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今生天涯共长歌（4）
既然决定了微服私访，这要随从的人就要慎重。
陌念绣在白纸上写下小德子的名字，可接下来不知道该写谁的。在这皇宫中，她就小德子这个心腹，也只有小德子敢在她面前没大没小，不会特意奉承自己。
可是除了小德子就没有其他的人能选，这点让陌念绣很伤心，在宫中多年居然只有这么一个好友。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孤的乖女儿在叹什么气呢？”陌长夏的声音越过门楣传了进来。
陌长夏无心地搭理他，咬着笔头，哀怨道：“父皇，朕在确定随朕出宫的人选，但是选来选去只有小德子一个人。”
小德子在一旁听到陌念绣的话，心中一喜，看来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是很重的。
“微服私访不易带太多的人，小德子侍候你多年，让他去是一定的，另外你还得带上一个侍卫。”
“侍卫？那朕就带上御林军的军头一起去。”说着，陌念绣准备在纸上写下御林军军头的名字。
陌长夏制作住她的动作，“带上御林军军头没用，父皇给你安排一个侍卫，十一。”
一个人影忽得落在陌长夏的身后，陌念绣惊讶地看向那人，这人怎么凭空就出现了？
“这个是十一，孤培养多年的龙影卫，武艺不错，让他随你也一起出宫。”
“哦。”陌念绣点了点头，杏眼直盯盯地看着十一打量起来。
十一的年纪看上和她差不多，只是表情不哭不笑的，面瘫得和卫燕归有得一拼。
“父皇，那朕就带小德子和十一去微服私访，你在宫中要好好保重自己。”
“不行，念绣，宫外危险多，不知道你会遇到什么危险，你还得多带两个人出去。”
“还要带多两个侍卫吗？”陌念绣不解地问，她很少出宫，即便出宫也都有上百御林军护卫，这次微服私访，她还真不知道要带什么人一起去。
“你需要带两个智囊一起去。”
“智囊？”
陌念绣点了点头，“宫外危险多，人心险恶，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遇到什么样的麻烦。带上两个聪明又信得过的人一起去，这样你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时候，他们也能帮你。”
这点可愁了陌念绣。她刚登基不久，对大臣们都不是很了解，若说那个大臣聪明点，她还真是不知道。
这要带大臣一起去，要带那个大臣呢？
“听闻最近有个新的丞相叫慕容淳雅，他在民间风评很不错，人聪明，还有些武艺。唯一的缺点就是长得太美，雌雄莫辨。但作为新上任的丞相，让他随你一起去正好也可以看看他究竟到什么程度。”
“朕同意父皇你的看法！”
慕容淳雅啊，她怎么没想到。趁这个机会去宫外和他好好培养感情，说不定等回宫，他就愿意当自己的面首！
“另外，将燕归也带上。”
“朕反对！”陌念绣毫不犹豫地说道，好不容易可以出宫躲开卫燕归，怎么可能会这次出宫还傻傻带上他，嫌自己被打得不够吗？
“燕归是平南将军，有十多年的行军经验，在荒山野岭生存能力也强，你若带他去这次微服私访孤也可以完全放下心来。”
“既然父皇你那么信任他，那朕带他去就是了。”陌念绣丧气地说，真不明白为何陌长夏对卫燕归这般看重，什么事都要提及卫燕归，也不想下他的宝贝女儿在卫燕归的手下受过多少摧残。
“既然这样，孤也就放心了。”陌长夏微微笑说。
陌念绣却苦笑应对，在皇宫中卫燕归都无法无天，若是出了宫，他不是更加嚣张？像他那么爱打人，都不知道在宫外会不会被打死。
想到这点，她幽怨地看向十一，“十一，朕在宫外的安全就全靠你了。”
“是，微臣知道。”
即便十一这样表示忠诚，陌念绣还是感到出宫途中的一片黑暗，卫燕归真是她的克星！
第二天早朝，陌念绣告知众大臣自己要微服私访一事，大臣们反对的赞成的声音又将朝堂闹得跟菜市场一样。直到看到陌长夏的出现，吵闹的大臣立刻便得安静下来。
陌念绣实在是佩服自己父皇的气场，只是坐在那，堂下的大臣都立刻变得乖巧起来，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每次大臣们吵闹，她都要出声制止，大臣们才会乖乖闭上嘴巴，否则他们都不当她这个皇上在。
大臣们听到陌长夏要暂时代替陌念绣管理朝政，大臣们只敢应头说好。
早朝下来，陌长夏将慕容淳雅和卫燕归召来，告诉他们随陌念绣一同出宫的事，两人没说什么，只是说了声好，便回去收拾东西。
既然是微服私访，自然是不能声张。
在收拾好东西之后，五人就坐马车从西城门悄悄出发。
陌念绣换了一身男儿的打扮，本来长得精致可爱的她，女扮男装看上去十分清秀俊美，一头银发也被墨染黑，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卫燕归和慕容淳雅也换了身常服，卫燕归是一身的金丝修边黑色紧衣，慕容淳雅则是一身蓝色大袍绣着祥云。
卫燕归和慕容淳雅其实都算是个美男，只是一个刚正不阿的英俊男子，一个是妖孽无双的美艳男子。
从外表上说，带着两人出去微服私访很长面子，但如果卫燕归能听的话则就更好。
慕容淳雅依旧带着面具，只是这次换成了火狐的。
小小的马车里，卫燕归在看兵书，慕容淳雅在看闲书，陌念绣难得出宫不用去看书，看奏折的自然是钻到马车外面看风景。
赶马车的十一，坐在十一旁的是小德子。
小德子一看陌念绣从马车钻出来，惊道：“皇上，您怎么出来了？这不安全，您快些回去里面。”
“这有什么不安全的。”陌念绣理所当然地坐在他们两人中间，“里面无聊死了，朕……额，不对，是我。”
想起这是宫外，陌念绣连忙将自称改过来。
“皇上……”
“不要叫我皇上，要叫我少爷！咱们这是微服私访，不能被人发现。”
“皇……少爷说得是。”小德子急忙改口说。
陌念绣不理他，睁大着眼看着周围一闪而过的景色，心情大好。
现在是盛夏，树木葱郁，草长莺飞，一路上可见不少的飞禽走兽。
“小德子，吹首笛子来听听，就吹祝郎好。”
“好嘞。”小德子掏出笛子，吸了吸气，然后吹响笛子。
悠扬，空灵的笛声慢慢地传开。陌念绣听着心情更是好，随着笛声缓缓地唱了起来。
在马车内听到陌念绣的歌声，眼睛移开了手中的书，望向陌念绣的背影。
陌念绣的声音本因为是女子，即便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女子声音独有的甜美。而她的声音唱起歌来如翠鸟弹水，黄莺吟鸣，婉转动听。
祝郎好本是一首轻快的曲子，由陌念绣唱出来，感觉就如一阵清风拂面而来，吹散了炎夏的炙热。
一曲终了，陌念绣得意一笑，和小德子击掌庆祝。
“不错啊，小德子，我还以为一段时间没练笛子，你的技艺会退步。”
“少爷过奖了，少爷也不差，小的以为一段时间不练声，你的唱功也会退步。”
主仆两相互称赞对方。
其实说来，这两人虽然是主仆，但是性格十分合得来，小德子喜欢吹笛，陌念绣喜欢唱歌，小时候两人就在一起你吹笛，我唱歌。日子也是过得轻松自在，只是后面长大之后，事多，两人都难得凑在一起唱一曲。
身上响来掌声，慕容淳雅说：“没想到皇上居然有这么一副好嗓子，微臣着实有点惊讶。”
陌念绣转过头，笑了笑，道：“我就有空时才闲唱几句，话说，慕容公子在外面就别喊我皇上，要不这样，你比我大几岁，喊我绣弟如何？”
“这怕是不行，即便出门在外，微臣也不可以这么无礼，要不微臣喊你绣公子，你喊我雅公子如何？”
“这个称号我也喜欢，那你以后喊我绣公子即可。”陌念绣开朗笑道，慕容淳雅也报以微微一笑认同。
“那平南将军呢？绣公子要如何称呼？”
提及到卫燕归，陌念绣的脸色一黑，道：“他一个大老粗，直接喊名字就行了，还用怎么称呼？”
得到差别待遇，卫燕归收起书，淡然地看向她一眼。陌念绣冷哼一声，转过头继续去看路途的风景。
聪慧的慕容淳雅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和谐，他也不嫌事大，问向卫燕归。
“既然这样，那我就喊平南将军燕归兄了。”
“无妨。”卫燕归淡淡地道。
慕容淳雅瞟了一眼陌念绣，笑问：“那燕归兄准备怎么称呼绣公子。”
“小宝。”
“那是我乳名，你不可以叫！”陌念绣生气说道，小宝是她母后温锦绣为她起的乳名，没想到卫燕归居然会知道。
卫燕归冷冷地看着她，喊：“小宝。”
“你！你！朕说了不许你喊朕的乳名，朕才和你没那么熟！”陌念绣气得连自称都用成朕。
小德子见她正欲站起来，连忙说道：“少爷，你快坐下来，这样很不安全的。”
小德子连忙拉住她，陌念绣还是不死心地趴了进去，走到卫燕归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卫燕归，听好了，你绝对不可以再喊朕的乳名。”
卫燕归抬起头，望向她的双眸，只见她的双眸有着无比的认真和坚毅。
两人就这样默默看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是在比谁眨眼谁就输。
“你们两人不觉得靠得太近了吗？”慕容淳雅淡淡地问道，陌念绣这才察觉到自己靠卫燕归有点近，但是想起第一次见面不久她还让卫燕归抱过，更近的距离都试过，这点距离应该还行吧。
“这姿势也有点暧、昧。”慕容淳雅又不了一句说道。
陌念绣终于听出了话外之意，连忙坐了起来，不料没坐稳，整个人都往后面倒去。
眼看后脑勺就要撞倒木板上，一股力道将她拉了回来，那股力道将她拉进了怀中。
“你的身体都看过好几次，离得近些又有什么关系？”卫燕归淡淡地说道。
闻言，陌念绣一惊，诧异地看着他，“你，你什么时候看过我的身体？！”
她都还没纳面首，身体居然让卫燕归全都看去，这让她以后怎么去纳面首啊！她的清白！
“你刚出生的时候看过一次，你四五个月的时候，洗澡看过几次。”卫燕归面无表情地说道。
陌念绣生气地将拳头握得咔咔响，这人说话喘大气的，吓死她了，还以为在不经意间，身子就被他看去。
“我听闻燕归兄是前太后的徒弟，没想到燕归兄和皇上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关系，难怪你们俩感情看上去这么好。”慕容淳雅道。
陌念绣脸色一黑，生气道：“我和他才不是青梅竹马，卫燕归比我大八岁，从我懂事以来，他就已经入军营当士兵，之后就一直在军营中，前些日子他刚回朝，我们才见面。”
虽然是从小认识，但却从来没在一起玩过，陌念绣知道卫燕归的名字，还是从宫人嘴里听来的。若不是宫人告诉她，她完全不知道，小时候和卫燕归有过这样的交集。
慕容淳雅听到她说的，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只是看刚才陌念绣和卫燕归靠那么近都理所当然，连一丝的脸红都没看到。难道这两人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吗？
这问题慕容淳雅没问出来，只是隐隐觉得别人的事还是别管那么多。
…………
他们一行人选了一条极为偏僻的官道出发，主要原因还是不想被人知道暴露了行踪，只是道路太偏僻就出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况，第一天的微服私访就要山里过夜。
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小村子。
只是说来也奇怪，一进村子，就见到不少的孕妇。村子里也有老人，孝还有男子。只是孕妇实在是太多，在小德子和卫燕归去找客栈的期间，陌念绣就看到十多个孕妇，穿着华贵的孕妇有，穿着朴素的孕妇也有，而且看上去有许多孕妇都不是当地人。
见这状，陌念绣觉得有些奇怪，问向茶寮的大爷。
“大爷，为什么这村子有这么多孕妇？”
“公子不知道吧，咱们这村子叫得子村。”大爷自豪地说道。
陌念绣更觉得奇怪，“大爷，难道这村子叫得子村，就有这么多外地的孕妇赶来这里生子吗？”
“公子你说得真对，就是因为咱们这村子只要是孕妇就能生男娃，所以大家都闻名而来，在这里生子。”
陌念绣看向村子里，这个大爷不说还真没发觉，在街道上跑来跑去的孝都是男孩，中间一个女孩子都没有。
“这也太奇怪了，叫得子村就能生男娃，我要是叫发财村，那大家不都得发财？”陌念绣摇头说道。
大爷笑了笑，“公子是第一次听说咱们的村子吧，不知道咱们这村子有一种水，让孕妇喝了都能生男孩。”
“这世间有这般神奇的东西？”慕容淳雅也不禁问道。
“咱们这村子还真是有这么神奇的东西，若说为什么有东西存在，还要追溯到两百年前，传闻百年前村子有一个寡妇，她夫君死的时候，她已有五个月身孕。这对夫妻一直很恩爱，相公死的时候，小娘子虽然也想跟着自尽，但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坚强地活了下去。可万万没想到，等十月分娩之时，小娘子居然生个女娃！”大爷惋惜地道。
“生了个女娃很奇怪吗？”陌念绣不解地问。
“是不奇怪，可大事不好啊！在小相公还在的时候，小娘子就已经生了三个女娃。小相公一直以为第四个会是男娃，谁知道还是女的。心灰意冷的小娘子就寻了一处山洞自尽，知道尸体腐烂才被人发现。小娘子寻死的那山洞有一面玄，在一百年前，有一个孕妇路过去进山洞歇息的时候，喝了那湖中的水，回来三个月后就生了个男娃。后面有孕妇只是带着试试的心态去喝那水，别说个个回来都生了男娃。”
“为什么就一定要生男娃？”陌念绣生气地托起脸颊，“现在大金的皇帝还是个女的。”
“公子，现在当今圣上是因为太上皇只有一个子嗣，才迫不得已地让她坐上皇位。可说来但金圣上是个女子，若嫁人生子，那大金的江山还不是拱手送给别人。还是男子好，传宗接代，继承香火保证家族香火不断。”
陌念绣听着心中的怒火‘嚯’地一下被点燃，“大爷，你这人怎么这么重男轻女！就算不说当今圣上是女的，前太后还是连男子都不如的天下第一女将！”
“前太后是厉害，可是她连三十岁都活不到就死了！”
“你！你！”陌念绣气得拍案而起，“你敢毒前太后不敬，我斩……”
“绣公子，冷静点，别激动。”慕容淳雅连忙拉住快暴走的陌念绣。
陌念绣被气得不行，没想到在民间居然有人对自己的母后不敬，恨不得立刻砍了他的头！
“怎么了？”远远就看到气得跳脚的陌念绣，卫燕归走过来就询问原因。
本就在气头上的陌念绣，见到讨厌的卫燕归走来，恶狠狠地说了声，“我讨厌你们这些大男人！”
说完，她就气愤离去。
完全不知道她的怒火到底是怎么来的？卫燕归将疑惑的视线在场的慕容淳雅，慕容淳雅耸了耸肩，“详情一会告诉燕归兄，现在先追上绣公子为好。”
话音刚落，慕容淳雅已经追了上去，卫燕归不知道陌念绣生的是那门子的气，只好也跟了上去。
他刚走了没几步，茶寮的大爷就嘟囔了一句，“那公子哥是在气什么，说什么讨厌男人，难道他不是男的吗？”
卫燕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去追陌念绣。
陌念绣因为一肚子的气，脚步急急忙忙的就走到了村外的一个小树林。
刚走进小树林，就听到女子的哀求声，婴儿的哭声，还有男子的咒骂声。
陌念绣觉得好奇，寻着那声音的方向走去，不远处有一对夫妻正在争吵。夫妻吵架，从来容不得外人介入，善解人意的陌念绣选择蹲在草丛里看他们吵架。
“求求你，这好歹也是你的孩子，不要杀了她。”
“老子是要儿子来继承老子李家的香火，要个赔钱货做什么！”
说着男子从腰中的口袋取出一个小瓶子，女子见到那小瓶子脸上竟是惊恐。
“不要！求求你不要这么做！”
“给老子滚开！”男子一脚将女子踢开，将手中小瓶子里的东西倒进婴儿的嘴里。
婴儿本来在大哭的，在被灌那水之后，慢慢地没有声音，嘴角还有血丝渗出。
陌念绣大惊，“混账东西！你在做什么！”
她站起来大声叫道。
男子没想到有外人在，啐了口口水，骂道：“奶奶的，居然被外人看到了！”
说着男子将婴儿扔在地上，从拔出腰间的匕首走向陌念绣。
“你干什么？想杀了我吗？十一，快来护驾！”
刚喊完护驾两个字，黑影挡在男子面前。男子还没反应过来，拿着匕首的手一痛，脚被人一铲，身子就摔在地上，双手被反剪在身后。
陌念绣走到那个女子的身边，见到女子抱着已经断气的婴儿哭个不停，她于心不忍地问道：“你的相公为何这么狠心？连自己的孩子都杀。”
“那个孩子是女娃。”慕容淳雅走过来说。
“怎么可能？”陌念绣摇头否定，“刚才那个大爷不是说这个村子是得子村们？在这里的孕妇都能生男娃。”
“那大爷还说了孕妇要喝那圣水就可以生出男娃。”慕容淳雅提醒道。
陌念绣才猛地想起那刚才那男子给婴儿喝的东西，而女子听到慕容淳雅的话，则哭得是更厉害。
陌念绣在才反应过来，大骂道：“那是什么狗屁圣水！”
慕容淳雅面具下的双眸有些愤怒，他嘲讽道：“生出的是女娃就毒死，生的是男娃就留着。什么圣水，不过是毒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