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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春野樱
“我等你。”齐世文临终前,与夏珞瑶约定来生再聚,然后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转了几世不得而知;但掌心的痣及容颜,都为能再与夏洛瑶相遇而不曾改变,因为他没停止等待,最终盼到了穿越而来,在他妻子身上重生的夏珞瑶。
写这个故事时,我一直想起我自十八岁时开始梦见的那些场景,还有“那个人”。
那是个兵荒马乱的时期,梦里的我不是现在的我,我却知道那就是我。
我经常在梦里没命的逃跑,穿梭在狭窄的巷弄里,那些房子很旧很破,地上坑坑巴巴。
我知道我在躲着某个人,每当我跑到尽头,一个带着军帽,披着长斗蓬的男人就会站在那儿挡住我的去路。看见他,我吓到魂都快没了,有时,我会倏地惊醒。
有时,我会转身继续逃跑,直到看见那个人。
一见到他,我就不怕了、安心了。我从没见过他的模样,每次都只能仰望着他的背影。
他很高大,有宽宽的肩膀,挺直的背脊……我从不曾见过他的脸,却开始了寻找及等待的旅程。
最后一次梦见他,还是没看见他的脸,但在梦里,月台上挤满了人,人人惊慌失措、争先恐后的想跳上火车。
他把一张车票塞在我手心里,将我交给一对不知是夫妻还是情侣的人,自己却没有上车,我在慢慢驶离月台的火车里看着他,眼泪不停的流下来……
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梦见他,那曾经让我吓得魂飞魄散的人也不见了。
也许是天性浪漫,我一直相信我在等他,而他也在某处等着我。
过了很多年的等待及寻觅,我放弃了,我觉得那不过是梦,那个人不会出现。有一段人生,我拚了命的在寻找那个与自己心灵相通、契合的人。
那个人懂我,不需太多言语,只凭一个眼神就能感受彼此;我们不必拥抱就能感觉温暖;我们有相似的辞汇、习惯、喜好,甚至是癖好。
当我遇到他,心里的钟瞬间敲响,让我知道就是那个人了。
那是个千辛万苦的阶段,我找了又找,在认为终其一生都遍寻不着的时候,他现身了。
我曾经以为寻找的过程是最艰辛、痛苦又悲伤的,但原来更绝望的不是永远寻不着,而是我们过尽千帆终于找到,却不能走进彼此的生活里。
有没有这么一个人,留在你心里,却走不进你的生活?像是个无法删除的档案,占据着脑子里的记忆体,删不了,也提不起勇气打开。
不久之前我看了一部影片。男女主角因为身分悬殊及政治因素而无法厮守,女主角的母亲劝慰她,“只要彼此思念,心就会在一起。”
但对大多数的人来说,这样的眷恋实在太苦,要有多大的决心跟勇气,才能以这样的方式相爱着?
又或者,需要多大的决心跟勇气,才能义无反顾的选择去爱?
在我观察了这么久之后,发现大部分的人无法为爱而爱,无法爱得义无反顾,甚至放手一搏,尤其是在年龄渐长之后。
我们失去不败的天真,也没有了受伤的勇气,就算没有算计,也是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终究,我们选择了一条无风无雨的路,而将最深浓炽热的眷恋埋在心底。
最好的拥有,便是不曾拥有。
这句话,也许就是遗憾最好的安慰。
齐世文等到了夏珞瑶。
这之于我,或许也是安慰。
楔子
“姊姊,休怪我,你不该回来的,不该……”
泪如雨下的夏珞瑗,将手中的尖刀轻轻刺向夏珞瑶的腹部,两人终究姊妹一场,纵有再多的恨意及妒嫉,她还是下不了重手。
夏珞瑶先是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那熟悉却又陌生的亲妹妹,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眼底没有一丝怨恨及愤怒。
都是可怜人啊,她怎忍心责怪妹妹?
夏家是贫农,一小块贫瘠的田地种不出什么像样的瓜果菜蔬,却得养活一家老小九个人。
夏珞瑶是家中长女,上头还有一个年长两岁的哥哥,但重男轻女的父母为了生计,当年将才七岁的她卖至山中一户郑姓人家当丫鬟,因她自出娘胎便已婚配,遂约定卖身的契约只到她十七岁。
她自小刻苦耐劳,很懂得察言观色。郑氏夫妇见她年纪虽轻,却处事圆融,手脚勤快,无儿无女的两人将她视如己出,相当疼爱,还传授她独门医术,而她天资聪慧又勤奋,对于所学很快便能融会贯通,铭记在心。
时光荏苒,一转眼十年光景已过。
郑氏夫妇虽喜欢她,也早已将她视作女儿,却不忍误她青春及婚事,让她下了山。
夏珞瑶本是回家履行婚约的,未料一回到家中才发现妹妹夏珞瑗已代她出嫁,只因宫中来了拣择令,命家中有十五岁以上的闺女都要送进宫。
闺女进宫只有两条路可走,若家世良好、家中有人为官者,便有机会被选为妃嫔,一生富贵荣华;若只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就只能一辈子为奴为婢,幸者尚有出宫机会,不幸者难逃老死宫中的命运。
夏珞瑗正值十六,父母担心她进宫为婢,于是紧急让她代嫁给姊姊的未婚夫李子敬。
夏珞瑶得知此事,并未心生怨恨,反倒安慰向她痛哭赔罪的父母,并决定进宫为婢。
她幼时便被卖身为婢,早已看透许多事,虽年方十七,却有着七十岁的灵魂,她懂得认命,不管老天爷给她什么,她一概收下。
进宫之后,她行事淡定、荣辱不惊,凡事不争出头、不抢风头,就连在宫中待了一辈子的老女官及老侍从都对她十分照顾,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懂得医理,并发挥所长帮助了许多人。
因为深得人缘,老女官及老侍从们便利用他们在宫中的人脉及管道,将她引荐给皇太后。
她机灵聪明,少说多做,还身怀好厨艺及好医术,很快的便在皇太后的寝宫里窜出头。但她更教皇太后赏识之处是,她从不曾因得势而骄傲跋扈,始终谦逊谨守本分。
皇太后的身子原本是由御医照料,可自从得了夏珞瑶服侍之后,皇太后便将身子交由她照拂,见了成效,皇太后甚至将么儿齐世文接到寝宫中同住。
齐世文是皇太后最年幼的儿子,与皇帝齐世纲相差十六岁。
许是皇太后四十余岁才诞下他,他自幼身弱,几乎可说是用药汤喂大的,但也因为这样,他并未涉入几位兄长们的政争之中,反倒与皇兄感情甚笃。
齐世文饱读诗书,对经世济民之道颇有见解,皇上也经常与他讨论国政朝纲,十分倚重他的才能。
齐世文住进母后的寝宫之后,便由夏珞瑶照料着他的身子,两人朝夕相处,虽然身分悬殊,却也发展出淡淡的情愫,而这一切,皇太后都看在眼里。
齐世文与夏珞瑶总有聊不完的话,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以教导她许多新知;而她自幼卖身为婢,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所见所闻对自出生便不曾离开皇居的他而言,自是新鲜。
他对她十分信任及仰赖,心里的话也只对她说,包括那些连他母后都不知悉的事。
夏珞瑶知道他的能力不在皇上之下,有着想为黎民苍生谋福祉的雄心壮志,却因为体弱只能做只受困的潜龙。
相处两年之后,齐世文终因体弱而病危,临终前,他几番握着夏珞瑶的手,要她记得他的面容,记得他掌心的那颗红痣,并与她约定来生再相见,她亦承诺他,若当真来生再相遇,她会倾尽全力助他创造一番气象,崇敬他并荣耀他。
皇太后有意在儿子一息尚存时,将夏珞瑶许给他为侍妃,了却他的心愿,可他不忍夏珞瑶从此受困宫中,为他守寡,便央求母后在他死后将她送出宫,让她回老家安稳过日。
皇太后答应了他,于是在他病逝后,夏珞瑶便带着皇太后打赏给她的银两及首饰返回夏家。
她出宫返家后,李家便上门提亲,希望她能嫁给李子敬为平妻,与夏珞瑗姊妹俩共事一夫,她原是不肯,最终拗不过两家长辈的要求才勉强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