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的残酷即温柔
下午茶选在一家很小资的店,名字叫‘枣生’,店主是年逾古稀的上海老人,穿着旗袍和高跟鞋,走起路来依稀可见当年颠倒众生的优雅气质。她泡了茶,见到徐沐乔坐在座位上,冲着她眯眼笑,也就笑了,“阿拉乔乔又来了。”
“嗯,姨奶奶,我想要多一点红枣。”
老人宠溺地弯了眼角,说话却还是斤斤计较,“我这儿都快被你喝垮喽。”
“哪儿能!姨奶奶魅力可大了,店里一定会越来越红火。”徐沐乔如愿看到自己的茶杯里被加了几颗颗粒均匀饱满的大红枣,说话也就越发讨喜起来。
朱晓也沾了徐沐乔的光,得到一杯香气浓郁的大麦茶。
老人缓缓回到吧台,徐沐乔用勺子碾碎几颗红枣,让清甜的气息蔓延在杯盏内,看着淘气的几颗枣浮浮沉沉,在朱晓快要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时才开口,“你知道这枣的来历吗。”
“……树上结的?”朱晓有些莫名地回答道。难不成这是转基因红枣,是地里长的或者空间站培植的?
“蠢。”徐沐乔给她一个眼白,“姨奶奶当年和丈夫结婚之后,才知道闺蜜其实和丈夫早就有一腿,也不能说是有一腿,闺蜜和丈夫本来就是一对恋人,闹别扭分手了,闺蜜出国了,丈夫一气之下娶了姨奶奶。可谁知道姨奶奶真的爱上了丈夫,还坏了他的孩子的时候,闺蜜回来了。你猜怎么样?”
“丈夫负心了?”朱晓听得入了迷。
“对,闺蜜轻而易举抢走了丈夫,双双出国。姨奶奶一个人把孩子养大,那孩子就叫枣生。枣生就是早生啊,枣生是个早产儿,姨奶奶把他养到十岁大,他就没了。这家店,其实也寓意早生,如果当初先于闺蜜遇到丈夫,会不会,他真的是孩子的爸爸……”
徐沐乔的表情黯然下来,“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乔乔你可以直说。”朱晓行事向来帅气干脆,“你说,我解释。”
“……有时候遇见晚了就是晚了。再难受也是晚了。可这不代表你就能做背叛朋友的事儿。”徐沐乔不想把话说得太决绝直白,她心里还是宁愿相信朱晓依然是那个小猪。说完这番话,徐沐乔煞有介事地端起茶杯轻饮,掩饰心里的不安。
明明该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搞得像自己是做错事的那个!
“你是怕我喜欢你家楚凛?”朱晓摩挲着陶瓷杯,笑了,“其实我是为了上官芸。”
徐沐乔成功地把满嘴茶都喷了。
徐沐乔一瞬间想得贼多,千算万算,没想到朱晓竟然是个lesbian。
Lesbian,即为蕾丝边,两名女子相爱的意思。
朱晓行事利落,平时也不喜废话,若是剪去那一头飘逸的长发,还真像个帅气的小T。
只是,事情并不像徐沐乔想得那般复杂,朱晓截断了她的脑补,“我弟弟在上官芸手下上班,暗恋人家,我知道当时自己做得不对,后来我也跟弟弟打电话了,要追自己追,这种事情就别找我了。”
“嗯……”徐沐乔大度,“原谅你了,那,今晚去我家跟我一起睡吧?舞会不尽兴,我们开个小小的睡衣party怎么样?”
朱晓被她缠了一阵子,只好点头答应。
徐沐乔打电话给楚凛问可不可以,本以为还要磨叽一阵子他才答应,没想到楚凛很自然地就答应了,“可以啊。多带几个人。把陆清羽也叫来吧。”
“好,答应了就不准后悔昂,我先去采购一些调节气氛的东西。”徐沐乔多少年没弄过睡衣party,有种久违了的亲切感。
陆医生这阵子正上班上得要死要活的,听到邀请,两眼放光。
“我说陆清羽,你好歹脱了医生的白袍再去好吗。”
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三逛了商场,买了一堆物事,比如心形小蜡烛,比如彩虹蹦蹦鞋,比如用来真心话大冒险时夹耳朵的小夹子。
当然少不了聚会必备的德国黑啤。
回到家,却是无语了。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徐峻杨穿着土耳其袍子,嘴里叼着雪茄坐在沙发上;谢嘉树似乎被强迫过,套着一条粉红色连体猫咪睡衣,尾巴在身后委屈地缩着;剩下两位男士,楚凛和吴姑苏,穿着倒是稍微正常可也有点家居的诡异感!
至于门口站着等待鄙视徐沐乔的韩笑枚,穿着狐狸装,把骨节攥得啪啪响。
徐沐乔心虚地呵呵干笑,搂住发了火的闺蜜进了客厅。本来只是想和小猪聚聚,而叫陆清羽来,则是为了出走计划做打算。
貌似在陆清羽家学学中药也不错,听说陆老爷子因为没有传人已经快急得掉光了胡子,徐沐乔以往是劳动课种菜小能手,拯救孤独的堕天使。
于是……这样一来,还真把枚枚忘了。
徐沐乔愧疚得很,于是也就顺着韩笑枚换上了欧洲中世纪女仆装,腿上是长统白色蕾丝提袜,头上带着一顶圆圆的带褶皱的帽子。
趁着没人注意,徐沐乔凑到楚凛旁边,压低声音,“四男四女,你想玩bonobo?”
楚凛皱眉,抬手给了她一个毛炒栗子,“别乱说话,脑子里整天装什么有的没的。”
大家正忙着欺负谢嘉树,逼着这个Poison大老板在地板上趴着学猫叫 ,没空管楚凛这边的情况。
“那你干嘛请这么多人?我只想找小猪玩玩卧室play的。”徐沐乔一脸无奈和委屈。
妻子们最爱埋怨丈夫们了。若是请别人,妻子觉得人多嘴杂太麻烦。可若是不请,妻子又觉得丈夫甩手不关心。
楚凛无疑是处理这种矛盾的个中高手,寥寥一句就把徐沐乔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方向,“你不是要走了?在走之前,难道不好好热闹一把么。”
“也是哈。”徐沐乔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是,楚凛这样,是欲擒故纵,还是真的满不在乎了?
楚凛玩味地看着徐沐乔无意识灌下一大口德国黑啤,没有一点自己在背后做了坏事的自觉。
其实他早已跟医生打过招呼,就算徐沐乔的身体是好的,胃溃疡完全康复,病例报告上想动一点点手脚也很容易。
胃病,只要你想,是可以治疗一辈子的。
这时的徐沐乔,还有些纳闷为什么楚凛突然对自己这么容易放手。
毕竟楚凛的占有欲还是挺强大,而宽容度又变得极小,在他身边有种会窒息的不安全感,以至于徐沐乔想要先逃避一阵子。
睡衣party开到最后,白天人模狗样的商界精英和干练御姐全数疯狂,陆医生甚至由于喝醉分外豪放,把买来的蜡烛点燃,蜡油滴在谢嘉树光裸的后背和胸前的红樱上,最后用手术刀飞快不留痕迹地擦掉了。
最恐怖的是,谢嘉树是个爱好裸睡的美男子。
于是接下来,徐沐乔刚从楼上下来想告诉大家,收拾好了可以睡了,就惊悚地看到谢嘉树宽衣解带的模样。
他早已脱掉了外衣,现在正对着徐沐乔傻嘿嘿地笑,似乎忘记自己有两只手可以用,一只手毛躁地抓着内裤的边缘往下扒拉。
徐沐乔求助地看向楚凛,却被他的无动于衷冷到了心肠。
其他人早已睡得七倒八歪,谢嘉树还在抽风不停,徐沐乔默念一句,“对不起嘞。”反手一劈,谢嘉树闷哼,倒地不起了。
看来截拳道小时候学得痛苦,长大了却能从中收益。
多少事,小时候的乔乔是因为阿凛一句话才去学的,长大后的两人却因为种种原因貌合神离到这种程度,虽说世事无常早已想到,可如今的情况却仍是出乎预料。
不过,这个晚上,陆清羽答应了带她去自己老家住一阵子学中医,徐沐乔也算没有失望。
有点抱歉的,只是,现在还不能对枚枚和老哥说出自己的打算,不然,走都别想走了。
两天后就是周末,徐沐乔心知自己的胃,再怎么养也不可能短短一周恢复健康。所以,检查过后,就算达不到约定,她也会找个机会偷偷溜走。
一个打定主意在检查报告上作假,一个打定主意不管报告是啥都要跑路。
倒也是,天生一对。
“结果怎么样?”徐沐乔做了胃镜,干呕得难受,楚凛给她拍背拍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刚觉得好一点就巴巴儿地问医生。
医生对比了这次的报告和以前拍的片子,摇头,“好是好了点,但是病情还是有些严重,存在随时复发的隐患,以后一定要密切观察,随时注意。”
‘密切观察?’‘随时注意?’徐沐乔蒙圈了。这是分分钟不让她跑的节奏!
“我想去个洗手间。你先去医院门口等我好不好?这里病菌多,不要被传染了。”徐沐乔推楚凛出去,也不管是什么奇葩借口,“我便秘,要很久……”
楚凛也不驳了她的面子,“那你快点。”
说完又对着身后的两个保镖指示,“你们俩,看住了夫人。”
“……”徐沐乔无语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