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将军府嫡女重生
温暖的屋内，内室里的床榻上，静静的躺着一位瘦小人儿。.近看可见其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一颗颗细密的汗珠，一对纤眉紧紧拧着，头时不时小幅度的左右椅，苍白的小脸带着惊恐之色，黯淡不见血色的唇瓣隐隐约约的张阖着，口中不知在喊着什么。
守在床边的人儿的心亦是揪成一块，一边用热帕子轻轻地给她擦汗，一边轻声唤着床上的人。
“小姐，小姐？”年纪与床上躺着的人儿一般大的小丫鬟一脸焦急的望着床上的人，“怎么办？小姐好像做噩梦了。小姐您快醒醒呀。”站在一旁年纪较大的中年妇女，也是一脸焦虑。
两人正不知所措，倏地，床上的人儿猛地坐起身，一脸惊恐，重重的喘着气儿。
“小姐！”两人又是惊又是喜的喊道，“您可算醒了，急死奴婢了。”
苏纤羽稍稍平复了气息，缓缓抬头看着她们，心中极是诧异。
眼前的人不正是娘亲的陪嫁丫鬟杜嬷嬷和自己的贴身丫鬟映雪嘛。她们不是已经被李珍儿那个恶毒妇人害死了吗？怎么现在见到她们了？难道自己这是在阴间了吗？
苏纤羽抬眼打量着四周，顿觉好熟悉，这不是自己生前住的屋子吗？
目光移回杜嬷嬷和映雪身上，苏纤羽微张唇启口道：“我这是……”说着，顿时紧闭双唇。
怎么回事？自己的声音…怎变得如此稚气？
“小姐，您生病了，昏睡了整整十天呐！”映雪没察觉她的异状，急声道。
苏纤羽垂下眼眸，看到覆盖在被子里的双腿，骤然一惊，“我的腿…”怎么变短了？伸出手要去摸，结果又是一惊，”我的手…”怎么变小了？
“小姐，您的腿和手都好好的呀。”映雪见她如此慌张，很是不解。不知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不过小姐能醒来就好了。
苏纤羽闻言，抬头看向映雪，她也变成以前的模样了，难道自己这是……
重生了？
目光流转，却不见杜嬷嬷，苏纤羽赶紧问道：“杜嬷嬷呢？”
看小姐一醒来就紧张兮兮的，映雪赶紧回道：“回小姐，杜嬷嬷去通知老夫人了。小姐，您昏睡的这些天，老夫人可是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呢。”
映雪口中的老夫人，就是自己的祖母。只是，奶奶不是在自己死前便已经西去了吗？难道自己真的是重生了？刚才那个很长很长的梦难道不是梦，而是自己的前世？
思忖间，忽闻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抬头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位手称檀香木蟒头拐，衣着深蓝色镶金丝对襟福字裙的老妇人在左右两位嬷嬷的搀扶下急步朝自己走来。
苏纤羽只一眼，便认出中间那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便是苏府里最德高望重的苏老夫人，即最疼爱自己的祖母，苏楚氏霜云。
她左边那位年纪约摸三十来岁的妇人正是杜嬷嬷，右边那位与她一般大年纪的则是苏老夫人的陪嫁丫鬟郑嬷嬷。.
还有一点，她们也都变得年轻了许多呢。
苏老夫人刚走到床边坐下，苏纤羽便扑到她怀里，抱着她啜泣，“奶奶。”
苏老夫人轻拍苏纤羽的背怜惜道：“醒来了就好，醒来了就好。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奶奶怎么活呀！”说完深深的叹了口气。
苏纤羽抬眸，看着祖母疲倦的面容和红肿的双眼，心里很是自责，“奶奶，对不起，让您又为我担心了。”
“傻丫头，奶奶不担心你，担心谁呀？你没事就好，奶奶也安心了。”
“恩，奶奶，我没事了。您去好好的休息一会儿吧，晚间羽儿再去给您请安。看奶奶因为羽儿都憔悴了许多，羽儿很是自责。”
“好，奶奶这就回去休息，羽儿别自责了，奶奶会心疼的。”老夫人伸手轻轻抚摸苏纤羽的头，眼里尽是宠溺。
“羽儿不自责了，羽儿舍不得奶奶心疼。”苏纤羽调皮一笑，苏老夫人摇摇头笑着，在郑嬷嬷的搀扶下离开。
目送奶奶离开，直到看不见其背影，苏纤羽才收回视线，倚靠在床边，闭上双眸，回忆着前世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她是将军府苏俨兮将军的嫡长女，娘亲苏叶氏碧莲难产生下她后便撒手人寰。父亲常年在外征战御敌，以至于奶奶暴病而薨时未能在其身边送她最后一程。此后苏府由贵妾李珍儿暂且当家掌管庶务，后来为庶妹能够以将军府嫡女的尊贵身份嫁入安王府，父亲遂将其抬为平妻。
前世的自己以为她待自己果真视同己出，对她信任至极。若不是不经意间发现了她趁父亲不在与别的男人苟合，以至于被她以毒药相逼，直到临死前才得知她的真面目，也因此前世的自己含恨而死。
想到前世因自己的愚蠢导致李珍儿的诡计得逞，从而害得身边的人尽数遭受牵连，苏纤羽的心中不禁五味交杂。
“小姐，先吃点米粥再喝药。”一道沙哑却又和蔼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苏纤羽紊乱纠结的思绪。
苏纤羽睁开双眸，见杜嬷嬷正坐在榻边，左手端着青瓷碗，右手拿着青瓷匙，低头舀了一勺粥递到嘴边轻轻地吹着气，然后抬头将汤匙递到她嘴边，和蔼的目光看着她，“老奴吹过了，不烫了。”
苏纤羽心中一动，只觉眼眶湿润了起来。
杜嬷嬷见状，着急道：“小姐，是不是老奴做错什么了，您别哭啊。”
苏纤羽听到这么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苏纤羽知道，杜嬷嬷之所以会这么认为，都怪前世的自己对李珍儿言听计从，苛刻对待杜嬷嬷和丫鬟们，苏纤羽想着，心中越发愧疚，眼泪也因此掉个不停。
站在一旁的映雪赶紧掏出手帕给她擦泪，杜嬷嬷心中着急，将碗放到床边的矮几上，起身向后退到美人榻下跪在地板上。
苏纤羽顾不得擦泪，赶紧掀被下床弯腰扶起她，“杜嬷嬷，你这是干嘛呀？”
站在一旁的映雪心中诧异，小姐竟然亲自下床去搀扶起杜嬷嬷了？
杜嬷嬷诚惶诚恐道：“老奴惹小姐哭了，老奴该死。”说着抬手就要掌自己的耳光。
苏纤羽赶忙止住她的手，一把抱住她，眼泪哭得更凶了，“对不起，对不起。”
杜嬷嬷和映雪皆是一怔，面面相觑一眼过后，两人皆呐呐道：“小姐，您这是……”
苏纤羽松开抱着杜嬷嬷的双手，含泪看着她们，“杜嬷嬷，映雪，以前是我不懂事，分不清谁是真情谁是假意，信了不该信的人，从而伤害了真心待我的人。我昏迷的这些日子，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见许多不为人知的真相，也因此如今的我不会再是以前那个愚蠢的苏纤羽了。”
苏纤羽说着，微笑的看着她们，目光里透露着一股坚定，“杜嬷嬷，映雪，从今以后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你们，决不让人伤害了你们。”
杜嬷嬷和映雪两人惊喜间眼中都闪烁着泪光，心中感动不已。
“我的好小姐，您能明白就好，至于保护，应该是我们保护小姐您才是啊。”
“是呀，映雪和杜嬷嬷会保护小姐，决不让人伤害到小姐。”
苏纤羽感激涕零的看着她们，暗自懊恼前世的自己竟然那么苛刻对待如此忠心善良的奴仆，这一世，她决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
“瞧老奴一激动给疏忽的。”杜嬷嬷轻拍脑袋笑道，“小姐，你刚裁，快到床上躺着，老奴喂您吃点粥垫垫肚子，待会好喝药。”说着搀扶着苏纤羽坐回床上，映雪拿过床尾放着的大迎枕垫在她背后，以便让她能靠得舒服些。
杜嬷嬷重新端起碗，小心翼翼的喂着苏纤羽吃粥。
苏纤羽乖巧的吃完碗里的米粥，杜嬷嬷收了碗到小厨房去熬药，映雪伺候她梳洗，等着晚膳时间去云苑给苏老夫人请安。
沐浴过后的苏纤羽一袭淡紫色遍织金云纹的绣衫罗裙，外面罩了一件月白色的纱衫，露出线条优美又白皙光洁的脖颈，微移莲步走到妆台前坐下。
映雪看得呆了，自小姐醒来后除了外貌与先前无异，其余地方譬如气质、性情、喜好等似乎都有着明显的变化，以往她喜欢花俏靓色的衣饰，可如今只挑了件淡紫色衫裙外加白纱，虽单调简素却又清雅得体，衬得她由内向外散发的气质越发的高贵淡雅。
虽然她家小姐才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但这气质怕也是同龄人中无人能堪比的，她家小姐长大后定是位美若天仙的倾城女子。
见映雪看着自己发愣，苏纤羽不禁笑道：“怎么，你家小姐太美了不是，把你魂都勾了。”
听见她的笑声，映雪方回过神来，由衷的赞叹道：“是啊是啊！小姐今天挑的衣服虽然素净了些，可小姐本身的气质便是高贵，如今这一配衬得您越发淡雅柔美了，奴婢一时看得都出神了。“
苏纤羽笑笑，嗔道：“贫嘴。还是快给我梳个简单又搭配的发式吧。”说完，心中另有所思。
前世的自己经李珍儿母女的一番点拨，常常把自己打扮得像青楼女子那般花枝招展，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惹得祖母爹爹尤为反感，下人表面虽对自己敬重有加，背地里却兀自嘲笑着。如今重活一世，对李珍儿母女待自己的虚情假意心知肚明，又怎会再如前世那般愚蠢呢。
望着菱花镜里稚嫩的面容，苏纤羽问正在认真的给自己梳发髻的映雪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回小姐，现在是申初三刻。”
“年月呢？”
映雪听了，心中疑惑，小姐不会是病了一场失忆了吧？可是她还记得老夫人等人呀。
疑惑归疑惑，映雪还是认真答道：“回小姐，今儿是祁顺十八年四月初八。”
“祁顺十八年。”苏纤羽轻声喃道。这么说，自己是重生回到十二岁的时候了。
她记得前世就是在这一年的九月初九重阳节翌日，奶奶毫无预兆的暴病而薨，而真相是李珍儿趁父亲赴白渠关御敌毒害了奶奶，这一世，说什么也决不能再让她诡计得逞！
前世的自己与姨娘亲近，倒是疏远了舅家人，今世可不能如此，得找个机会去看看舅舅他们，顺便把那被李珍儿偷换成慢性毒药的保心丹拿去给舅舅研究研究。
想到姨娘，前世的自己是与她一起用膳的，可怎么今天自己醒来这么久了也不见她来献殷勤呢？
苏纤羽不禁开口问道：“姨娘呢？”
映雪撇撇嘴答道：“小姐昏迷的当天下午，二夫人便带二小姐和大少爷去福广寺为小姐祈福了。”
苏纤羽听了，轻笑道：“姨娘真是有心了。”真不知她是怕照顾自己所以找了个借口躲寺里去，还是去干些别的勾当呢？对了，不知爹爹有没有一同去呢？
“我爹呢？”
“将军奉旨赴白渠关镇守。”映雪说着叹了口气，替小姐梳好发髻后，放下梳子，挑了一根金色蝴蝶玉钗插入发髻，“小姐昏迷的第五天，将军便接到圣旨出发了，那些反贼也真是的，放着和平的日子不过，三天两头的挑起战争，真是让人心烦。”
苏纤羽听她这么说，心中苦涩不已。
她记得前世祁顺帝登基继位后章国安享了不过十年的太平生活，边关便开始屡屡战乱不断，父亲经常外出御敌，而这次白渠关战役从四月至十月，拖拖沓沓地整整耗了半年之久，也因此才让李珍儿更加毫无忌惮的在府中肆意妄为。
想到这，心中一凛，“爹爹，你在外全心全意杀敌保国，护家的担子就交给我吧。”苏纤羽望着铜镜里稚嫩的童颜，在心里暗自说道。
这一世，她决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