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南宫仙
婉依早就听到直奔自己而来的马蹄声,正想着如何才能给直奔向自己而来的人致命一击,尉迟枭已经在尽力拖延其他的人,自己不可以让尉迟枭分神的。
可是转眼就要到了近前的马蹄声突然急促起来,而且不只一匹的样子,婉依正权衡着自己是要直接迎击,还是按照尉迟枭所说留在这里。
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玄色身影,让婉依倏地松了一口气,看见尉迟枭伸过来的手,本能的扑了上去。
把人拉到马背上,尉迟枭贴在婉依耳边道:“这里该是尉傲来国边境,你从这里往东走就到雪迟国了,赶紧去搬救兵。你在这里咱们两个都走不掉,蓝远即便是抓住了我,他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把我杀了,留着我他还要和雪迟国谈判,赶紧走!”尾音还没落地,尉迟枭已经翻身下了马,拽过凑身过来的敌人的兵刃,一下穿了个透心凉,继续围战起来。
身后马蹄声犹豫,而舒黎已然从地上飞身站了起来,正在用蹩脚的方言和部族首领交谈着什么,这一次首领并没有接受舒黎的话,摇了摇头,舒黎急了,也抓住一匹马,追赶婉依起来。
尉迟枭看的明白,这个部族首领的目标只有自己,那么舒黎交给婉依应该能够对付,毕竟那也是玉面罗刹的徒弟,玉面罗刹的功夫不是假的,叫出来的徒弟自然也差不了。
放了舒黎给婉依,尉迟枭喊道:“记住我说的话,我在小哥哥哪里等你!”
尉迟枭这是给婉依一个念想,如果他被擒,那么她最在乎的人就全部都在蓝远手里了,婉依是个聪明人,以她的一己之力根本救不出这么多人来,以身涉嫌这种以卵击石的事情,婉依是不会做的,那么必然寄希望于回雪迟国搬救兵。
但是尉迟枭高估了婉依的功夫,婉依是有学过武艺防身,可以玉面罗刹交给他的却不止这些,婉依对这些拳脚功夫并不十分看好,要不是环宇时常逼着练习,恐怕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舒黎的马快,离婉依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婉依越走离尉迟枭只得路越偏,心中越是着急,走到密林深处,已然看不到出路,再仔细聆听下去,马蹄声似是不在近前,只顾着一路狂奔的婉依这才敢回过头张望,身后除了漫无边际的白雪,已然看不到其他的身影,别说是驱马追赶自己的舒黎,就是一个黑点都看不到。
“吁——”婉依拉住马的缰绳,举目望去,苍茫的雪地上只有自己身下的这一匹马留下的脚印,再无其他。
舒黎一定会沿着这脚印来追赶自己,往回走是不可能了,眼下只有继续前行,硬着头皮,婉依上了马,漫无目的的走着。
尉迟枭临行前所指的方向,她已然分辨不出,那么就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这时候的天空,阴沉沉的落起雪来,闷得人心里难受。
刚刚走到一起的两个人又面临着分别,他们之间,总是聚少离多,从前是个人的恩怨纠葛,现在是两个民族的厮杀。为什么越是渴望平凡的人,就越要纠缠在这样悲绝的命运里。她只是想要一个可以一起执手到老的男人,奈何这个男人是历史的宠儿,注定要实现一番宏图伟略的,婉依不知道,促成尉迟枭这一起功伟绩的人的正是她。
尉迟枭是有雄心壮志,可是他的雄心壮志只在雪迟国,他只想治理好自己的国家,给自己的列祖列宗一个交代,然而被命运驱赶的婉依迫使雪迟国被卷入了一场民族的征战之中,尉迟枭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才下定决心要一通四海的。
当然日后的史书之中,并不会将他们伟大的国王写的这样儿女情长,但是关于王后的那一部分,却是是极度描画,用尽了所有的赞美之词。
天地越走越是开阔,知道放眼下去只剩下天,剩下地,剩下天地之间飞舞的雪花。婉依一头如墨的黑发已经被沾染得雪白,及膝深的雪让马匹寸步难行,婉依下了马,徒步走在前面。
北风在耳边呼啸着,马匹却乖顺的跟在身后,苍茫的天地间,婉依的心胸空荡的不知所以。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天与地之间似是一道明灯指引着方向:
绿蚁新醅酒,红泥叙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道婉依的身子就是一震,这里的一切莫名的熟悉起来,脑海里的声音也渐渐清晰,是哪里她听到过这样的声音,是哪里她听过这样的话。
婉依越是给予想要知道真相,越是拼劲力气的想要走出这里,眼前越漫无边际的白。
直到身上在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婉依靠在马前休息,那道声音还在耳旁继续,却是两位老者交谈的声音,说着什么她听不清楚,可是她敢肯定,这人就在不远处,既然有人,就会有炊烟,会有农庄,婉依整顿好心绪,再次站起身来鼓足勇气前行。
这一次她没有那样心急,她要存留体力,这人声只有声音,迟迟不见人影,而眼前明明就是平原,如果听得到声音,就一定会看得到人,这种像是梦境一样不真实的内容,会不会是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
想到人为,婉依不由得冷汗一身,她想起来了,这一切她曾经梦到过,那还是在棠花谷的时候,在韦绝的客舍里,她就是沉浸在这样一个梦境中迟迟走不出来。对了是两个人,她记得的,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对弈,她还记得那连个人好似指点过什么给她的,可惜已经想不起来了。
婉依不会再强迫自己去想什么,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她已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还在那个梦境之中,或是真的走进了梦境中的世界。知道能屈能伸知道适可而止,是婉依宁折不弯的性子最大的收获,不是说过刚易折吗,那就顺其自然吧,
想通了这一遭,婉依的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入目的就是须发皆白的老者,围坐在一盘棋局前,只见略显年轻的那一位,执起一枚黑色的棋子说道:“师兄,这一局你输定了!”
坐在对面的人,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但笑不语,又是两步下来,哪位应该是师弟的人摇头笑道:“果然还是我输了。”
两人也不再争执棋局,年长的人看向婉依的方向,“你来了。你来就说明你想通了是不是?”
婉依怔愣一下,想起来方才自己心中所想,再看两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心中了然,这一切果然都是人为,那怪天地间突然就剩下了自己。听说北方有灵族,可以化出幻境,向来二位老者应该是灵族之人了。
“学生想通了,请问二老可是灵族之人?”
那少一些的老者从地上站了起来,婉依这才看清楚,在 老者记得脚下根本就不是冰雪,而是草地。可是当老者站起身来,与他身体接触的面积小了,草地也在慢慢缩小,知道脚边再看不到。老者肃穆的神情对婉依道:“孺子可教,我们是否灵族之人,这并不重要,想来对你来说最为重要的该是如何走出这一片荒原。”
“对学生来说如何才能走出荒原的确重要,可是有一句话说的是尽人事听天命,婉依自然会倾尽全力的相近想法 离开这里,就出我最重要的人,可是还要看天意肯不不肯成全。”
“那如何才能让天意成全?”老人并不相信,婉依略带敷衍的话,继续问下去。
婉依施施然的淡笑挂在嘴边,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声音婉转的如同夏日泉水:“从前学生不知道,但是现在学生知道了。从善执念,天意便会成全!”
人要学会放下,有毅力固然好,但是该放下的时候就要放下。如果能够早一日放下仇恨,他们或许就不会经历今日种种,如果早一日放下责任,他们或许早就能破镜重圆。如果能够早一日放下,何苦天下这么多的百姓来为两个人的情债付出生命……
“如此也不枉老夫在此地等你许多功夫,下山去吧。”老者捻着须髯对婉依道。
“敢问师尊如何称呼?”婉依一躬到底,感谢老者指点。
“白山黑水绿绕田,世人执念简为难。若说谁道苍生愿,长白山上南宫仙”老人呵呵笑着,还是那位年浅一些的善谈些。但也只是说了这一句话,便早没有了下文。
婉依还想再问往哪个方向走才是去往雪迟国的路,眼前一阵繁花,这里已经不再是一片芒原,婉依直觉前方的那一条路上开着花朵,就要过去,到了近前才发现全是虚假,却也明白,去往雪迟国的路必是这一条无疑,既然尊者不远再讲话,那就就此告辞吧。
婉依又施了一礼,上了马背,疾驰而去,懂得放下,是懂得何时放下,最重要的是婉依清楚现在不应该放下,她还要去雪迟国搬救兵,有自己最亲最近的人等在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