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会留她全尸

    皇后回到鸾华殿，德馨赶忙将桌上的卷轴递给她。.皇后瞥了一眼，没有接。

    “听陆太医说，是-是皇上花了一整天时间画的——”说完抬头悄悄看了一眼皇后，却发现她凝望着窗外，面色如水，无喜无怒。德馨惴惴不安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让陆太医来见本宫。”良久，皇后对德馨说道。

    陆太医刚过而立之年，面庞沉静，有一双坚定地眼眸。看见德馨出来问道，“皇后娘娘怎么说？”

    德馨叹了口气道，“皇后不肯看。”

    几日不见，他脸颊瘦削，满眼尽是疲惫之色，忍不住劝他，“你还是不要管皇上的事了，我不觉得娘娘会原谅皇上。”他皱紧了眉头，似乎也是十分无奈，德馨继续道，“皇后娘娘让你去见她，你——”德馨悄悄握住他的手，“你别惹怒娘娘，娘娘近日心情不大好。”

    陆太医拍拍她的手，温言道，“我会注意分寸的。”

    陆太医进去发现那副卷轴依旧用细细的红线系着，皇后倚在榻上盯着桌边有些败落的梨花。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他小心翼翼地行礼。

    “陆元，你自小学医，从十岁起便跟随在皇上身边，太医院无人能及得上你的医术。本宫问你，依皇上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才能保他半月无虞？”

    “皇上的病已是无力回天，本来有白玉丸可保一月无虞但皇上劳累过度，怕是——”

    皇后冷笑，“连本宫都知道的法子你难道不知？”

    陆元大惊失色，忙道，“那白玉丸一日一粒已是极限了，如若一日两粒，人死后会-会——”

    人死后会肉身腐烂，尸骨生蛆。

    皇后拿起桌上的卷轴，“你回去告诉皇上，就说本宫接受了，至于那白玉丸他服食与否便让皇上自己拿主意吧。”

    陆元颤颤巍巍地退了下去，皇后解开红绳，展开画轴。

    轻笔淡墨的山水间树枝纷披的梨树上缀满花朵，那些梨花密密匝匝，层层叠叠，如白云轻飘，如雪花漫洒，满枝，满树，满园。

    她伸手抚上画卷，指尖划过片片梨花花瓣。昔日回忆一幕一幕漫上心头。

    “陛下，从今以后您便是汀兰的夫君了，是吗？”

    “陛下，为什么你不肯信我！那件事不是臣妾做的！不是臣妾做的！”

    “陛下，藤儿是我的女儿，天下没有人可以伤害她，不管是你还是那个贱人！”

    “陛下，你瞧，这里多美，你就在这里好好修养。政务？不用挂心，一切有本宫呢！”

    “陛下，你心疼了？放心，本宫会留她全尸！”

    ……

    夜幕降临，冰冷的夜风一点点渗进来，皇后将画平整地铺在桌面上。随后便唤了德馨进来。

    “本宫有点冷，拿个火盆进来。”

    德馨领命而去，迎头撞上匆匆而来的潇潇。赶忙拦住她。

    “公主，你先别进去。”

    “怎么了？”潇潇是来请旨出宫的，见德馨脸色不佳，于是便住了脚步。

    德馨不知该怎么向她解释，踌躇着不敢开口。却不料皇后早已听见潇潇的声音。

    “是潇潇吧，让她进来。”

    德馨只好让开，小声地对潇潇说，“皇后心情不大好。”说完，匆匆离去。

    潇潇听说了皇上的病情，又回想这几年间帝后间的种种，心里也大概明白外祖母心结的所在。

    进了寝殿，皇后一如平日，一脸关切地握住她的手，嗔怪道，“夜晚寒气重，有事遣丫鬟来禀告就可以了，何必自己跑一趟。”

    潇潇瞥见桌上的画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当做没看见。

    “外祖母，潇潇明日想去一趟世子府。”

    “好。”

    出乎意料，外祖母居然答应她了。自从她回来，皇后便禁止世子和世子妃出入宫内，甚至不准别人在她面前提起两人半句。更是不准她出宫探望。如今竟允许她去世子府！

    这时，德馨进来了，身后几个小丫鬟抬着一个火盆。窗外的风窜进来，火焰恣意跳动着。

    待德馨和小丫鬟退下后，皇后拿起桌上的画卷，扬手扔进了火盆。瞬间，洁白的梨花变成了寸寸灰烬。

    “潇潇去吧，把该断的念想断了，女子一生的能有几个这般好的年华，不该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皇后一瞬不瞬地盯着跳动的火焰，一字一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