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迷幻妖阵
“你们来此作甚！快回去！”即墨千成转身，看见樱瑶、浮生和阿布从远处跑来。.
“阿布说她想来这我曾经跌落的河道，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你们暂且离开这里，那水妖定是还没有离去。”
“水妖？……”三人话音还未落定，仍处在迷糊之中，河面上突然狂风大作，又腾起一阵阴森黑幕的瘴气。这次的瘴气较先前那阵飘渺的雾气，来的更加凶猛，更加森郁。
转眼间，已将触手可及的四人分隔的看不见了身形。
“哈哈~方才的水月幻境这么快就被你识破了，是不是还没有尽兴？那就再试试我这迷幻水妖阵吧！哈哈~~”水妖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四人上空飘荡着，让浮生，樱瑶和阿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娘子……”
“阿布……”
“小。姐……”
不管大家如何呼喊，却始终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即墨千成迈开一步，他听见一句熟悉的话语。
“力牧大人，千成别无他求，只求能带我一同升天。”他定睛一看，那是三千年前的自己，正跪拜在力牧大人的膝下。
“你可知道，这并非易事？那日轩辕黄帝得道于鼎湖升天后，此次特来携我等功臣一同前往，共享天界繁华，永得万年不老之身。虽你随我也颇有时日，且功绩显赫，我虽有此心思，但恐这升天的人数有限，不能携你一同前往。”
“力牧大人，千成愿舍千年自由之身，护大人左右，寸步不离，只求一同前往。”千成膝行一步，坚定的说着。他看着那时的自己，却还是如此的卑微。
“千成，我知道你并非是贪图安逸富贵之人，这么多年厮杀战场，命垂一线都未曾有过半分犹豫和退却，天界的繁华与不老之身，于你都乃身外之物，不知你缘何突然会起了这个执念？”
千成不语，片刻后，深深的一个叩拜：“愿大人能为千成争取一番，如若不成，千成从此便也死心。”
即墨千成微阖双眸，长叹一声，又向前几步。
此时的场景却随之变幻了一幕。
他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这扇门，他激动万分的叩响了房门，一个憔悴的妇人从门缝中，探出一双血红的眼。.
“小子，不用来了。小女始终没有躲过那场瘟疫，数月前，已经离去了。”话毕，妇人“哐”的关上了门。
留下他独自一人，惊愕的，呆滞的僵在门口。
痛苦的记忆，盘根错节的交织着。像下雨的天，不停的击打着平静的水面，搅动着安静的夜。
即墨千成觉得自己的心绪有些混乱，他不自觉的又向前走了一步。
于是，眼前又变幻出另一个场景。
他身着铠甲，披荆斩棘，将那些魔族的人纷纷砍倒在自己的脚下。他威风凛凛，八面来风，一声喝下，就有千万兵马冲锋陷阵。
他习惯了战场上金戈铁马的嘶啸，短兵相接的怒吼。却不习惯战后肃杀的凄凉与哀嚎。
当他满身伤痕的踏在那横尸遍野的荒原里，看到布满血迹的尸身旁，蜷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娇小身躯。他犹豫了一下，提着剑走上了前。他不知道自己是该一剑麾下，还是该伸出自己的手将她拉起。
可就当他犹豫之时，背后一凉，一把锋利的匕首穿透破裂的铠甲，直直的插在他的后肩，那个身后勉强丢出匕首的魔族身影，已然耗尽了最后的一丝气力，咽下了最后的气息。
在他的眼里，战场就是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时的疏忽大意就有可能沦为对方的阶下囚、刀下鬼。
他有些精疲力竭，体力不支的跪倒在地，嘴里喘着粗气。那个娇小的身影，蹒跚的走上前，“你……受伤了？给。”然后颤抖的递上了一块染着斑斑血迹的粗布手帕。
在她的眼里，没有好人与坏人，没有敌人与族人，只有生离和死别。生命都是一样的尊贵。死去和活着一样都是各自的命运。能活下来的都要珍惜。
于是，他的心在那一刻地动山摇了。
眼前的这一幕，让他依然清晰的记得，当时，他从她那透着红光，闪着泪水的双眸里，看到了跪在地上渺小的自己，“你叫什么名字？”
“繁缕……”
啊！繁缕！即墨千成紧闭了双眼。心中一阵绞痛。从方才的水月幻境，到现在的迷幻水妖阵，萦绕不去的，一直都是繁缕这个名字。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自己的心境，理了理自己的思绪。
从一开始，都是尘封在自己脑海中最不愿抹去也不愿提及的前尘往事牵着自己，步步前行，也恰恰是这每一步，皆走出一个不同的幻境。迷幻妖阵最大的特点就是它没有固定的模式，一切皆是随着进入之人的心智变幻而出的幻境。那些纠缠着自己，不忍遗忘的过去，那些痛苦不舍的记忆，会让人在这虚幻的世界里迷失自我。它引诱着进入之人，偏离轨道，一步一步渐渐离开自己最初的起点。
以诱导为目的引人深入直至深陷，那么要破这个妖阵，就应该与缔造者的初衷相反。如若它是想引诱自己向前，那么势必就应该往后，出口如若只有一个，那么定然是自己最初迈步的起点。即墨千成思忖着。
于是，他笃定的后退着，回到了自己最初的位置。
只是这个妖阵还有一个特点，之所以称之为迷幻，不仅仅是因为幻境，而是它将进入之人置于各个互不交叉的空间，有多少人在里面，就会形成多少个空间。可是这些空间却不是单独存在的，而是结为一个整体，就好比一个正方体的六个面，每一个面就好比他们现在站立的空间。那么现在是四个人，就会形成一个有四个空间面的三角体。而这个幻境最初是以四个人为中心建立的，那么出口只有一个，就是这个三角体空间的重心所在，也就是四人最初迈步的起点。只有当四人同时回到了起点，才能破了此阵。
只是即墨千成虽然悟出了其中的缘由，但是不知道其他三人能否领会到。不知道他们走到了哪里，能不能一起破了这个妖阵。即墨千成略显焦虑的站在原地默默的等待着，如若他们悟不到此点，自己还需要再找寻其他的方法。他如是想着。
而阿布自妖阵摆起的那一刹那，就已经跨出一步，她的前方出现了一点光亮，她以为那里是出口，径直跑了过去。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世外桃源般的一番绝美景象。青山绿水，碧翠荷塘，飞禽走兽，落落霞光，还有那颗繁荣葳蕤的大树庄严的立在一旁。
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竭尽思索。啊！终于忆起来了，是那日自己着了道那一次，迷糊之中，她似乎总是能看见这样的场景。这到底是哪里呢？小。姐呢？小。姐又在哪里？啊！她要找小。姐，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先找到小。姐，什么都没有小。姐重要。
可是一头黑漆漆的，一头又是这光亮的世外桃源般的幻境，究竟该从哪边开始找起呢？于是她打算先从亮堂的地方开始，山里，树后，所有的地方找了个遍，也未寻见身影，于是她又退回到了黑暗之中，从光亮转到黑暗，一时她什么都看不见。她闭上了眼，着急的想哭，却发现闭上眼一瞬，小。姐的身影便闪烁在了前方。
于是她索性干脆闭上了眼睛，朝着自己脑海中的那个身影摸索着前行。
而置于三角体空间另一面的樱瑶起初有些手足无措，先是大呼小叫，上蹦下跳折腾了一番：“喂！水妖你有本事就出来，别在这装神弄鬼吓唬人！”见没有反映，片刻后，又改了口，“阿布……阿布你在哪里？大哥哥，大哥哥你在哪里？”依旧没有回音。
她满场的乱跑，突然看见前方走来一个人，“阿爹！”樱瑶跑上前，“阿爹你到哪里去了！？”樱瑶激动的晃动着他的手臂，却见那人没有丝毫的回应。“你真的随了那白衣女子走了吗？你怎么不说话？”
那人看了她一眼，径直朝前走去，最终消失在了黑暗里。樱瑶无助的瘫软在地上，不知所措。这个时候她想起了一个人，于是试探着喊道：“死浮生！你听得到到吗？你在哪里？”
话音刚一落，前方就出现了一朵莲花，熠熠的闪着光芒，不刺眼，却显得异常的温暖，像似在心中燃起了一盏明灯，在黑暗中指引着她的方向。
她朝着那朵莲花的光亮飞奔而去。
她伸出手，触摸到了一个软乎乎，带着体温，又让人舒心的东西，是手！随后又是一只纤细的手指，接着又是一只厚实的掌心。
四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这时，天空突然亮了，乌云散去，瘴气消弭。
“破了！”
“终于破了！”
“太好了！”
樱瑶看着浮生和阿布兴奋的跳了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此时依旧紧紧的和浮生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