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运笔同
青鱼意料之中地看到被换做沐流火的男子神情有了变化。当然了,不是与其相处了经年的人,不是如他如尹千城者,是看不出来的。
尹千城听到是云鹤轩的声音,但她从头到尾看的都是云相逐。以云鹤轩的能力,云家伪主的能力,他不可能看得出红衣男子的易容术,同时也不会对沐家的秘辛了解至此。是他身边的云相逐授意吧。
沐濯衣到底经验不足,面上露了惊诧之色。这表情看在旁人都知,云鹤轩所言是真。
喻家主笑得眉目和蔼,说的话却并非善意,“这还真是令人好奇,不知怎么沐家主就一口叫出了沐家人的名字。这可是我们各大家及皇族都比不得的能力啊。”
“喻家主。”月晦不痛不痒的声音响起。
虽是不痛不痒,却让喻家席位方向的几人感到了压顶的逼人气势。喻家主勉强抬头与之对视了一眼,一刹那难以忍受得偏开了头。
站在月晦右侧方的尹千城瞧着喻家主的模样,眼里闪着冷冷的笑。
云鹤轩也在此时开了口,“哈哈,喻家主当真是老了有些健忘,云家不似一般家族。云家好歹也和沐家并列过。”
水家向来安安分分挣自己的钱,与这些个家族之间的争斗丝毫不感兴趣。此话借抬高沐云两家以贬低喻家之意,想必没几个人听不出。
沐濯衣笑得志得意满,直接跳过沐流火一事牵扯出来的硝烟,“既然染韵山人是今次簪花会的特例,不知月宗主可否也让沐家做今日的另一个例外。沐家也作画一副,与这一盒赤河东珠一起当是今次送给女帝大喜的贺礼。”
长孙潜默连忙道:“沐姑娘和沐家客气了。”
月晦的重点没有如长孙潜默一样放在贺礼上,道:“沐姑娘既然开口了,又如此大方送了东珠,作画当贺礼就不必了。既然今日是簪花会,簪花会作画,就当是比试吧。”
沐濯衣笑笑得两眼像一对月牙,道:“月宗主既然提出来了,我们并无异议。”
月晦客套道:“那就期待沐姑娘的画艺了。”
沐濯衣笑得有几分含蓄,“我的画艺一般,作画的又怎会是我。”
沐濯衣的话很明显,作画的是沐流火。
月晦道:“难怪沐三小姐会提及染韵山人。是沐公子也无妨,正反是切磋画技。”
于是万紫千红之中,唯染韵山人和沐流火两个男子十分的异样而突出。但显然这两人若在画技上没有真才实学也不会出来了。但染韵山人画技出众,这一点众人清楚。但沐家这位沐流火的底,众人却是不知。
但沐家于众人来说,不得不说是继尹千城之后的一大好奇点。两男子与众女皆是在大殿当着众人面作画,所以沐流火周遭观看的人最多。其次才是染韵山人。排在第三是墨匀音。
这次簪花会的结果早就已经在尹千城心底了,所以她并没有凑上去,只是在沐流火和染韵山人相邻画案的中间站定。只是看到沐流火总是难免想到昨夜之事。如此她自然移到与云鹤轩比肩,目光却是朝后扫去。
云鹤轩身后那人知道她故意来此的用意,低声道:“恶有恶报。只是……子逸离开关城了。”旁人看过来也只会觉得他是在与前面的云鹤轩说话。
“离开?”尹千城重复着云相逐的用词。
云相逐存了一分警戒,“准确地说……”他说着,朝云鹤轩左耳侧偏了偏,但出口的后半句唯有尹千城听到了。
语毕,尹千城不顾旁人直直看向云相逐。
夜倾渊甚至还能看清尹千城毫不掩藏的怒意和震惊,走到尹千城身侧,“没事吧?”
她听出是何人,移开了原先胶在云相逐身上的眸光,“没事。”
夜倾渊又低声道:“沐清歌,沐濯衣,沐流火。这三个名字可是很有特点和共性,全然就像嫡亲的兄弟姐妹之间的名字。”
尹千城侧头,眨了眨眼,慵懒道:“继续。”
夜倾渊很顺从,“从前听闻,沐家二公子幼年早殇。但你也知道,世家大族里面的生生死死真真假假,一句话可说不清。”
尹千城挑眉,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你从前听闻的倒是多。那你有没有听闻水时宜三年前为什么会离开东延到凤朝?”
夜倾渊不解,“怎么突然说到易掌……水姑娘了?”
尹千城含着无奈,看来平日里再怎么通透的人,在看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也不一定也能继续通透。他从头到尾对水时宜的印象只停留在凤朝浮音茶楼的易掌柜啊。可是他想不到,她是因为谁从一个东延大家的小姐不畏艰辛成了凤朝一个来历成谜的茶楼掌柜。
显然夜倾渊此时没有将尹千城这句话放在心上,已经转过去接着看向画案,“似乎要结束了。”
确实,已经到了收笔的时候。
“似乎,”夜倾渊一双眼直直钉在景荣笔下,“他的画,似乎与一个人的画风格相似。”
尹千城看夜倾渊,就这样瞧进了男子的眼。
夜倾渊前一瞬还绷着的脸浮了两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曾经借过一个人的伞,那伞面上是她的画作。与沐公子的画,有几分相似。”
尹千城侧过头,没有说话。
夜倾渊余光瞥见身侧的盛子元一直看着沐流火不停的笔,“小七。”
“他的收笔,”盛子元没有回头,很专注,“作画运笔很有讲究,用五个字囊括即平,圆,留,重,变。他的性格使然,所以在最初运笔都是重,如高山坠石。即使与远侧瞧他作画,也能看出力透纸背的力量。但方才进入画作最后,收笔却看不出是这五字中哪一个字,好像哪一种都不属却又每一种都包含。这样的运笔,在我所知中,便是先生都做不到。”
这里的先生自然是南烛先生。
夜倾渊惊道了。他虽看出画的风格与从前尹千城借过他一次的伞面很像,却并没有如盛子元一般从运笔等等内容上看出。他并不深谙画技,“从前只知道他脾气差,武功好,竟不知……染韵山人可能与之相比?”
盛子元摇头。
夜倾渊又是一惊,“可是有人?”
“有。”盛子元肯定道。那人还曾在撕了自己妹妹的一幅之后画了一幅内容差不多的画,那画如今还被他好好珍藏着。
夜倾渊他的视线在女子与盛子元之间来回,果断不说话了。
而此时作画时间已到。
今次作画不论风格不论内容,得称赞多者为胜。
染韵山人是第一个看到沐流火画作之人,看过坦荡自在道:“我自来都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不得不折服与沐公子画笔之下。”
沐流火道,“染韵山人言重了。在作画上我只服过一个人。而那个人很是称赞你。”
“沐公子的话让我有些惭愧弗如。沐公子此言,想必那人画艺该是非同凡响,我都有些想要冒昧央求公子引见了。”
沐流火不再说话。染韵山人想到沐家的隐世,一时也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