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中秋之夜
王伯安静坐在椅子上，听凌拾意把话讲完，心里已经大致有数，对凌香楠不禁更多了几分好感，这个女孩心思灵敏，行事大胆，和他以往见过的女孩太不同了。.
“凌兄台的话在下已经明白了。”王伯安说着，瞧了眼屏风之后，发现果然有隐约的人影在晃动，便泰然自若地说道，“既然以后要合伙写书，那就免不了以后一处相处，凌姑娘不妨出来说话，有凌兄台在场，你我相处也不算什么越礼之事。”
屏风后的凌香楠早就坐不住了，王伯安话一出口便回敬道，“还请王大哥多多包涵。”说着，从屏风后走出来，“既然王大哥执笔署名，那酬劳自然也有王大哥一份。”
王伯安却淡笑着摇摇头，“王某说过要帮助姑娘，可不是为了什么酬劳。这样吧，这两天咱们三人一早便在凌兄台的房间见面，姑娘口述情节，王某执笔，等姑娘回程府时，王某差不多能把故事三分之一写出来，剩下的故事写完后王某一起交付周先生。”
在哥哥房里碰面，处于凌拾意的眼皮底下，免了男女共处一室的尴尬。这个王伯安倒是考虑的挺周到的。
“多谢王大哥相助！”凌香楠感激地施礼，被王伯安虚扶了一把，“不知这样会不会耽搁您的行程。”
“反正已经在府上叨扰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多待几日，我爹那边，我再给他送封信便是。”王伯安淡然笑了笑。
看来，他不需要花费很多时日就能写完这本书，当然，前提是自己提供好故事大纲，香楠如是想着。
既然定下来，那就说干就干，接下来的半日里，香楠和王伯安在凌拾意房中起草大纲，凌拾意则坐在不远处看看账本什么的。
香楠索性就以程家为原型，辅以《红楼梦》里的人物关系，再加上近来网络小说中热门的宅斗情节，确定了大纲和人物。王伯安一边听香楠的想法一边提出自己的主意，帮香楠完善了许多情节，为整个故事填色不少。
眼看大纲定了下来，两人便商量着写每一回故事的梗概。在王伯安的指导下，香楠勾勾画画，思路开阔了很多，不一会竟写出了十几回的故事梗概。伸懒腰的瞬间，凌香楠突然发现，原来身边这位读书人不光是文采好，想象力也蛮丰富的，一下子打破了她原来心目中对读书人的印象。
王伯安原本专心致志地写着故事梗概，突然感觉到一束异样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于是侧眸，问道，“怎么了？凌姑娘在看在下？”
被王伯安捉了个正着，凌香楠有些尴尬地干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王大哥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是在哪见过了。.”
王伯安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柔和而深沉，“你果然是不记得了。七夕那晚，你差点被掉下来的灯笼砸到……”
王伯安的话只说了一半，凌香楠便恍然大悟，“原来是你！那天真的谢谢你了。”
王伯安摇头浅笑，“都说了，没什么。”神情依旧波澜不惊。
凌香楠心里感慨起来，眼前这个读书人和印象中那些迂腐古板的形象真的大相径庭，好感不禁又多了几分，“那你怎么会来山阴呢？”
“我也不是专程至此，不过是路过而已，我是要去南直隶找我爹爹。至于我为何颠沛流离，有些不愉快的事情还是不要提了吧。”王伯安垂眸挤出一丝苦笑，凌香楠看在眼里，会意他是藏了许多苦衷的，便也不再追问。
正巧连翘进来禀告饭菜已经备好，香楠便吩咐她上饭菜。为了节约时间，饭菜是在凌拾意屋内用的。三人默默扒饭，充分发扬食不言的传统。香楠和王伯安都神色泰然，反倒是凌拾意神色不安地瞅来瞅去。
“咦，刚才你们两还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会怎么这么安静？”凌拾意忍不坠是问道。
“没什么，就是商量一下情节走向。”香楠搪塞。王伯安刚要开口，但见她如此解释，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凌拾意暗暗观察二人的神态，嘿嘿笑了笑，“对了，王老弟，看样子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应该已经过了弱冠之年，可否娶亲了？”
这种敏感的问题一经提出来，就好比是给了对方一盆仙人掌让人家坐上去一般。王伯安低头支吾了半天，又看了一旁的香楠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原来你已经娶妻了，这有什么害臊的？”凌拾意哈哈笑道。
凌香楠用眼神狠狠瞪了哥哥一眼，可惜后者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失言。
“不久前去世了，都是我不好，她才会死。”王伯安神情黯淡，口吻悲凉地说道。
兄妹两双双怔住了，没想到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心里藏着这么讳莫如深的心事。
“今天我有点不舒服，晚上就不写了。不好意思，放心，明天一定补回来。”王伯安神情落寞地起身，“哦，我吃好了，先回去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屋。
凌香楠望着那道单薄的背影，突然觉得一阵凄凉。
“哥哥您真是的，提什么不好，偏提起他的伤心事！要不然今晚能把所有章回的梗概写出来呢！”等王伯安走远了，香楠冲哥哥埋怨道。
“我哪知道是这样的情形！”凌拾意委屈地扁扁嘴，“伯安不是说了么，明天一定补回来，想必他不会空口许诺的。”
“唉，希望吧。”凌香楠摇摇头轻叹。
“不过，伯安人品倒是不错，可惜嫁过去是续弦，但毕竟比做妾好得多！”凌拾意口无遮拦地自言自语。
“哥哥，你说什么呢！”凌香楠气的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人家王伯安的底细就如此草率，她这哥哥也算得上是个鲁莽的了。虽说王伯安人品还算说得过去，但毕竟是个陌生人，也不会在山阴久留。
“妹子，你可别小瞧他，有一次无意之中，我听他自己念叨好像是个举人出身呢！”凌拾意忙劝。
“快打住吧！人家王公子心里怎么想的咱还不知道呢ｒ许他这次投奔爹爹就是奔着说亲去的。您还是快别添乱了！”香楠冷笑着摇摇头。更何况，她就算说亲嫁人，也得先赎身再说。不然，依现在的情形，程思义恐怕不会就这样轻易饶了自己。
见香楠主意已定，凌拾意只好悻悻地闭嘴，两人又各自扒了几口饭菜，便各自回屋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日，本以为王伯安会姗姗来迟，岂料在香楠迈入哥哥房间一瞬间，便见到坐在八仙桌旁专心撰写故事梗概的王伯安。凌拾意依旧在不远处看着账本，见到妹妹进屋，只是冲她恩了一声，显然还是在为昨晚的不快耿耿于怀。
凌香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坐下身与王伯安商量故事的撰写。只听王伯安说，“故事梗概已经写得差不多了，这里是第六回到第十回的梗概，咱们现在开始写正文吧。开头不容易写，我来写。”
香楠接过手稿大吃一惊，“这么快？”
“我早早的就过来了，早饭都是和凌兄台一起用的。就是希望能早点帮你赚到银子。”王伯安淡淡一笑。
搞得自己反倒很懒散一般，这个王伯安，还真绝非等闲之辈。香楠隐隐觉察到，这人表面上温文尔雅，实际上绝对是个意志坚定、认准一件事十头牛拉不回的人。王伯安不再说什么，只是专心埋头写书。香楠也收拾了心绪，专心致志地撰写故事。
远远坐在一旁的凌拾意见他们彼此不再说话，急的抓耳挠腮，王伯安这么出众的人品放眼山阴也挑不出几个，若是真的就这么错过了，他真是为香楠感到惋惜。索性起身，借口去店面取点东西，留他们二人单独相处。
凌香楠自然会意哥哥的用意，不过她半点谈情说爱的兴致都没有，一门心思只在写书赚钱上。幸好王伯安也是举止谨慎的人，只是低头写书。两人安静中相处，倒也和顺。
如此过了一日，两人效率甚高，已经写出了二十回的故事，香楠将自己写的五回交给王伯安修改，王伯安看了看，只是称赞了几句，稍稍修改了一些词句，“写话本又不同于写八股文，只要情节生动，用词贴切，倒也没什么可修改的。本来就是通俗读物么。你一个女子能写到这种水平，实属不错了。”
香楠长舒了口气，“听说，您还是举人出身？”
王伯安轻轻点了点头，“此番去南直隶投奔爹爹，也是因为要参加明年的春闱。”
香楠点点头，所以，人家王公子此时恐怕根本没找对象的心思。更何况，他不是不久前才死了妻子吗？现在心里估计正别扭着吧。哎呀，这本来是人家王公子的私事，自己在这瞎操心什么呢？香楠想到此，有些局促地垂下眸子。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咱们歇一歇吧，今天已经赶出不少稿子了。”王伯安轻声提议。
“对啊，对啊，听说明天会有盛大的庙会呢，街上还有花灯！”刚回到屋内的凌拾意一进门就不遗时机地插嘴，就差手把手将二人牵在一起推出去约会了。
香楠至今还对上次七夕时差点被灯笼砸到心有余悸，面色为难地刚要回绝，只听王伯安淡淡地说道，“要不咱们也出去凑凑热闹？凌姑娘，放心吧，有王某在。”
“哎，好好好。就这么定了，明天早点用晚饭，然后咱们一起出去凑凑热闹。”凌拾意兴高采烈地接过话。
香楠默默扫了王伯安一眼，他毕竟帮了自己许多忙，嘴上不好回绝，只能淡淡地恩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