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it．2夜空中最亮的星（4）

    爷爷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吃完晚饭。.

    那时候，天色接近昏暗，夕阳收敛了最后一抹光辉，乌云浮动，所有事物都像罩了一层蓝灰色的薄纱，就连院子旁边那棵古老的松树，都变得轮廓隐约起来。

    爷爷和哑巴小叔扛着锄头和镰刀，将工具放在屋后，舀水洗去手上、脚踝上的泥土准备吃饭。

    我回到我的小房间，拉亮灯写作业。今天是周五，所以家庭作业会比平时多一倍，橘黄色的灯光照在映着铅字的宣纸上，将纸面都染成了复古的淡黄色，圆珠笔在作业本页面投下细长的阴影，跟着我的手臂缓慢滑动。

    时间随着指针转动滴答流逝，不知不觉我已经快写完作业，接下来，只要抄完这篇课文就行。

    忽然，随着一声清脆的断响，灯光消失了，我眼前的世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我停下笔，感觉有人靠近了我，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是谁，脑袋上就挨了一下，不重，却吓了我一跳。.

    是哑巴小叔，他在责怪我开灯浪费电了，我紧张地退后了一步，他却已经转身走出去。我松了口气，不敢再开灯，关上门后躲到床上，在黑暗里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我抓过床头那个断了表带的电子表，按亮后看了看时间，才八点不到，还很早。

    想了想，我还是翻身从床上起来，决定去阿森大叔的菜园子看看。

    夜路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漆黑，月光如水般洒落在石子铺就的大路上，还有各家各户透出的温暖灯光，所以我走得毫不费劲，没有任何视觉障碍。

    远远地，还没走近，我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孤单地坐在屋顶，抬头45°角仰望着天空，背影看上去有点脆弱。

    我忽然心头一颤，停下脚步，抬起头和他望向同一片天空。

    广袤无垠的夜空没有乌云，呈现出一种空灵透彻的深蓝来，除了一轮月半弯，便是漫天璀璨的星辰。

    望着望着，我又不自觉地将视线移落到周冬禾身上，他侧身沉默的剪影，在月华照耀下有种难以言喻的平静温柔。

    让我舍不得移开视线。

    进去的时候，我还是习惯性去翻他们家的铁栅栏，阿森大叔正好从屋里走出来，一边洗脸一边诧异地望向我：“小水，你怎么从那里进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没有戴墨镜的时候，“怪蜀黍”一瞬间化身为亲切慈祥的大叔。

    我不好意思地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搔了搔头嘀咕：“习惯了，习惯了。”

    “我看你是患上职业病了，骆白水。”周冬禾特有的冷漠声音突然响起，我回头，瞧见他从星光落满的屋檐上，撑手跳向围墙，接着轻轻一跃落在了草地上。

    走近我们时，脸上表情淡漠，仿佛刚才坐在屋顶上看星星的孤单孝，根本就没存在过。

    “胡说什么呢，你小子。”阿森大叔将手里的帕子朝他扔了过去，“小水可是女孩子。”

    周冬禾轻而易举地接住帕子，皱眉扔回到水盆里：“你有见过哪个女孩子经常翻墙爬树的吗？”

    我站在一旁表情凝滞了两秒，随即憋红了脸。

    “不管你怎么说，小水就是女生。”阿森大叔瞧见我窘迫的样子，继续帮我还击道。

    周冬禾则似有若无地瞥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对了，小水这么晚过来，有事吗？”阿森大叔将帕子拧干挂起，回头问我。

    “我……”我总不能说我就是突然间想过来看看，那样他一定会觉得我很奇怪，“我是来借语文课文的！嗯……忘记带了。”

    我随便扯了个谎，眼神不自觉地瞟向周冬禾，他正目不斜视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