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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2)

    “咳!”她重重地咳了一声提醒父子二人,她回来了。

    小悦阳听见娘亲的重咳声,赶紧落跑。面对这种事,她经验丰富,通常娘亲脸色开始变化,表示她生气了,但当她气到顶点,反而变得冷静到近乎冷酷,这种时候,谁来找碴谁倒霉。

    迄今为止,能在这种狂风暴雨中全身而退的只有伟大的爹爹,所以……人微言轻的人赶紧逃,反正呢,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爹爹扛,至于他们,保住自己就好。

    “娘!”太子一边起身行礼,一边瞪了落跑的悦阳一眼。要带娘亲过来也不打声招呼,存心让他倒霉嘛_,等一下去膳房,在她最喜欢的桂花糕上撒一堆辣椒粉,看她还敢不敢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唉!这个太子也是个不省心的主。

    “你先下去,我有话与你们爹爹说。”这也是龙天宙说的,不要在孩子们面前吵架,有事夫妻俩关上门说——见鬼了,为何她事事都要听他的?

    但……好像听习惯了,如今不须他提醒,她也会不自觉照做。

    唉,要不要说她太没有原则呢?不然为什么会被他吃的这样死?

    “是,儿臣告退。”太子抛给爹爹一个“你保重”的眼神,然后以最恭谨的态度离开养心殿,去干他的报复大业。

    听见那句“儿臣”,女皇陛下郁闷了半天的心终于稍稍缓解下来。

    总算啊总算,她还有一个孩子懂得遵守宫廷礼仪,不枉她费尽心思钦点那么多大臣来教导他们规矩。

    要知道,现在百官们一听说要教导三位龙子凤孙,都是抵死不从,他们已被她三个孩子惊世骇俗的言行举止吓疯了。

    待得太子离开,殿门关上,她也忘记“礼仪”两个字怎么写了,猛地扑上去揪住龙天宙的衣襟,恶狠狠瞪着他,就像只择人欲噬的母老虎。

    这要让外人瞧见,非吓得连作三天恶梦不可。

    但龙天宙的脸色一点也没变,依然是那么潇洒、那么自在、那么……帅到天怒人怨。

    对啦!她很怨,为什么她明明年纪比较轻,但两人站在一起,他却是光彩夺目,而她……唉,青春可不可以别溜得这么快,她不想跟他差太远。

    “回来啦!”他微笑,同时伸手拨开她额上一缯乱发。“累了吧?要不要先休息?半个时辰后传膳,我们全家一起用饭。”

    全家一起用饭是一件极为快乐的事,真的。她以前总是自己一个人用膳,偶尔父皇、母妃赐宴,也因为种种规矩而吃得痛苦万分。

    但龙天宙说的“全家一起用饭”却不是这么回事,他们一家五口围着一张桌子,他会帮她挟菜,替她挑鱼刺、剥虾壳,然后她帮孩子们挟菜,孩子们也会挟菜给她,大家一边吃一边谈天说地,那滋味要说多温馨就有多温馨,是她最最喜欢的一项活动。

    当然,这也成了少数她非常乐意违反的皇家礼仪之一。

    至于之二、之三……她不要再想了,再想下去,她她还有什么脸面要求孩子们遵仪守规?

    毕竟,堂堂一国之君都视礼教如无物了,又如何要求别人?

    “嗯。”她轻轻颔首,感觉他的手搭上她的肩,轻轻揉捏她僵硬的肩颈肌肉,真是……她闭上眼睛,实在太舒服了。

    “最近国事很繁忙吗?你的身体绷得僵硬。”这样对身体可不好,难怪她成天担心自己老了,这样没日没夜地操劳,不老才怪。

    “是啊!北烁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她语泛困意,被他按摩得好快活。

    “今年少雨、干旱,我朝北部都传出灾情了,何况北部。他们日子不好过,自然兴起南下掠夺的念头,这并不难猜。”

    “你怎么知道北部传出灾情——喔,他们又出现啦?”她口中的“他们”就是那些至今依然将皇宫当龙家般来去自如的……亲戚们。

    她进步了,不再口口声声是目无法纪的龙家人,愿意承认他们是亲戚,只是对他们老爱神出鬼没的行为始终无法释怀。

    “不是,是你那些大学士在讲课时偶然谈到的。太子问我该如何应对,我告诉他,派可靠之人到灾区一一视察,确实了解其中情形,再分轻微、普通、严重等三种不同的灾情,以不同办法应对。”

    她回头,给了他一个极其疑惑又不信的眼神。

    “我进来时,你们似乎在学看人相。”对,她想起来了,她是来跟他兴师问罪的,怎么可以被他几下按摩便惑乱了心智,忘却本意。

    她用力摇头,把那些享受、舒服啦全数抛开,端正精神,准备来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对,和龙天宙“沟通”便是一场战斗,而且她总是输多胜少,才会搞到现在,她在外头是个铁血君王,回到家里,她就跟一个以男人为天的小女人没两样,凡事他说了算。

    而她——该死的,她最后总是被说服,然后认为他说的就是真理,可天知道,他那些东西根本是歪得不能再歪的歪理。

    偏偏他为何被说服,到最后谨遵不违?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总之就是……一笔糊涂账啊!

    “对,我教太子如何分辨一个人是否可靠?什么样的人喜欢撒谎?何种面相的人顽固不通?顺便让他明白,不管是贪官、清官、严吏、酷吏……只要摆对地方就是好官,相反地,放错位置,变成一场灾难。”

    “用相学来分辨一个人的才学、忠诚?你不是这么迷信的人吧?”

    “我当然不迷信,不过相学确实有其道理。”

    “怎么说?”

    “很简单,我现在跟你说话,倘若我眼珠子飘忽不定,你信我说的话吗?”

    “当然不信。”眼睛是灵魂之窗,一个人眼神不正,心性又能正到哪里去?这一点是人人都知的常识。

    “这便是相学。观察一个人的容貌、言行、举止,再去判断他的心性品德,然后把适当的人放到适当的位置上,让他们发挥最大的功效,这便是为君者的用人之道。”他说。

    她不想承认他又说对了,但他说的确实有理。这真悲哀啊,不知道第几次的“沟通”,她又输了。

    但算了,反正她也输习惯了,暂且不想这问题,她此时更关心北烁可能带来的麻烦。

    “王夫以为如何应对北烁即将到来的侵略?”朝廷分主战、主和两派,已经吵了三日,吵得她头也大了。

    “我朝北部虽旱,南部却大丰收,将南部的粮北调,当不致影响民生过剧。而且前几年,我朝年年风调雨顺,各州县的粮仓都塞爆了,许多陈年旧粮已快发霉,不如收集起来,低价卖给北烁,助他们度过这次的灾荒。”

    “王夫不怕养虎为患?”

    “我没说只卖一年啊!我们年年卖,而且要一年比一年卖得多、卖得便宜,卖到全北烁人都觉得,与其辛苦种植、费钱费力,还得看天吃饭,不如花些小钱向大晋购粮更划算,届时……歌月,你还怕北烁不能手到擒来吗?”

    她双眼发亮、这一招果然够狠,却是对大晋最好的方法。

    她的王夫不愧是当朝最有才学的人,不过……有关孩子的教养之事,比如悦阳想当女将军,这些问题该谈的还是要谈。

    “王夫的建议朕明日便择人去办,但现在……”

    “现在你累了,若不想休息,不如先洗个澡,待会儿在一块儿用膳。”然后他带她进浴间,脱去她身上的龙袍。

    “可朕……”

    “在家里就不要朕来朕去的,生疏,我也不爱听。”说着,他惩罚地轻咬一下她的红唇。“歌月,回家了,你就当我一个人的娘子好吗?”温柔的语调、配合娴熟的调情手法,不多时,已挑逗得她意乱情迷,同时挑起满室旖旎。

    至于她原先想的谈话、沟通……那是什么?想了好久想不起来,算了,她双手环住他的颈子,回吻他,与他一起享受这快乐的鱼水之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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