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前生到此君无怨
梅香园。
德妃看到眼下乌黑的慕容熙不错眼珠的盯着床上的慕容戈,她只能在他的身后静静的站着,她此时心中明白,这个孩子留还是杀,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着封德妃为皇贵妃,掌六宫事。自此之后太子戈,只有生母德妃银氏。凡看见过皇后娘娘的宫人……全与皇后娘娘殉葬,包括梅香园中的诸人,和后宫诸妃。”慕容熙冷冷的吩咐着,他的手在戈儿的脸上轻轻的滑过。
“德妃,朕许给一切,除去皇后之位,会对你宠幸有加,而你终其此生,只为一件,为朕好好的养育这个后继之尊。”慕容熙平静的说道,语气虽然和缓,但坚定之语如雷掷地。
一驾轻骑后面拉着一个华盖之车,奔着北辰国方向慢慢行近。车内没有三周的坐骑,全数拆下,换成了白色的裘皮铺在车厢之内,追风迷着双眼,拿着一个麋鹿皮的小酒壶,一口一口的抿着壶中之酒,却一直斜视着坐于他身边的小人。
慕容乾儿正哭的一塌糊涂,从出生就没有母妃在他的身边,好不容易洛婉回来,却相处不到一个月,又不知所踪,刚与东夏相处甚欢却又被掷入宫中,父王前来相救,却没有带走自己,这一切,让他无法承受,毕竟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追风憋着嘴把酒壶递给乾儿,这个小人也学着他的样子往嘴里倒去,一口酒立时喷了追风的一脸。是呛也好,是吓也罢,他的嘤嘤哭泣这成了号啕大哭。
“哭吧,你可以哭三天,随便哭,我也不愿意劝你,但是你一旦踏入北辰的边强,就不许再掉一滴的眼泪,因为你是个爷们儿,站着尿尿的!你母妃的深仇,你的江山,以后全靠你了!”追风带着三分的醉意,慢慢的告诉于他,也不管他是否明白。
追风不相听洛婉的遗言,而是把仇恨悄悄的埋入乾儿的心中,让他知道他身负的血仇,乾儿仿佛听懂了他的话,慢慢的止住了哭声,将手中的酒壶扔在了地上,追风慢慢的摘去壶嘴上沾着的白色裘毛,缩在铺上再不言语。
北辰国,居于东国之东,地小物不丰,冬月的天气,依然冰寒清寒,一大一小的身影正缓慢的往皇宫的台阶走去,前一个步伐明显减慢,正耐心的等着后面咬牙爬阶的小人。
正殿之上,皇上马佳约整襟正坐于龙椅之上,下手坐着几位重臣辅将。
“他是你妹妹的孩子,东国政变,令妹……让我转告,希望其兄抚养他长大,助他报得母妃之仇,夺回万里江山。”追风指着矗立在身后的慕容乾慢慢的说道。
虽然一路疲惫,小乾儿却正身而立,背着小手,年纪虽然尚小,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贵气包身。马佳约远远的看去,觉得这个孩子的眉眼与父皇竟然如此相似。
“你说是我妹妹的孩子?可有证据?”马佳约声声清晰。
“没有,自己求证吧,人我送到了,我也要走了,他日夺国之时,我会许个这个孩子无限财力!”追风转过身去,用手摸了一下慕容乾儿的脑袋,转身要走,慕容乾拉着他的衣角,拿过了他手中的酒壶,便松开小手任他而去。
“……”马佳约无语的看着渐渐消失的追风,转过脸来吩咐身边的年公公:“带他去皇后那里,洗浴更衣。”
殿内寂静如夜,过了好半晌马佳约才缓缓的张口:“要如何证明?”
“滴血入骨!只是要启出先皇的棺木,取骨……”坐于马佳约最下面的齐相国慢慢的说着。
“无妨,如果她真是妹妹的孩子,父皇不会怪罪的,天是怜朕么?我膝下无子,难道真是的天意,如果他真是我北辰家的血脉……”马佳约激动的说道想到了什么,他立时站了起来:‘国丈,这件事除去你,我谁也不放心。’
齐相国听令既动,走出殿外,便召来最贴身的侍卫李直,直奔辰陵。
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的黑暗,乾儿努力的睁了睁眼,适应了一嗅儿,才看见远处的一点烛火,他站了起来,奔着烛火走去。一个美丽的身影子坐在桌旁,正在看着什么,听到了脚步声,转过头来。
一个挺拔的小人从黑暗之中走向了她,她温柔一笑走到他的面前,拉着他的手:“你醒了?”乾儿有点迷糊了,记得好象在洗澡,在更衣,然后好饿,只喝了一碗牛乳,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是你的舅母,从现在开始,你要天天与舅母在一起。”她温柔的眼神,象娘,乾儿的心里暖暖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答应过那个人,再也不流一滴的泪水,可是眼睛还是觉得有些湿润了。
齐皇后是着辅齐相国的女儿,为人善良、温柔,虽然没有倾城倾国之貌,却有倾心倾意之德,刚才皇上来到落月宫,告诉了她滴血入骨的结果,也细心的询问了她,如果此后乾儿为后继之君,她是否愿意?
齐皇后生了四个女儿,因为身体的原因再不能生养,马佳约也不宠幸她人,她也为后继君位无承者而日日纠心,听得乾儿的母亲已死,又是自己夫君的亲妹妹的孩子,她当然可心。
“来人,掌灯。”转眼之间,殿内灯火辉煌。
“你叫乾儿?那么你姓……”齐皇后低着头,亲切的问他。
“马佳……”这是追风在车上交待过的,他记在心中,而于慕容一姓,他心中明白,也许再无关系。
“马佳乾?真是个好名字。是不是饿了,我马上让她们去准备吃的。”齐皇后慢慢的用手拢着他掉落下来的几缕长发。
而此时,殿上的一片碧瓦轻轻的合上,追风带着一丝安心的浅笑,沿着殿顶慢慢的遁走,他转过身来俯视着整个北辰皇宫:“乾儿,要好好长大,修心养性,有朝一日龙抬头,血溅三江任君游。我……等你。”
时光匆匆而过,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线,顺其而行,不过是没有铁定的平行线,总是会有相交的那一刻。
一个郎俊的少年躺在一个树枝上,脑袋枕在臂弯处假寐,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上,精心雕琢的完美五官静谧的一动不动,如同一尊玉雕,身上的青色的太子袍才让人知道,是个活生生的人。
北辰太子马佳乾,他天生不喜黄色,就连太子袍也是按照他的心意制成了青色。
“乾儿!你给我下来,是不是又忘了上次从上面掉下来的事儿了?”岁月悄然而过了十年,可是齐皇后的脸上竟然一点都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
“娘!”乾儿轻轻的跳了下来。
“叫皇额娘。”齐皇后假装愠怒的样子。
“我不!绝不!说罢扬长而去!”乾儿在齐皇后身上找到了他只得了不到一个月的母爱,一开始他还有些排斥和害怕,但是随着想处时间的增加,他真心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娘,把舅舅当成了自己的爹,因为这样的称呼,他被说了无数次,他是依旧不改初衷。
“回来!这个时辰我来,有事找你。”齐皇后一把拉住了他后面没有束起的长发。
“娘,好疼!”乾儿咧着嘴退了一步。
“疼么?让你一天天和我皮拉拉的!”齐皇后拉着转过身来,轻轻的掖去了他飘在前面的碎发。
“咋了?娘?”乾儿小声的问道。
“你父皇,正在正殿发火,刚才年公公来找本宫,谁也没有劝住,你外祖现在年老,不在堂上,他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这么来求我,让你去劝劝!”齐皇后温柔的说着,眼神一如从前的喜欢和关爱。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乾儿一脸正色的说道。
齐皇后点了点头,这个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现在她们有感情,是谁都不能相比的,就连皇上马佳约有的时候也会因为齐皇后对乾儿的好生些小醋,每次都会以齐皇后骂他和儿子还争,真是不要脸而告终,看着乾儿稳重的脚步,她点了点头。
十年的心血,晨起陪读,晚起陪诵,没有一件事她不亲力而为,对于自己亲手为马佳培养出来的后继之君,她是幸福并骄傲的。
乾儿刚刚走到前廊上,就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肩膀,他发为是四姐姐和他耍闹,便坐着鬼脸转过身来。
“追风舅舅!”乾儿高兴的冲到了来人的怀中。
“和我走!”追风拉着他钻入了一个假山的洞里。
“这大白天,舅舅你怎么来了?”乾儿十分的不解。
“送礼,我明天要去一趟诏唐国,正好今日路过北辰国,自从在你的提意下来了北辰关路,来回方便多了,是不是也为你北辰儿挣了不少的银子?”追风拉了拉他的耳朵。
“嘿嘿!舅舅!”乾儿傻笑着,突然又想到了他说的礼物,便拉着追风的手问他:“舅舅是什么?你要送我什么好东西。”乾儿心里可明白,追风给他的可没有不好的东西,去年送他的五百汗血铁骑,竟然收回了北辰当初割给东国的一个郡,地方虽然不大,却是北辰的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