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生不如死
接下来的手术再没有发生刚才的事，总算是顺利完成，大家终于都松了一口气，手术完成，秦景添疲惫不堪的走出手术室，内心却没有一丝轻松和雀跃。
医院公共浴池里，他脱下早已被汗水打透的手术服，走进一间淋浴隔断，他平时是不喜欢用这里的淋浴设备的，可今天手术时间太长，他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开车回家洗澡。
他打开热水的开关，温热的澡水顿时从头顶倾泻而下，到现在，他的脑子还是懵懵的，刚才那片刻的失明，让他开始心慌，这是偶然事件？还是必然事件？这只是他太累，还是有什么真正的隐患？
想起早上才接到的电话，他的白细胞和血巧板都没事，那就应该可以排除白血病复发的可能，可他刚才失明是怎么回事？他是医生，当然很清楚白血病的症状里根本就没有短暂失明这回事。
疑惑渐渐袭上心头，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真的是最近他太疲劳了，自从在日本出了事，他似乎已经有快半年没有上班，对于工作的热烈渴望，让他一接触到病人就陷入了一种痴迷，一连快一个月的疯狂加班，不知疲倦的工作，再加上前段时间，他才刚刚大伤初愈，这些一定是导致他鼻腔出血和短暂失明的原因。
思及至此，他紧张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很快洗好澡，准备回家，可此时，他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秦老大……秦老大……”他被人唤醒，一睁开眼，就看见小姚的大饼脸正紧张的看着他，秦景添揉了揉太阳穴，脑袋还是很沉。
他记得他刚才好像是在洗澡……他想坐起身来，可眼前又是一阵眩晕，小姚连忙扶住他，“哎呦，你先别起这么急，你刚才洗澡昏过去了，还好我找到了你，现在你在急诊室呢！”
自从早上验出那血液样本有问题，他就一直想要通知秦景添，可奈何等他忙完手里的活，护士告诉他秦景添已经动手术去了，他只好一直等到他手术结束，再找他，就发现他已经晕倒在公共浴室里。
“我早该猜到那血液样本就是你自己的，是不是？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倒霉……”小姚的声线竟然就哽咽了，秦景添懵懵的看向他，莫名的猜到一些事情。
“刚才你趁我昏迷时送我做了检查了？”他的脸色素白，沉静而安然，并不见一丝慌张，只是不徐不疾的问道。
小姚点了点头，上大学时，他就是这副德行，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能稳如泰山，所以自己也一直把他当成偶像。
“嗯，你昏过去了，我立刻把你送到急诊室，还把早上我发现的问题告诉给脑外科的霍主任，他已经给你做了脑部核磁共振，发现在你的大脑皮层枕叶有一小块未清除的淤血，他查看了你的病历，发现你前一段曾经受过严重的脑外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脑皮层枕叶？他是学医的，当然熟知那里正是视觉中枢系统的所在地，如果那里有淤血，就会导致眩晕、视力突然失明等症状，还有可能引发鼻腔无故出血。
原来是这样啊！他的心念一沉，终归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那……霍主任有没有说，我的脑部淤血是否可以通过手术清除？手术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概率如何？”他并没有回答小姚的问题，却是噼里啪啦的问了一连串专业问题，小姚虽然也是学医的，可毕竟只是从事化验室，对这些却一无所知。
“老大，你别着急，我去给你叫霍主任来，他貌似还没走……”小姚才走了两步，就倏然脚步一滞，回过头问他，“老大，我要不要先通知你家里人？”
“不！”绝不能！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在还没有搞清楚之前，他不想让父母让妹妹、还有她担心。
小姚点点头，急忙跑了出去，片刻，霍主任就着小姚走了进来，秦景添虽然只在这里工作了一个月，可他们同属于外科，霍主任是脑外科专家，对这位才华横溢的新晋海归医生却是相当熟悉。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可掬的坐了下来，“小秦啊！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什么难受的感觉吗？”
“谢谢你，霍主任，为了我这么晚还没走！”秦景添轻声道谢，脸上却挤不出半丝笑容。
“说什么呢，即便不是你，任何一个因为脑部受伤有生命危险的病人来看病，被我遇上了，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你还是老安的得意门生。”霍松年敛了笑容，沉声道，脸上却是不容置疑的对他心中事业的坚守。
秦景添点点头，却话锋一转，急切的问道，“霍主任，我只想知道，我脑子里的血块是否可以通过手术去除？”
霍松年的目光深锁起来，显出一丝沉重，“这个位置确实有些棘手，你也知道大脑皮层枕叶是人类视觉中枢系统的所在，而血块压在这个部位，大大增大了手术难度和风险，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个手术失败的概率是60%。”
竟然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了，秦景添的眸光蓦地一黯，“那……手术失败的最坏结果是什么？”他必须要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手术失败，有可能导致脑部中枢受损，最坏结果你可能脑死亡，成为植物人，而手术成功的话，你能够幸运的活下来，可你的视觉中枢系统恐怕就保不住了，你就会失明……”
霍松年的话如同魔咒一般，在秦景添的耳边扩散开来，一圈圈将他死死缠绕住，让他有些窒息，“您的意思是……我即便手术成功也会失明成为一个盲人？呵……”他突然嗤笑一声，眼神却陷入空茫，“这个手术完成，我有40%成为一个瞎子，另外60%成为一个植物人，是吗？”
原来，这就是佐藤芳子对他最后的诅咒，她要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