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上交账簿
秋凝湖上碧水连天，虽无红莲满目，可在光辉注入湖水时，更多了一丝清爽、利落，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偶尔野鸭两只，欢快的叫声惹得忘我亭中众人嬉笑。
“这湖好美啊，慕容璟吧，你怎么会找到这么个好地方的？”沈寒倚栏观湖，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竟比湖光更加耀眼。
慕容璟颌首微笑，刚想答话，却被无渊笑着抢了去：“沈寒姑娘有所不知，这湖名叫秋凝湖，可是我家王爷亲自提名的。”
“一任秋凉眉上凝。”沈寒嗫嚅着慕容璟第一次带她来低吟的句子，想必他眉上不止是秋凉吧。
好不容易出来散心，无渊怎能舍得与琴瑟待在众人中间呢，携手琴瑟出了忘我亭想去湖边走走，只留得沈寒在背后起哄。
琴瑟羞得不敢回头，倒是剩下的三人凑在一起调侃先走的二人，月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但是心里已经有了一丝涟漪。
“我可从未见过无渊像今天这般。”慕容璟也忍不住笑弯了腰。
魅仙半靠在栏杆上，红衣更为他原本妖孽的脸庞增添了颜色，嘴角的笑容斜斜的扬起，仿佛从未见到他如此高兴。
“无渊终于能敞开心接受琴师妹了，这老小子，以前可不是这般大胆呢。”望着那一对郎才女貌，狭长的眸子里满是祝福。
沈寒还记得琴瑟第一次谈起无渊时，清纯的眼睛里闪烁的失望，如今总算追求到自己的幸福了。
而她看着慕容璟，也能体会到那种感觉，被人捧在手心里的那种沁入心扉的甜。
“真受不了你了，小人儿，你要是想跟你家王爷出去走走，我不会说什么的，赶紧走吧。”魅仙摆了摆手，无奈的看着旁边如胶似漆的璧人。
沈寒瞥了一眼魅仙，放荡不羁的样子真是越看越顺眼了，就是这种与世俗不一样的风格，和她一样。
主动牵起慕容璟的手，故意在魅仙面前秀了一圈，满意的看着魅仙眼中惊讶和赞许的表情，她知道，在这个封建自闭的古代，一个敢于同传统抗衡之人更希望遇到知音。
“魅仙，你也老大不小了，可别受刺激了哦。”浅笑挂在唇角，那一抹幸福略刺伤了魅仙的眼。
魅仙转过头，哑然失笑，这算什么事啊，原本不是他来保护她的吗？怎么变成看着她秀恩爱了。
“七妖少主也会有如此惆怅黯然的时候吗？”月出奇的开了口，略黑的皮肤毫不损伤她的美丽，反而多了一丝健康的姿态。
魅仙兀自拿起石桌上的酒盏在鼻翼间流转，不疾不徐道：“小月儿如今会关心人了，还是，看上本少主了？”
魅仙一开口，月便不再出声，没人可以在他的嘴皮子功夫下讨到好处，今日是她多话了。
冬日里难得有何景色可赏，不过大自然总是奇妙的，湖边残留的水草，倒迷了沈寒的眼，好顽强的小生命。
见沈寒之态，慕容璟开口道：“上次我们从姑苏回来，那时还有些秋景可观，如今，入冬了，青绿之色可少了许多啊。”
姑苏回程，她想不起来那秀丽的景观和旅途的愉快，想的只是帝都之外的刺杀。
“上次那批人，查到了吗？”
随口一问，可沈寒还是想知道结果，毕竟是想杀她的人，她怎么能没有点心思。
“嗯，查到了，是凌寒国的人。”慕容璟的温柔笑意慢慢敛去。
沈寒一惊，没想到竟是凌寒的人，恐怕只有梅妃那个心狠的女人了罢９真是用心良苦，一路追到慕容王朝等到慕容夜不在的时候才行动，果然沉得住气。
慕容璟见沈寒转瞬即逝的诧异，继续说道：“来人一个不剩，无渊都已解决了，如今两国已修好，我并没有再去追究，寒儿，你会生气吗？”
“生气？我才不生气呢！”微微摇头，沈寒顺手拔了一株草，笑道，“你看这水草长在这冰冷的湖边还能活下去。”
她就似那顽强的水草，无所谓恨与不恨，但是以后谁再要对她怎样，那她便不会再客气的包容忍耐了，扔了手中的草，任由慕容璟为她擦拭手上的泥土。
“寒儿，我不想你在冰冷的环境中生活，我宁可你一辈子不知愁为何物。”
沈寒盈盈一笑，光辉四溢，“我要长大，我要守护你，我要为了我们的将来努力。”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久久留在了慕容璟的心中。
谁不不知道，许多年以后，他会经常想起，曾经有那么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喊着要保护他、为他努力。
慕容夜难得换了一身降红色衣袍，金丝镶边的衣角在风中扬起，更衬得男人朗目熠熠生辉，腰间血色玉佩，随着步伐的左右轻摆，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出点点光斑，墨发挽成髻再使一只镶金玉簪固定，七王爷走过之处，便是太监也忍不住看上两眼。
“账簿已经寻到了，父皇可要过目？”
慕容峥一喜，来的正是时候，“夜儿办事朕放心，可带来了？”
慕容夜不做声，拍了拍手，便又小太监将一个红木盒子搬了上来。
慕容峥离开软榻，抬手便想去取账簿，慕容夜淡然一笑，生生的打断了他的动作，“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年过不惑，已近半百的手虽细腻修长，原来练剑生的老茧也在细心的保养下退了去，略微顿了顿，慕容峥还是拿出一本账簿翻了起来。
喜色逐渐卸下，面容忽的发青，更显甚怒，看到最后一页，慕容峥扔了手中之物，接着又拿起一本观看，比上一本用的时间更短，直到他大致看完，地上已扔的全是账簿本子，仿佛在预示着那上记载的人的命运——横七竖八的死在一起。
“哼，这一帮乌合之众，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事。”慕容峥回到榻上，掀翻了榻上的圆桌，吓得太监们跪了一地。
“皇上息怒。”
“息怒，息怒，让朕如何息怒。”
无人敢多劝一句，慕容峥盘腿坐在软榻上，呼呼喘着粗气。
慕容夜冷笑，开口道：“打算怎么办？”
“贪污受贿，这些人根本没把朕放在眼里，一个不留，全都斩了。”铁青僵硬的脸色，圆目怒睁。
这般沉不住气，还能是一国之君吗？慕容夜不做声，淡淡提醒道：“若是今日杀完了，明日便不用早朝了。”
太子在位时，何等风光，多少朝臣想尽了办法巴结，最后谁也没想到慕容澈会这么快被扳倒，当然此事慕容夜与沈修明着暗着出了不少力。
慕容峥脸色陡然一转，沉默片刻，气息稳了不少，“那夜儿，你认为当如何？”
又是这样，遇到什么事几乎都是扔给别人，这个皇帝若是没有忠臣，怕是早已倒下了吧，可就是这副样子，一国之君的位子在他手里倒还算稳固。
慕容夜稍作停息，不想主动出谋划策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没那个本事，而是厌烦会引来一群野狼的围攻，但是。
他慕容夜会怕吗？只不过脚下多了两具污秽的尸体吗？！
“以一儆百的同时提拔干净之人。”一语惊醒梦中人，慕容夜看似冷淡的一句话，却是给了慕容峥当头一棒，见对方不说话，补充道，“账簿里面还有，父皇的妹妹琦玥......”
方才看到慕容柳月名字之时，慕容峥早已怒火中烧，当初留她一命以为她只求平安，可没想她野心如此之大，这下他怕是要好好提防此人了。
“琦玥朕自有打算，虽是犯下如此罪行，可现在动她为时尚早。”慕容峥眼球虽浑浊，可心里总算还留了点亮堂，沉吟后说道，“明日早朝朕便给那些虚有其表的大臣一个警醒。”
慕容夜不再多说，在皇上有合理定夺的时候他不会过于左右，告退后，便独自回府。
赵公公默默收拾着一地残局，弯着的腰仿佛早已抬不起来了。
“赵光誉，交给小太监们去收拾吧。”过了恼火的声音有些疲惫，搭着公公的手，走向卧龙内殿。
“皇上有些乏了，奴才待会吩咐厨子将今日新进贡的冰糖狐肉做来给皇上尝尝。”讨好的笑容虽是弓着身子看不见，可却同语气一起渗了出来。
慕容峥的眼睛似乎都要闭上了，低声说道：“坐山观虎斗也是费力的很，制衡之术一个使用不好，朕有可能便会满盘皆输，怎能不乏？”
“是，是，皇上说的是。”赵光誉连声附和，见风使舵的本领是他赖以生存的根本，“七王爷为皇上东奔西跑可真是劳苦啊。”
“你懂什么。”慕容峥眼睛陡然一睁，喝斥的赵光誉腰弯的更甚，“他虽是一心为国，可妄想动摇朕的地位，那就是不忠不孝，哼，朕利用的便是他这一点，明日朝堂之上，朕定会好好嘉奖他，到时有人按捺不住了，自会为我褒奖他。”
满是得意的脸色丝毫没有一位父亲该有的的样子，算计着将自己的儿子推到风口浪尖也只有他能做到了。
“老奴眼拙，皇上恕罪，还是皇上有远见。”应付的同时赵光誉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一丝惊恐，生活在宫中，能陪伴在皇上身边数十载，自是有点本事，就算心里惊慌也是不能表露。
“现在之局，怕是更难走了，琦玥无缘无故非要回宫住，现在又牵连此事，她虽不是同朕一个额娘的，可到底是朕唯一的妹妹了，倒是澈儿如今重新回宫了，你派人盯紧点，若他同琦玥再有瓜葛，朕可不会再网开一面了。”一口气交代完，慕容峥便回到了龙床小憩。
赵光誉转身在门外候着，等待着下一个，或者下许多个命令，这便是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