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残忍真相
这时候小安子后悔也来不及了,如此狼狈的回去必然又要被总管一痛骂,索性硬着头皮就这样去了。
暖云阁很久没人居住,虽然有人时常过来打扫,仍避免不了的毫无生气的沉寂。
“这种鬼地方真是不知道过来干什么!”小安子一边翻找着,一边咒骂。凤阳宫比这劳什子的什么阁不知好上多少倍,好好的王后不在那金铺银铸的地方享福,而是有事没事的跑到这连个人影都没有的地方来,在小安子心里就是有病。
“咔擦”又是一个惊雷,一道闪电在漆黑的夜幕中炸开,把空旷寂静的沁心殿照的亮如白昼,瓢泼的大雨像是被人倒下来一样哗哗作响。这深秋的天气又是夜里在这没人的宫殿里阴森森的冷,浑身湿透的小安子冻的牙齿都打起颤来。
“哈秋”一个喷嚏,小安子激灵灵一个寒颤,揉揉鼻头,咒骂:“他妈的可别是着了凉,真是的,做主子的就是可以高床暖枕的,窝在暖和的被窝里,支使做奴才的三更半夜顶风冒雨来找东西。奶奶的下辈子一定要托生在富贵人家,再不受这等窝囊气。
忽然身后一阵风拂过,一个人影一闪而逝,小安子停止了抱怨,回过头去却什么也没看到,这下子心里更是窝火。黑灯瞎火的谁还有闲心躲在这里,真是有福都不会想。
身后无人,小安子转回身要继续找东西,却正对上一张人脸。这人脸离得太近,就差没鼻间对上鼻间了。
小安子吓得灯笼扔出去老远,一屁股坐在地上定神再去瞧时哪里还有什么人影,眼前空荡荡一片。
以为天色暗自己看差了,小安子爬着跑去拣灯笼想要看个仔细,爬了几步方才那人影,突然就站在灯笼跟前。
惨白的一张脸,双目赤红,嘴角淌血,舌头伸到最外面,披头散发遮得得大半张脸看不清。
“你你你……你是什么人?”吓得魂不守舍的小安子指着眼前的人哆哆嗦嗦的问。
“安公公这么快就不记得奴婢了吗,奴婢是被你害死的半夏啊,我是来找你索命来了!”那人影飘到小安子跟前,阴森的声音恐怖至极,说话的嘴一张一合,还滴答滴答的淌着血,把身前的衣服染红一大片。
小安子扑通就跪在地上磕起头来:“姑奶奶,您要找也别来找我啊,我也是受人指使啊,冤有头债有主,您要找也是去找她呀!”
“指使你的人我自然不会放过,可是你栽赃嫁祸于我,我也不能便宜了你!”说着半夏尖细的十指就向小安子掐过来。
咕咚咕咚的头磕在地上,小安子拼命求饶:“半夏姑娘,都是梅妃指使的,您去找她啊,奴才就是个办事的,你去找她联同玉儿姑娘的死,都是她做的,可与奴才无关啊……”
“你是说半夏的事还有玉儿的死,都是梅贵妃一手安排的?”一道浑厚的男音响起,漆黑的宫殿突然亮起无数灯火。借着火光看去,站在远处说话的正是暗卫大统领萧夜。
看到活的人了,小安子也忘了刚才自己都说过什么,连滚带爬的到了夜身前,抱住大腿不放:“统领大人救命,有鬼,有鬼啊!”
“哪里来的鬼?”一脚踢开胆小如鼠的小安子,夜沉着声问。
小安子不敢看,侧着脑袋向身后指。“就是她,是半夏的鬼魂!”
“安公公说的可是奴婢?”穿着染着血的白衣,半夏走到小安子跟前,撩起头发迫使他不得不看向自己。
“别杀我,别杀我,统领大人救命啊……”,不死心的往夜身边凑。
夜外号称冷面杀手,脸上的表情比王上还少,可是再怎么冷的杀手也是人啊,总比鬼好,何况还是一个被自己害死的鬼。
“好好看清楚了,那是谁!”丢下一句话,夜扬长而去。既然暗自告破,真凶落网,也就没了他呆在这里的必要。
跟在夜身后的御林军,上前压着吓得都魂都没了的小安子下去,还不忘好心的提醒“半夏姑娘压根没死,这一切都是一场局。这下换你去天牢了,要想活命就要老实交代。”
倚梅苑中繁花落索,只有几盆菊花开的还算饱满。
梅贵妃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到来,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当有人告诉她小安子被打入天牢的时候,心里就有所准备,可是面对着端坐在对面的云裳,心里说不出来的味道。
“我以为姐姐会不屑来这里的。”一如往昔的笑颜,平白多了几分苦涩味道,巧惠温柔的嗓音三春泉鸣一般,没有一点畏缩。
“我为什么不能来?我记得你叫的每一声姐姐,记得你送给我的每一样礼物,落魄时雪中送炭,得意时锦上添花,无论我处在怎样的位置上,身后给我支持与保护的总是你,你说这样一个好妹妹,我怎能不过来看看。”
云裳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切的,这么长时间,巧惠一直在对她好,自己王宫之中起起落落,受尽白眼与讽刺,一直都只这个人明里暗里的帮助自己。反观自己,倒是除了最初把她从凌夫人那里要过来,真的再没做过什么对她有益处的事情。
可是造化弄人,这样一个对自己千般万般好的姐妹,却也是最伤她于无形的人。
要不是路上结实了韦绝,偶然得知了阡陌的秘密,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个日日与自己姐姐长姐姐短的妹妹,会是杀了自己孩子的帮凶,更是死也不会相信,这一桩桩一件件伤害自己伤害身边人的事,都是巧惠干出来的。
“很失望对吗,我知道你对我如同亲妹妹一般,我又何尝不是把你当做姐姐看待的。”
“既然是看做姐姐,那是什么迷失了你的心智,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来。难道权利与地位真的就那样重要,可以让你抛弃良知,抛弃姐妹情分,也要置我于死地?”
只要想起这些事情都是她做的,云裳就抑制不住的颤抖,近乎疯狂地质问,只因她的心在疼,疼自己怎么就有眼无珠,交了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白眼狼,疼小哥哥那么好的人都被她的伪善欺骗。
巧惠倒是安静的多,好像被兴师问罪的那个人不是她自己,她只是一个旁观者一样。
“权利?地位?呵,姐姐,在你心里巧惠就是那样的不堪吗?巧惠要的从来不是那些,从来不是!”
摇着头,巧惠的心抽痛的无以复加,“姐姐你知道委身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的滋味吗,你尝过侍奉一个从头到脚,都没正眼看过你一眼的男人的心酸吗,你有过和一个人同床异梦,却又要笑脸相迎的痛苦吗?
没有,因为你一直都是那个被仰视,被恩宠,被疼爱的人,你怎么会了解我们这些底层人卑微的感情。”终于抑制不住的泪水漫过唇边,苦涩的像是一碗黄连。
“我知道”出乎意料的,云裳忽然就平静了,是她忘了,人的七情六欲,除了权势还有情爱,是她疏忽了,除了自己与袭燕还有巧惠也是在乎小哥哥的。
可是她已经是尉迟枭的女人了,竟然心里还在怀念从前的情谊,这难道不是背叛吗。
“可是你已经是王上的人了,当日封妃时候你笑靥如花,我以为你是喜欢的”。
“喜欢?你以为!是啊,那都是你们以为。你们以为每一个女子都是贪慕虚荣的,所以被封为王妃,成了王上的女人我就是该知足的。可是你们忘了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说过我愿意,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强加给我的,我没有权利拒绝,就应该接受。这已经够残忍了,难道还要我感铭五内吗?”
突然拔高的音调,怀着恨意的眼睛,让云裳一时错觉,这个人早已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巧惠了。
“你们不知道,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司宇一个人,可是司宇的眼里只有你,无论到了那里做什么事情,我都只是一个宫女,是你身边的小丫鬟,是你的附属品,包括他的怜悯,他的馈赠。
王上纳我为妃,不是因为那可笑的满身梅香,更不是因为我的美貌,而是因为我的眼睛像极了你,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巧惠突然停下叙述,停止了憋闷在心里许久的不满,扭过头来问云裳:“姐姐知道王上纳我为妃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吗?”
云裳想摇头,她怕巧惠说出口的因由太过赤 裸,这样的巧惠自信的可怕,直白的可怕,那眼神里透露着算计的邪恶,有一点超出自己预知的感觉在向可怕的范围延伸,她拒绝听到这个至关重要的理由。
终于可以把真相说出口,巧惠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这是她的王牌,她死也要拉上这两人陪葬的武器。哀怨幽森的声音弥漫着曼陀罗死寂的气息,朱色红唇悠悠开口,道出一句句足以摧断云裳所有神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