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春节（四）
一场风波过去，柳明雪的心越发的不平静，离暴风雨来到不远了，生死到底会是如何。难以平静的不安让柳明雪再难以睡下去，就那么呆坐着，知道临近黄昏，太监来传话后，就和君子泽慢悠悠的向寿康殿而去。
路径御花园，而此时此刻其他四条路径上安阳，君子颜，君子轩，君子辉，柳明玉正迎面走来。柳明玉的肚子微微有些隆起，满脸的笑容，看来她心里最柳明雪的感激肯定又大了一分。
“看来皇兄们的时间都掐得很准啊，怎么，要一起上断头台吗？”六人齐聚在中央的小圆形石子路上，面面相聚，安阳笑得鬼魅。
“本王可不想说断头台，皇妹想上的话，为兄肯定不会阻拦的。”君子轩把玩着自己手中新到手的玉佩，完全不在意。
“唇亡齿寒，三哥恐怕也无法独善其身吧？”君子辉从君子轩手中拿过玉佩，嘴角微扬，惹得君子轩脸一黑。
“四哥说的对，都是一条绳的蚂蚱，别想独善其身。”君子颜斜着眼，示意这事谁都逃不了。
“哼，本王没想过独善其身，今天会出什么事吗？啊，六弟？“君子轩的眼神明知故问的看着君子泽和柳明雪，带着幸灾乐祸。
“不过就是一顿春节家宴，能有什么事呢？“说着君子泽揽着柳明雪的腰，抬步往前。”走吧，要开始了。“
一行人浩荡的向寿康殿而去，里面已经都布置好了，榆木的长桌在两边排开，宫里的娘娘嫔妃已经坐在了一边，正切切私语着。而君子康的生母，如今贵为皇后，高高在上的坐在凤仪上，那叫一个得意的看着坐在长排首位的柔妃。
“参见皇后娘娘，各位娘娘。“七人同时行礼，原本不大的声音在大殿里来回的撞，变得大了起来。
“众位王爷许久没回京了，今日家宴，不必多礼。都入座吧，陛下随后就来了。“皇后打从心里的笑着，眼神在柳明雪的身上多停留了一分。
以君子轩为首，七人以大到小一字排开入座。他们这一入座，还未开口，门外就响起了老太监的声音：“陛下，太子驾到！“
众人立刻起身，见君子康搀扶着连走路都成问题的君清意走来，纷纷行礼。“参见陛下。“
“平身吧。”声音是那么的无力，对于他来说，是那么的疲惫。
众人抬起头，看着君清意在君子康的搀扶下缓慢而蹒跚的步上高台，最后大功告成似的坐在了龙椅上。而君子康则站直了身子，一副皇帝的模样道：“都入座吧，家宴不必拘礼。”
所有人跟随在君子康坐下，随即乐曲起，一队舞姬跟着音乐从殿外一拥而进，翩翩起舞。所有人的眼睛都放在了舞姬身上，全心全意的演好这出所谓平常家宴的好戏。
节目一出接着一出，君清意的脸色越来越铁青，今天说到底，最累的就是他。出去吃力的游行了一番，回来还得吃力的保持自己还仅有的皇帝形象，双手死死的抓住扶手。明明此时此刻，他已经看不清楚眼前人的模样了，头疼欲裂。
“来，今日是父皇大寿，咱们集体敬父皇一杯，祝愿父皇与天同寿。”君子康举起手中的酒杯，将另一杯递给君清意。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要在今天整死君清意，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别说喝酒了，就是喝水都要小心。不过，所有人都愿意陪君子康推这一把，毕竟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君清意不是今天死，就是明天死，反正他们离开之前一定会死。
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君清意无可奈何的接过酒杯，苍老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笑容。但是转瞬即逝，同时消失的还是酒杯里的酒，他一饮而尽了。这一切他早就看透，可惜，无可奈何。
“父皇雄风不减，这奇怪的病定能好起来。”君子康大笑着，重新坐下。
随即，节目继续进行着，柳明雪看着君清意的眼神，越来越暗淡，身子开始摇曳了起来。可是坐在他身旁的皇后和君子康就好像完全没有看见一般。看来，不久，他们的目的就要达到了。
“看来老东西命不久矣了。”君子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里说不出的感受，说高兴吧，不见得。说伤心吧，也是完全没有。可是就是说不出的感觉。
“怎么，你还想他久活吗？”君子辉冷漠的看着龙椅上摇摇欲坠的君清意，心里……
“我想除了君子康，我们都希望他能活到我们离开之后，可惜……”君子泽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今天，君清意绝对会死。
“他死了，会有谁伤心吗？”君子颜低着头，看着酒杯里的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低声问。
所有人一瞬间都沉默了，谁也不说话。他死了，会伤心吗？都迟疑了，不知道，不知道。会伤心吗？虽然他带给所有人的都是痛苦，黑暗。但是在还未懂事时，他总有一个慈父的笑容留在所有人的心里。原本都被那些痛苦所埋葬了，但是此时此刻却又好像变得清晰了起来。
一曲乐曲终，所有人的思念也随着最后一声音停止了，那是不应该有的思念。
“真是好曲，陛下，你说是吗？“皇后转过头，看着快要死了的君清意。
君清意会回答吗？不可能。这代表着什么，这句话根本就不是问君清意的，而是要引出下一句。戏，上演了。
“母后，这可不算是好曲啊，我听闻六弟的王妃曲艺至高，弹出来的曲子，才是美。”君子康顺利接话，这两母子早就串通好了。
“是吗？”皇后略带惊讶的看着柳明雪，笑了笑。“是叫伊儿对吧？”
柳明雪站起身来，微微施礼。“是，皇后娘娘。”
“伊儿，可否为陛下弹奏一曲啊？就当为陛下贺寿。”左一个陛下，右一个陛下，我能不答应吗？
“是，那伊儿就献丑了。”柳明雪走出长桌，从对面最前边的柳如梦桌前经过，看着她那副看好戏的眼神，心里说不出的不爽。
坐在琴前，拨弄拨弄了琴弦，音色很不错。芊芊玉指放在琴弦上，深呼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何，脑海中响起了君子泽的话，“有我在，没事的。”
摇了摇头，甩开不该有的念想，波动起琴弦来。音如流水，潺潺而出，听得人如痴如醉。仿佛好像置身于深谷山林间，潺潺的溪流，微风吹过树叶之间摩擦而出的沙沙声；阳光从树叶间落下，留下一地的斑斓；不远处人烟稀疏，但却听见孩子们的大闹嬉戏……好一片世外桃源。
曲终，所有人才慢慢睁开眼，眼中皆是不能停留的遗憾和自己无法逃离这所有的哀伤。
“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皇后拍手叫好，转过头来，却看见君子康低着头，眼眶有些湿润。“太子，你怎么了？”
“母后，儿臣失态了。只是看着王妃弹琴，想起了死去的太子妃。王妃的琴艺和太子妃的琴艺如出一辙，连曲子都一样。刚刚儿臣一度把王妃看成了雪儿，才一时失态了。”君子康说的声泪俱下，那叫一个深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呢。
然而柳明雪听见这话却不由得心里一惊，立刻站起身来。“陛下，皇后娘娘，伊儿献丑了。太子殿下，伊儿不知如此会引起太子对亡妻的思念，伊儿真是罪该万死。不过死者已矣，太子节哀。”
君子康嘴角抽搐了一下，哼，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法了吗？
“其实本宫一直都在想，伊儿会不会就是雪儿，以为生我的气，所以不愿与我相认？你们长得实在太像了，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像。”君子康不准备放过柳明雪，必须要在所有人面前说出，她们如何如何相似，引起所有人的怀疑。
而此时君子泽立刻站起身来，上前拉起柳明雪的手。“皇兄，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啊。伊儿天生胆小，你这样会吓坏了她，万一伊儿被吓跑了，皇兄你可要赔我一个王妃啊。“
一时间，所有人哄笑了起来。
“瞧你这孩子，怎么对太子说话的。“柔妃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转过头来，看着皇后。”皇后娘娘，子泽孝子脾气，对这个媳妇是疼爱到不行。新婚燕尔的，还请皇后见谅啊。“
哼，你两母子会演戏，我家可有三口人，试试，谁厉害。
“本宫明白，行了，康儿啊，你就别逗你弟妹了。“皇后倒无所谓，这个柳明雪她本来就不喜欢，要不是君子康非要，她才不会陪他演这出戏。
“是，母后。“君子康眼中是不甘，看着拉着柳明雪回座位的君子泽，恨得牙痒痒。不给我是吧，看你们情比金坚能有多久。柳明雪，你是我的。
刚刚落座，接下来的一个节目还未上来，突然一声尖叫响起……只见一个年级小的妃子惊讶的看着龙椅上，众人望去，只见君清意的口角溢出暗红色的血，整个身子无力的在众人的注视下从龙椅说滑了下去。
而此时此刻，他的眼神里是不舍，不甘，不愿。舍不得这个皇位，不甘心就这么离去，不愿任何人取代他。
“陛下！“”父皇！“叫喊声四起，整个画面变得慌忙了起来，太监们手忙脚乱的把君清意抬出大殿，所有人都叫喊着请太医。有的年纪小的妃子竟然坐在了地上，惊慌失措的哭了起来，整个场景难以再用混乱或者慌乱来形容了。
在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了一个答案，君清意，到头了。暴风雨，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