲜红欲滴的红玛瑙手串：

    “好看吗？”

    慕容天点点头：

    “好看，不过这是女孩子带的你买来做什么，送心上人？”

    “要你管？老板，这是多少钱？

    老板竖起一个手指头：

    “十文？”

    “不、不是，是一百文。”

    “一百文，那算了。”

    宋青不舍的把手串放回摊位上，慕容天见了：

    “喜欢又舍不得，我买给你。”

    宋青对他挤挤眼，推着他走到一边，慕容天明白过来，配合着大声说道：

    “那好吧！既然你不是很想要了那就算了，咱们再去那边看看，那边好像比这里东西还多。”

    老板本来是看他们两个人衣冠楚楚，相貌不凡，想趁机狠狠的狠赚一笔，结果算盘敲错，生意眼看着就要落空，急的扯开嗓子：

    “公子慢走，真的想要回来说，你说多少总要有个数，看公子你如此识货，便宜点也无妨。”

    宋青忍住心里的窃喜，走回去伸出一个手掌：

    “五十文？”

    宋青摇摇头，慢慢的缩回四个手指，剩下一根手指孤零零的立着：

    “十文！”

    “还是十文，公子，你看多少加点吧？大老远的过来一趟不容易！”

    宋青眨眨眼，豪气爽快地说道：

    “好吧！看老板你如此诚心，也不容易，那我给你再添点，十二文好了。”

    老板听了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也太狠了，看他斯斯文文的，砍起价来这么狠，忍着心痛拿起手串：

    “公子你仔细看看，这些玛瑙颗颗圆润红的通透，没有一点瑕疵跟杂质，怎么着也得四五十文吧？十二文，连工钱都不够！”

    “谁说没有的，你看看，这里那里都是。工钱都不够，你唬我呢？就你这做工，我不过是看着好玩，打算买回去给我的小侄女带着玩玩，你肯卖就卖，不卖就算了，不过说清楚了，这次我走了，你就千万别再喊了，喊了我也不会回来，浪费脚力，也浪费你的口水。”

    说着抬脚就要走，老板急了，急忙说道：

    “好好，看在公子你喜欢的份上，我今天就折价亏本卖了。只是以后还有需要，一定要记着再来光顾。”

    宋青接过手串，望着慕容天，理所当然地：

    “付钱！”

    慕容天付完钱，跟宋青走了几步，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完了拍拍宋青的肩膀：

    “今天真是开眼了，没想到贤弟你如此会砍价，要是你是个生意人，一定会发达。”

    宋青挺着胸膛得意地答道：

    “那是！”

    见他得意的样子，反应过来：

    “不过你怎么出门不要带钱的？万一需要花钱你怎么办？”

    宋青诧异的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带钱？我跟你是公事出门的，而且你是头我是跟着你的，难道我还要掏钱出来贴给你，你回去不是要报销的吗？再说我帮你解决了路途寂寞，你买这个这么便宜的手串给我不算什么吧？”

    慕容天一拍额头，有点失望地道：

    “可惜你白长了这个清俊的容貌，骨子里却这么市侩，可惜呀！可惜呀！”

    宋青把手串塞进怀里：

    “可惜个头，就算是神仙也要吃饭不是，何况我只是个随波逐流的凡夫俗子而已！让将军失望真是不还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