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何为
落玉双手颤抖着抚上沉香柔顺披散着的长发,修长的十指缠绕着她海藻般浓密的秀发,环绕,痴缠,最后紧紧地、狠狠地又柔柔地握在掌中。.
他道:“沉香,放心罢,无人能够伤你。”
他目中有痛,三年前他初闻她将要和亲时发疯般闯入皇帝的清凉殿中质问天子。
整整三月把自己关在屋里借以水墨丹青细细描绘她的一颦一笑,一回首一抬眸,一笔一画皆是她。他最疼爱的女子,皇帝如何能舍得将她送往北魏?天子答曰:昭仪命克南赵,若留赵必将大祸之!
何为祸?祸何为!
难道就因皇祖母一句笺语,就将她嫁往北魏!
他不服、不甘,他气恼,可他只是太子,还只是那个需讨皇帝欢心的太子,蓄势待发的太子,现在的他,没有能力挽留沉香,他只能忍,等到万人之上那日,他才有资格迎回沉香,迎回他的女子。
沉香仿佛感受不到他胸膛里的波涛汹涌,玉撵停了下来,新华的声音传进来:“秉太子,公主,陶然殿到了。。.”
太子牵着公主下了玉撵,新华想上前搀扶,太子瞥了她一眼,新华僵住,在原地顿了顿,上前去开启宫门,直到安平的轻唤才将她唤了回来。
安平见她神色呆滞,想是她今日受了不少惊吓,便让她回屋休息,新华连连点头,便转身告辞。
走了一大段距离,她仍然觉得全身冰冷,手脚有种麻酥酥的感觉,仿佛在冬天的夜里被人丢进冰窖里,那种黑暗、孤独、寒冷,世间最可怕的一切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包围着、吞噬。
太子的那个眼神依旧充斥在她脑海里,那样可怕冰冷的一个眼神,真的是那位朝中上下称其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吗?
她此刻觉得累极了。
太液温泉的潺潺流水将她包围着。
一股脑没进水里,水中她屏着气,温柔的水、握不住的水将她包围着,她猛地浮出水面,入眼一双雪白的长靴,往上看,那是太子,落玉公子。
此刻泡在温暖水中,她忍不住颤戾。
一脸漠然的太子身姿修长,直直立于温泉旁。
她往前游去,抬起白玉莹莹的脸蛋,楚楚望着他。落玉微不可闻地一叹,俯下身子,骨节分明的十指狠狠捏住她下巴,眼中有痛。
“沉香,为什么?”
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于是垂眸,落玉更加狂妄地捏住了她的玉润凝脂的肩,厉声问:“为什么。”
“落玉……”她终于抬眸看他,哀切地直视他的眸子,将他眸中的恨意、怒火吞噬了个干净。她凄然一笑,道:“太子以为如何?难道要沉香告诉父皇,沉香爱上了自己的皇兄么?然后抗旨不尊,忤逆圣严,忤逆皇祖母吗!”
他狠狠一震,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沉香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带入水中,一尘不染的雪白衣袍滑入温泉,两道雪白的身影痴缠,他咬住她颤抖的唇瓣,渡以她曼陀罗花的毒汁,她勾住他的心魂,将他拖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她带着他沉入温泉水底,两人以口渡气,吻得如痴如狂。
他吸走她心中空气,她挣扎,惊起一片片水花,他愈发狂妄,似是要与她同归一尽,她眼前开始模糊,却缓缓停止了挣扎,隐隐之间听得她低低叹息,“也罢,奈何忘川,永世相随。”
他放开了她,抱她浮出水面,她晶莹剔透如婴儿般的身体刺伤了他的眼,无法想象她要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的情景,恨不得将她亲手扼死,恨不能将她与他融为一体。
“为何?”她缓缓睁开美眸,浸湿的长发贴在她的冰冷莹透的脸颊,面上几滴水珠滑落,仿佛冰雪美人,随时都会在他掌中融化。她声音悲凉,眼神空洞麻木。
他慌了,搂着她,抱着她,想在她眼中寻找一丝生气,她如人偶任他摆弄。
沉香潸然泪下,为何不亲手扼死她,若死了,倒安生了。
“本殿不许,朕不许!”他恨声道。
她一颤,定定看着他。朕!他竟称自己为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