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好日子去不复返
翌日辰时。.
梳洗完毕，苏纤羽正要去给祖母请安，人还未出纤园，便闻一道娇嗔的童声传入耳涡。
苏纤羽微微皱眉，不用看也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前世听了十几年都不觉得反感，今世却觉得异常刺耳，让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这两者的差别大概就是因为自己知道了她的真面目吧。
“姐姐。”苏清涵小跑到苏纤羽面前，看到她的衣着打扮，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姐姐今日的打扮真是不同往昔啊。”
苏纤羽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扫了她那稚气中带着媚态的容颜一眼，微微笑道：“妹妹什么时候回来的？”
从自己醒来到昨日才不过两日，没有她们母女俩在府中，真真是舒服，可惜她们还是又回来了。
苏清涵挽着苏纤羽的手臂笑道：“昨夜亥时到的，因着时候太晚了，所以才没有去打扰姐姐休息。姐姐，你可知道在那抄写经文有多无聊嘛！不过为了姐姐能够早日醒来，清涵可是坚持住咯。听到姐姐醒来了，清涵可开心了，清涵和姨娘为姐姐祈祷的诚心诸佛菩萨都收到了呢，真要好好感谢诸佛菩萨保佑姐姐安然无恙。”苏清涵口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恨得牙痒痒的：你真是福大命大，竟然醒过来了！
苏纤羽面上笑容依旧，心中却暗暗腹诽：你以为你现在说的这些邀功的话我会信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在心里巴不得我早点死掉吗？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愚蠢白痴的苏纤羽吗？哼！你绝对想不到其实我早已看破你那虚伪的真面目了！
苏纤羽不着痕迹抽出手臂，笑道：“妹妹和姨娘有心了。改日我定当好好赏赐你们。现在我要去给祖母请安，妹妹一起去？”
苏清涵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又赶紧敛去异样，覆上一副疲惫的神情，说道：“我倒是想与姐姐一同去给祖母请安，只是昨夜晚睡，今儿又早起了，现在倒感觉有些乏了……”
苏纤羽哪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却也不点破，“你看你，睡眠不够还特地早起来看我，要是出个什么事，让姐姐我如何能安心。罢了，你快去歇着吧，改日我们再一起去给祖母请安。”
“那妹妹就先回去。”苏清涵说着，也不待苏纤羽点头便转身走了。
在她转身之后，苏纤羽脸上的笑容瞬间消逝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无尽的冰冷。
“二小姐真是越发没规矩了，连行礼问安都不会。”映雪待苏清涵走远后，才小声的嘀咕道。
苏纤羽敛去眼底的冰冷，目光恢复一片温和，“说到底，还是因为恃宠而娇啊。”
映雪闻言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苏纤羽看她一眼，笑道：“行了，大清早的别坏了心情。走吧，去给奶奶请安。”说着，率先抬步往崇云院走去，映雪赶紧跟在身后。.
苏清涵一脸闷闷不了的回到珍苑，李珍儿从房里出来看见了，便问道：“我囡囡这是怎么了？”
苏清涵愤然的坐下道：“她真是福大命大，竟然没被淹死！”
李珍儿闻言，赶紧上前捂了她的嘴，“你这张嘴真是口没遮拦，若是让别人听去了那就糟了！”
苏清涵扯掉她的手，“这院子里的都是咱们的人，怕什么！”
李珍儿伸出食指轻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呀！娘亲和你说过多少遍了，警惕祸从口出。”
苏清涵摸摸额头，吐吐舌头，“知道啦！”
李珍儿看着她俏皮的样子，不禁笑了笑，“对了，你去找纤园那位，有没有什么特别发现？”
“我正要和娘亲说此事呢。”苏清涵说着，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向娘亲说了。
李珍儿闻言，皱着眉头沉吟道：“你说她衣着打扮与往昔截然不同……“
苏清涵点头，“娘亲，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珍儿摇摇头，沉吟道：“莫不是这两天我们不在，老夫人提点了她？”
听她提到苏老夫人，苏清涵想到刚才苏纤羽和她说的话，哼声道：“我看一定是！今儿我去找她，她刚好要去给祖母，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以前也不见她这么上心，这里边肯定有猫腻９有啊，她对我说话的态度，貌似也有些不同了。”
苏清涵愈说愈气愤，“虽然她是在对我笑，可我总感觉那笑，是嘲笑和轻蔑！对了，我和她说我们在寺里为她祈福的事，她竟然说要赏赐我们！娘亲，你听清楚了吗？是赏赐！她这是把我们当成和那些奴才一样了吗？！”
李珍儿闻言，眉头越拧越紧，“看来我得好好问问这两天都发生了什么事了。”说着，又轻拍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有娘亲在，她翻不了天去！”
苏清涵闻言，这才缓了缓情绪。
“昨夜晚睡，快去补补眠吧。”
苏清涵应了声，便回了她那涵园。
李珍儿刚扬声喊自己的陪嫁丫鬟——张嬷嬷进来，还未开口吩咐她，便听她说道：“启禀夫人，雁丫头求见。”
李珍儿笑道：“我正要差你去找她呢，快让她进来。”
张嬷嬷应声下去，带了雁儿进来。
“雁儿见过夫人，夫人万福。“雁儿屈膝福身道。
“起吧。”李珍儿说着，吩咐了张嬷嬷到门口盯着，这才开口问道，“我不在的这几日，府里有什么异常，你快给我细细报来。”
雁儿低眉顺眼的应了声，将自己这几日来的所见所闻如实向她禀报了。
听完后，李珍儿皱眉沉思了半晌，说道：“你先回去，继续盯着，记得别让人发现了。”
雁儿应声，“是，奴婢告退。”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李珍儿边斟着茶边沉思：没想到她失足落水后昏迷了数日，竟然还能醒来，醒来也就算了，听雁儿说她像是变了一个人……还说她昨日随郑嬷嬷去了库房……难道老夫人把钥匙交给她了？
看来自己可得好好打算打算了，李珍儿想着，嘴角微微翘起，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和祖母请安一起用了早膳后，苏纤羽便扶着祖母到里屋的罗汉床上躺了，自己则跪坐在美人塌上为祖母按摩双腿。
苏老夫人眯着眼斜倚在床榻边，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道：“羽儿丫头的力道真是拿捏得愈来愈准了，奶奶感觉真是舒服了许多呢。”
苏纤羽微微笑道：“这多亏了舅母教授呢。奶奶，下午我还去舅舅家的医馆，羽儿想要好好跟舅舅舅母学习医术，说不定以后用得上呢。”
苏老夫人闻言，睁开眼笑看着苏纤羽，轻拍了几下她的小手道：“奶奶早想让你到你舅舅的医馆学医了，如今你自己说了，奶奶倒是很高兴呢。“苏老夫人说着叹了口气，“奶奶和你舅舅都一样，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你若是有自保能力，我们也便可以安心了。”
苏纤羽闻言，只觉眼眶晦涩，“奶奶……“
苏老夫人坐起身来，将苏纤羽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揽她入怀，沧桑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心疼，“我可怜的丫头，本该是在长辈们庇护的羽翼下无忧无虑的安然成长，可如今小小年纪却要步步为营极其谨慎，这还是在自己家中，若是到了外边……”苏老夫人说着又叹了口气。
苏纤羽闻言心中又是唏嘘又是感动，唏嘘的是祖母说的是实话，亦是自己重生后的心得体会，感动的是祖母为自己担忧的一片慈心。
她双手抱紧祖母的腰，安慰道：“奶奶，羽儿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自己了。请奶奶一定要放宽心，快快把身子调养好，羽儿这只小雏雀飞得再远，也还是要回巢的，如果没有奶奶在巢中坐镇，到时被鸠占雀巢，我找谁哭去？”苏纤羽一番撒娇俏皮的话成功逗笑了祖母。
苏老夫人心情好了许多，手轻拍她的背道：“好，羽儿丫头放心，奶奶为了你，一定会好好的把身子养壮起来，做羽儿丫头最坚实的后盾！”
苏纤羽猛点头，笑道：“恩！奶奶说话算话哦！”
祖孙俩又嘻闹了一会儿，苏纤羽便请安告退去库房向葛爷爷学习盘算账本。
到了午膳时间，回了崇云院和祖母一起用了午膳，陪奶奶坐着聊了一会儿天，郑嬷嬷便端着一碗黑药汁儿进屋，“老夫人该用药了，奴婢试过温度了，刚刚好，不烫不凉。”
苏老夫人接过药碗，小口小口饮了。等祖母喝完后，苏纤羽递上一片蜜饯，又向她禀了午休后出府去医馆的事。
苏老夫人叮嘱了她路上小心，早些时候回来，苏纤羽一一应下了，和郑嬷嬷服侍她歇下后，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内室。
到了堂屋站定，苏纤羽望了望四周，又叫映雪到门口守着，这才向郑嬷嬷欠了欠身，小声说道：“郑嬷嬷，奶奶喝的药你可是亲自监督着？”
郑嬷嬷欠身道：“回大小姐，奴婢谨遵大小姐之命，不敢大意，直到药煎好了，才端着药离开小厨房。若是有事，也会叫映月替着，决不会让人有机会接近。老夫人服药前，也会再用银针试毒，以防百漏一疏。”
苏纤羽闻言连连点头，赞叹道：“郑嬷嬷办事我放心。“
郑嬷嬷又欠身说道：“蒙大小姐信任，是奴婢的福气。”
苏纤羽笑道：“郑嬷嬷客气了。如今是非常时期，奶奶能否安然度过难关，全靠我们谨慎小心行事。所以，这段时间，便多多辛苦郑嬷嬷和映月姐姐了。”
“这是奴婢们的份内之事，奴婢们定当尽心尽力。”
苏纤羽又叮嘱了几句，便带着映雪出了崇云院，回了自己的纤园。
刚躺下正准备要歇一会儿，便见映雪面上带着浅浅的怒意走进来禀报道：“小姐，珍苑那位求见。”说着又小声嘀咕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苏纤羽坐起身，笑道：“早上派了二小姐来，定是听她说了什么，之后我还未回纤园，她倒也不好来找我，这不，我前脚刚进屋，她后脚便寻来了。”
苏纤羽脸上虽是笑着，语气也听不出不满，可心里却是一凛，看来自己也该好好给那些不安份的家伙提个醒了。
“她倒是会掐准时机。”映雪又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问道，“那小姐您见不见她？”
苏纤羽轻笑着反问道：“我能不见吗？”
映雪说道：“当然能，小姐您是主子，她不过是个妾，也比我们这些丫鬟高贵不到哪去。再说了，我去跟她说小姐您已经歇下了，难道她还能闯进来逼你见她？”
苏纤羽看了她一眼，摇头笑道：“你还是这么直性子。她既然来了，便是料定我还未歇下，我若是以此为理由不见她，势必引起她提防。我知道你心中疑惑，为何不与她摊牌。如今是非常时期，能缓则缓，能拖则拖，趁她还没有大力提防，我们也好行事。”
映雪看了看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苏纤羽起身了，赶紧上前服侍她穿衣。
“还有你啊，切记情绪勿形于色，否则容易让人看破你的心思。在我跟前吐吐口水也便罢了，若是有其他人在，切记谨言慎行，在杜嬷嬷和你姐姐她们面前自然除外。总之一句话，无论何时何地，言行举止都要小心再小心。”
映雪闻言连忙福身道：“奴婢谨遵小姐教诲。”说完，俏皮的吐吐舌头，笑了笑。
苏纤羽摇头轻笑，虚扶她起身，“走啦，别让姨娘久等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