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1．冬禾是立冬的芦苇（4）

    “不小心从楼梯上跌下去了。”他说，“当时云岚从楼道掩面跑下，没注意地上有积水，所以……”言罢，侧脸瞥了我一眼，见我埋头不语，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

    我垂着脑袋，路旁人群三三两两，视线紧随单车轮后，几个男生嬉笑着骑着自行车从我们面前绕过，故意发出吹口哨的声音。

    女孩子们则并排谈笑着，假装对我们视若不见，眼角的余光却落在冬禾身上流转了几个来回。

    冬禾似乎对这些关注已经习惯，淡淡地收回视线平视前方。

    “你不用觉得内疚，是我的错。”他忽而开口。

    我怔然抬头，温暖的光线柔柔覆盖在冬禾浅色的头发上，道路两旁的白杨树无限向前延伸，如同时光隧道般，尽头环绕着梦境般的光晕。

    望着少年美好的身影，渐渐的，我内心深处似乎滋生出了某种叫做失落的情绪，不知因何而来。

    “没事呢。”我默默捏紧车垫后尾，冰凉的感觉刺激着指尖的末梢神经。“我只是……在想一些东西……”

    周冬禾，你知道吗？

    她说，你心里的夏天已经倒塌了呢。

    呐，其实好想轻声问问你……

    能住在冬禾你心扉里的那个人，她会是谁呢？

    ——是谁呢？

    安静坐在单车上，凝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背影，我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2002年那个夏天，耳畔响起了漂泊的风声，藤蔓缠绕的铁栅栏，阳光倾泄，盛开的野花，露水……球鞋踏过时沾染了一点湿软的泥土。

    你和我的初次遇见，你一身白衬衫纳尽了光线，蹙眉，面容好看得不像话，整个人干净得让我不知所措。

    我知道，能遇见冬禾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可我和你，又会不会像所有漫画书里写的一样，早早被定下美好的结局呢？

    还是……无疾而终？

    周一，再次去探视云岚，是随班上的同学结伴去的，在班主任的首肯下，全班同学都空出了两节课的时间。

    医院病房里，静谧而拥挤，我站在靠窗的角落，望着同学们关切地围着云岚，对她散发百分百的爱心。

    云岚微笑着宣布自己要转学的时候，引起大家一阵唏嘘，纷纷猜测原因是什么。

    我默默垂头盯着脚尖不语，抬起头的时，发现周冬禾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斜靠在窗口另一端，风吹着帷幔浮动，他的身影忽隐忽现。

    “很快就要结束了。”他望着人群。

    “嗯。”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探视结束的时候，每个人都要对云岚进行一个拥抱，说句心里话，据说是文艺委员想出来的点子，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我从来都不愿做列外的那个，于是，不动声色地跻身跟在了同学们身后。

    接着，周冬禾作为班长，理应带头给予一个拥抱，却见他露出生疏的笑容，礼貌开口：“抱歉，我今天感冒了，你尚未痊愈，我不想将病毒传染给你。”

    说完，点了点头，平静地转身走到另一边，我茫然望着周冬禾礼貌得体的背影，收回视线时，云岚已经敛去尴尬的神情，与下一位同学热情拥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