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入庄(1)
孱弱的身体颤巍巍跨出门槛,在黑木覃门被关闭的瞬间,如雄鹰般锋锐的精眸迸出深邃似海的忱敛烁光。.
“来人!”沈冷而威严的音调穿透黑覃木门,传至秋日上空。
片刻,推门,走进一个劲装灰衣男子,“叩见庄主。”
“跟踪刚才出去的那个人,把他三天之内接触最频繁的人带来。”散发着血腥气息的命令,低低沉沉在静穆的书房中回荡。
“遵命。”灰衣男子抱拳领命,随即又想起一件事,“庄主,你入庄后吩咐属下调查梦香楼的那名艺妓的身份已有结果。这是资料。”灰衣劲装男子将一张宣纸举上头顶。
凌雷没有伸手去接那份资料,而是将健壮有力的身躯微微向后倚靠,坚硬的后背抵靠着紫木檀香椅背,闭目遐思,慵懒地开口,“直接说吧。”
“是。”灰衣男子将所调查的资料恭敬地放置在灰褐色木桌右上角,“她的艺名唤水仙,是梦香楼老鸨所起的。真名姓沈,名雪衣。自幼父母双亡,与一个妹妹相依为命。数日前,被人贩子拐至京城。听梦香楼老鸨所说,这名女子曾被灌药,所以至今记忆未回复,只能隐约记得她的名字和妹妹,其余全是空白。”
果然,如九皇子厉焱所说,这个女人的背景简单的如同一张白纸。
纸上唯一清楚的只是一个名字。
她无父母,无住址,有妹妹,却无从查找,如同幻影。
“下去吧!执行我刚才吩咐你做的事情。”凌雷没有睁开眼睛,依旧倚靠着褐木宝椅。
“是,属下告退。”
人离去了,书房里又一次恢复了沉寂。
半响,那双俊眸才缓缓开启,冰凉的指间夹起那张写满背景的信息,冷笑一声,眉宇间嘲讽的意味一闪而逝。.随手将纸张夹杂在账目中,站起高大魁梧的身躯,朝门外踏步而去。
独棠山庄大门外。
朱颜大门紧掩,两支粗大的黄色石柱支撑着庞硕的骨架房梁,正中悬挂着一张褐木色镶金边字纹的匾额,匾额上赫然铺展着四个浓墨色的楷字:独棠山庄。两座威严嵩挺的巨大石狮子磐虬在大门两侧,如同老树一般将粗扎的根系紧紧攀附在地下,纹丝未动的守护着这座肃然的山庄。
光看外面布局已给人一种富丽堂皇之感。整个山庄平丘横卧在山林之间,在秋日凋敝的枝蔓草丛中突兀出一座山庄,颇有鹤立独群之感。
山庄门前伫立着一个女子,娉婷玉立,顾盼生姿。美目悠然地打量着眼前的景色,不发一语,而身旁是一驾蓝布帷幕遮盖的马车。
“水仙姑娘,这里就是独棠山庄了。”梦香楼里的打手走上前,指着眼前巍峨的大门对身畔的女子柔声说着,仿佛怕声音大了会吓着她。
溜圆的眼珠不停左顾右看,却始终不敢去看那绝美的容颜,她太美太精致,像水珠一般晶莹玉透,却又极易破碎,他怕看了一眼就会玷污了她。
他是花了很大一笔银子,才获得送水仙姑娘去独棠山庄的差事。可是在途中,他连呼吸的勇气都没有了。
可惜,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独棠山庄,可不是人想进就能进去的,它甚至比皇宫大院更难进。
失落之感促使这名男子鼓起澎湃的勇气,去偷看一眼心仪恋慕的姑娘。
眼睛在偷偷瞄上的瞬间,却对上一双清澈含着温润笑意的亮眸,水一般的温柔。
他像做了亏心事一般,赶紧掉转视线,但三魂七魄还是少了一些。
她刚才对他笑吗?
为什么他的胸口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无论怎样压抑都无法停止那么剧烈的蠢动。
“这位大哥,可以去敲门了吗?”冷罗衣不得不出言好心提醒,再让眼前这个下人自我陶醉下去,她估计要半夜才能进入这扇铁门了。
“哦,哦,对,对,我差点忘了,我去敲门。”从陶醉中惊醒过来的男子连忙赔礼道歉,尴尬笑着朝台阶走去。
手持铜环,叩响了朱红大门。
一声声,像晨曦寺中的钟鸣,每一次都震响在冷罗衣的心中。
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进驻这里。
多少次,她只能以一个夜游者的身份,在树梢前停歇,去凝望那个在深夜仍埋头理账的男人;
多少次,她只能当做一缕飘渺的孤魂,飘荡在他的屋前,通过皎洁的月光去熟赧他坚毅的睡脸。
如今,她终于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他了。
在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瞬间。
陡然,朱红大门被拉开一条狭长的隙缝,探出一个脑袋,充满戒备地看着眼前的来人,不悦道,“你是谁呀?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乱敲什么,敲坏了大门你赔得起吗?”
“我是梦香楼的人,奉老鸨之命,特将水仙姑娘送来。”就算是独棠山庄里的门童,也没有人敢随意惹事,那名男子颇显礼貌性的答复。
“我们这不缺什么水仙花,什么姑娘,走走走……”门童厌恶地说着,不予理睬,准备将门关闭。
“这位小哥--”突然,一道温柔如诗意般的女子声音响起。
朱红大门内的小厮顺着声音,追至发源地,目视。
登时呆住了,魂游九千里。
“还不去禀报!”梦香楼的那名男子语气尖锐了几分,极度不悦地大吼。
这个小小门童竟敢盯着他心中的女神不放,太可恨了。
那双色迷迷的眼睛,真应该挖掉。
男人一旦嫉妒起来,比女人还可怕!
被耳边的吼声震惊过来,门童还是有少许迟疑,又迷惑地看一眼远处静立淡笑的女子,像火烧屁股般急忙向庄内回禀。
看来拿山庄里任何一个男人做文章,都很容易嘛!冷罗衣在心底冷笑一声。
只是半盏茶的功夫。
朱红大门从里面缓缓被拉开,气势如虹。
冷罗衣没有迟疑,一步步朝石阶迈去,优雅而端庄。
“水仙姑娘--”那名在门外停立的男子情不自禁唤出口。
窈窕细碎的身影停顿半秒,没有回身,只是轻启朱唇,淡语,“谢谢你。”
生疏而清冷。
但对于那名男子,这句话却如同清风拂面般适柔,点亮了他激动不平的心情。随着朱红铁门一点点被关闭,妖娆的身段渐渐消失在他痴迷的视线中。
徒留下一片惆怅之感。
美人美,美则红颜皆祸水;
美人愁,抽刀断水水更流;
美人哭,素稿哭倒长城楼;
美人笑,笑则倾国又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