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无间地狱
此刻，天界是否已经戒严，开始准备战争？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父君和云暮哥哥一定不会丢下她不管。
还有碧落帝君……
忆起那日他对她说的话，她好意外。
更多的是喜悦。
至今回想，她依然心中愉悦，唇角微扬。
我娶你，你愿意吗？
她愿意的。
离开清华殿后，她才发现，一颗心已经遗落。
可是如此奇妙，她却不知，自己喜欢碧落帝君哪一些。
只知道，呆在他身边，她就有种莫名的幸福感。
每日里陪他品茶下棋，看他修长白净的双手娴熟的在茶桌间忙碌，心中淌过缓缓暖流；
看他沉思对弈，那轻皱的眉间认真的表情也流露着另一种别样的诱惑，让她情不自禁看了又看，觉得痴了。
而碧落帝君对她的态度，永远是温柔的，有别于其他仙人。
所以她轻易的沉沦下去，又反复的告诫自己，可下一刻在触及他的目光后，他亲昵而自然的牵着她的手时，她立刻就忘了自己的告诫，享受着心中喜悦的滋味。
直到她送还小玉时，看到他和月隐共坐竹林品茶闲聊，那一刻心中酸涩之感就要将她淹没。
于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醋了。
她出神的站在幽冥海的边缘，想着关于他的一切。
不曾发现周围的变化。
“你想好了吗？”
夜冥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耳旁，她陡然一惊，见他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
“不要想逃跑，因为这里，你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
他冷漠的注视着前方，缓缓道。
“也不要故意拖延时间……”
目光移到了她身上，带着残酷。
“就连碧落帝君也不能进来，即使他知道我们在哪！”
连碧落帝君也进来不了的地方……
仿佛最后一丝生的希望被生生掐断，陷入绝望之中。
她眼睑微颤，迷茫的看着眼前一切，问：“这里究竟是哪里？”
“无间地狱！”
玉树震惊，缓缓侧目看他。
“无间……地狱？”
十八层地狱之上，用来关押三界中最危险，罪孽深重的囚犯。
而被关入无间地狱的囚犯，俱是历经了十八层地狱而来，进来时只余一身白骨。
无间地狱里一片虚无，一片白雾，没有尽头，永远走不出去。
只能枯坐到灵魂一点一点飞灰湮灭，连白骨最后也不剩。
仙逝记载，无间地狱总共只关押过三个囚犯，第一个名叫路无双，第二个名叫秦越，前面两个皆因年代太过久远已经丢失了当年的史书无法考证。.
而第三个，就是数万年前的魔之子，夜离。
“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进入这里的？”
他缓缓开口，思绪飘远，脸上有痛苦之色，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眼里沧然。
“无间地狱对于三界来说，如同传说一般不可考证，没有人知晓它的通道，没有人进来后从这里出去过。这里仿佛不曾存在，却是如此真实的在眼前。”
“就连三界的君王，也不知道无间地狱到底存不存在。只有当三界中有人触犯了最本质的天地规则，打破了三界平衡，想要跳出三界重新创立一个世界时，才会被收入这里。所以，无间地狱只是创世之神不容他人超越的私心。”
夜冥冷哼一声，继续道。
“所有的规则都存在漏洞，就算是创世之神所创也不例外。我魔族魔之子乃是三界之中万万年难得一见的惊世才子，天地规则岂能困住他！”
“他深爱之人被同族无情杀死，悲痛之下复仇万年之久，终于觉得如此人生已生无所恋，进入这里后，他参透了其中奥妙，留在破解之法后便消失在天地间。”
“他心中是恨的，恨这天地间，如何就不能容忍他的爱情，可终究一切都已化作虚无。”
夜冥说道此时，情绪已有些激动，紧握双拳，脸上是一种愤恨和不甘。
“破解之法？他既是留在这无间地狱的，你又如何能得到？”
玉树震惊的同时，好奇问。
“他既然破解了这里的奥秘，自然也寻到了出去的通道，当然是将那破解之法送了出来。”
夜冥又是一声讥笑。
“你可知，那破解之法藏在何处？”
玉树摇头。
“就在那一滴心头血中！”
“我本是寻着那一滴血而去，想要得到那一滴血的力量，却意外得到了这里的通道所在。”
“夜离……夜冥……”
看着面前的夜冥，玉树大胆的猜想着。
“莫非你是那夜离之后？”
她小心的求证，细细观察他的反应。
夜冥目光刷的看向她，带了几分微讶。
“你果然很聪明，不错，夜离乃是我父！我乃数万年前夜离与扶风女神之子！”
玉树瞠目，怎么会这样？
夜离与扶风女神的事情发生在三万年前，那面前的夜冥不是已经……
“当年扶风女神已经有孕，菩提老祖派黄泉前来一心要杀死她，黄泉心存一丝不忍，扶风女神心知已无生机，央求黄泉放过肚子孩子，甘愿自刎。可魔族与天界的孩子那是天地不容，不应出现的，扶风女神诞下孩子自刎于弑神剑后，黄泉就带走了孩子消失了。”
“这个孩子其实被黄泉放入了冥界的轮回之道中，历经了万次六道轮回……”
“万次……”
玉树咋舌。
“从人道到畜生道，从天道到阿修罗道到恶鬼道再到地狱道，如此循环了万次……”
夜冥自嘲一笑。
“万次之后，这个孩子身上仙魔融合的气息和三界所不能容忍的天赋异禀终于磨灭了得所剩无几。”
玉树愕然，黄泉虽然用这种方式保护了他，但……也太……
“当他终于修成仙人后，便开始寻找弑神剑，他发誓一定要振兴魔族，替父亲母亲报仇！”
“所以你现在明白我要得到你身上力量的决心有多大了吧。”
他森冷看着玉树。
“夜冥……”
玉树迟疑开口。
“或许你错了……扶风女神只是为了让你活着，并不想让你给她报仇吧？还有黄泉，他如此费尽心思，也是为了保护你，让你活着……你……”
“你懂什么！”
夜冥粗鲁打断玉树的话，眼睛里瞬间布满了猩红。
“就因为我是天界和魔界之子，所以就天地不容？！”
“所以活该我苟且偷生数万年之久？！”
“凭什么他们心安理得的拥有所有的一切？！凭什么我不能光明正大的活着？！”
一声声咆哮宣泄着积郁在心中数万年的不公和委屈，夜冥疯狂的一张脸上满是伤痛。
玉树被吼得退了几步，心颤了颤。
可突然觉得他如此可怜。
原本应该幸福的降临世间，却因为外界的阻扰变成悲剧。
原本应该天赋异禀拥有无法估量的能力，却不得不碍于外界躲藏入六道之中经历万次六道轮回，最后身上只残余可怜的仙基。
就算重新修炼成仙，也只成为仙界一个无名小仙。
如此，怎能不抑郁。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即使历经了数万年的轮回，他依然铭记自己的身份。
没有在轮回中迷失自我，没有被孟婆的汤药忘却过往。
活得如此辛苦，想要重振魔族，不惜战争，不惜一切代价。
如此执念，就如作茧自缚。
“……我不是这个意思。”
玉树叹息一声。
夜冥狠狠闭眼，胸膛起伏着，面容狰狞。
再睁眼时，已经隐去了所有的情绪。
“我从不曾对谁说起过这些……”
夜冥邪魅一笑。
“这样……我就更加舍不得让你死了，怎么办？”
玉树突然盯着他看，表情古怪。
“怎么？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我想问……”
她迟疑了下。
“究竟哪一张脸是你的？”
一手搭上了她腰间，下一刻，她被带入了他怀中。
她匆忙双手抵住，有些慌乱的看他。
“你想知道的话，就答应做我的夫人吧，我保证让你看个够！”
态度暧昧，眉眼轻佻，夜冥蛊惑道。
“我不喜欢打打杀杀！”
她老实道，看着面前清秀的脸，心中想着碧落帝君那一双绝世银眸。
“那只是一时……”
“那你是如何把幽冥海整个搬到这里来的？”
玉树急忙打断，盘算着到底如何能不死又不做她的夫人？
“这个……难道你没看仙史？”
玉树一愣，仙史有记载吗？
“幽冥海是一片鬼蜮，并不是实实在在扎根入土的，当然也可以移动。”
“这里阴森恐怖，那只是幽冥海覆盖了这一片，其实无间地狱一片虚无……”
“现在你的问题都问完了，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夜冥满眼精光看着玉树，看着她顾左右而他言了半天。
他有耐心，慢慢解释给她听，直到她完全明白。
他相信在死亡面前，聪明的她会知道该如何选择的。
玉树咬唇，心里下了决定。
明白他如此坦白说明一切，对她已是宽容。
“我答应你。”
她在赌。
如果一切真如夜冥所说，这里是无间地狱，连碧落帝君都无法进来，那她已经不抱希望仙界有人能来救她。
那么，她只有自己选择。
要么火焚被夜冥取出弑神剑的力量。
要么自己得到那力量。
如果选择第二种，如果她被戾气反噬控制，变成杀人武器……
她会变成什么模样？她突然不敢想下去。
可是她绝对不会认夜冥为主，为他所用，转而去对付天界。
她枯坐在房间，看着窗外云海漂浮，目光中满是悲戚。
从不曾到想到有一天她会面临如此境遇，过往落霞谷的生活仿佛早已远去。
她还记得那天和小竹闲聊。
小竹顿悟的说，那我们可以去维护三界和平。
一语成箴。
只是，她终究还是太过弱小了。
如果……
如果有一天她六亲不认，只懂杀戮……
如果有一天她能从无间地狱出去……
她希望，她能死在亲人手里。
或者……死在碧落帝君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