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帝女
看杨柳爱依依,嫩水鞭影落春堤。
转眼匆匆三年消逝,流年如沙,悄然从指尖逃脱。
陶然殿的桃花开了三次、落了三次,剪到牡丹春已尽,又勾春-光。
一晃眼,便是三年。
三年前北魏前来南赵求亲,赵国仅有两位帝姬,长公主十三岁余,幼女尚在襁褓。
痛定思痛,南赵皇帝决定派长公主远嫁北国。
昭仪公主极负盛名,三年来可谓中原最赤手可热的人物,先是赵国皇帝掌上明珠,后有北魏使臣求亲,成为茶余饭后论点,其中人们最关心的便是:赵国一个泱泱大国,何以派一个公主和亲,难道只为巩固两国感情?
何况这公主还是南赵皇帝的心头宝、掌中玉。
有人说其实北魏、南赵两国征战许久,一时难分胜负。
有人云:赵国皇帝是借着此次和亲把女儿送去当细作;
也有人曰:赵国皇帝更期望太平盛世,送公主前去是希望能保得中原两国百年好合;
更有甚者,道是从前有人预言大公主的命理贵不可言,若是留在南赵会祸国殃民,两全只法便是将公主嫁去别国……当然,无论是何种说法,都是百姓们的猜想,深禁后的贵族们当然不可知。.
所以这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又一个三年后的今日。
开春,上元灯节翌日,京华郊外远近闻名的含露寺已然一派热闹,不论善男信女、老幼妇人通通涌上山来,赏花的、求签的,人头攒动,一派热闹。
新华在庙堂外为家人求了平安符,小心翼翼放进衣袖,磕了三个实在的响头,一弯唇,露出两颗小巧可爱的虎牙,对那型尚道了声谢,藕荷色裙裾飞扬,踏着欢快地步子走向内殿。
内堂爇着香,新华识香千万种,只对这一种香最敏感,便是公主最喜爱的心字香。
曾有明杨慎《词品。心字香》言:“范石湖《骏莺录》云:‘番禺人作心字香用素馨茉莉半开者着净器中,以沉香薄劈层层相间,密封之,日一易,不待花焉,花过相成。’所谓心字香,以香末萦纂成心字者也。”
水沉浓,所谓之心字香。
公主最爱此香,只因那人……那人,亦是那人,今非昔比,怕是恨极了公主。只希望念及幼时情面,让公主安平渡过此生亦是好的。
宫娥扫一眼内堂,淡淡的香烟与清幽的诵经声隐隐约约,似有似无,蝴蝶骤然从籇烟帘影中飞出。
她几分犹豫的徘徊侍候在门外。
不经意一扫,烟雾缭绕间,只见一位月牙白流仙裙女子跪在佛前,虔诚垂首呢喃。
女子手握一方玉筒轻抖,清一色绿签中掉出一枚血色的签。
女子面色变了变,很快恢复正常。
端着签,递给那住持。
住持正在抄写一卷经文,眼皮未抬一下,女子也不着急,耐心在一旁等候。
百无聊赖一瞧,见着了外头的新华,招手让她近前来。
新华温顺跪在女子一侧。
女子把签递给她,只见上头一手好字。
字是秀婉簪花小楷,衬着红底的签,一行:满袖盈香花开彼岸。
触目惊心,这分不清好坏的签文令新华心头一跳。
女子晃晃手上的签,附在新华耳边轻声道。“我看,这是上上签。”
听起来自己也不太确定。
“公主天命不凡,自是好的。”新华只好顺着女子的意思走,左手转动着右手上的碧玉佛珠,道:“待会儿让住持解,便知了。公主此番和亲北魏,魏国皇帝哪敢对您不尊。”
此番话也只能图一时安慰罢了。
“我也不晓得。新华,可能是想着自己就这么突然地要出嫁了,何况还是这么远的北方。”沉香低下头,凄惨笑道:“他怎会不恨,若不恨,三年前登基为王又怎会无故提出和亲,不过万幸……”堪堪打住,不再往下说。
新华过去握住她的手,道:“公主,别担心,到时候有我呢,还有宫里的一干陪嫁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