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倾逸断琴
众大夫一愣，皆震惊的看向夜蘅，心想这少女到底是谁，竟然口出狂言？
“《黄帝内经·素问》中有言，‘有故无殒，亦无殒也。’就是说当真正的病邪威胁到了病人安危的时候，用对症的方子也对病人没有什么影响，而我的方子里面虽然有凉性的生石膏，但是对症病人的暑热，所以，并不会影响病人的安危，反而是模棱两可的方子，不能对症，使得病人伤口发炎，危及性命。”
她滔滔不绝，引经据典，一时间将反对的声音说的哑口无言，皆瞪大眼睛看着她。大夫们的沉默，很显然她戳中了重点。
“可是，这方子着实不大妥善，生石膏太凉了……”有大夫小声沉吟。
“是啊，不大妥善。”
……
又是一阵的议论声。
卓煜也皱起眉梢，问道，“可有更为妥善的方子？”
“这……”大夫们皆低头沉思。
尹阡曦这时候突然笑了笑，“恐怕想要妥善的方子，十四的病情就不妥善了。”虽然他不懂医理，但是从夜蘅的开的方子上看，十四体内的热一定很重，不然不会开生石膏。而这些大夫担心生石膏会危机十四的性命，夜蘅却认为对症的药方不会影响病人。
闻言，夜蘅愣了一下，未料到这人竟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感激尹阡曦为自己说话的同时，她坚定说道，“太子殿下说的没错，十四的病情，必须用我的方子！”
大夫又是一震，皆不知道这黄口小儿从哪里来的自信，皆竭力反对，卓煜皱紧眉梢，他盯着夜蘅看了好半晌，才道，“倘若服了你开的药方，十四的病情更加严重，该当如何？”
夜蘅冷笑一声，“倘若十四的病情更加严重，我愿将项上人头取给你！”她的声音不大，却着实令所有人睁大了眼睛。.
以项上人头保证，这话说得太重了！
然而，卓煜仿佛还是不满意，“既然你已经保证，那么咱们就立一个期限，倘若一个月内十四的病不能好，你的头就要小心了。”
众人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月为期限？一般疟疾要折磨数月，甚至一年半载都好不了，一个月如何能好？这侯爷分明是要这丫头的小命啊！
“贤淇候，你太过分了！我听闻十四从前得病的时候要三个月才能恢复，你这次竟然给杜小姐定了一个月的期限，分明是刁难人！”明诞忍不住愤愤的开口。
然而，夜蘅却突然笑了，大声说，“不必一个月，只需十日，我保证十四的病药到病除！”
众人惊讶的嘴巴都张圆了，这少女也太过夸口了吧，这病这么重，三个月恐怕都好不了，她说十日，简直不能相信！
“公子，公子，我没听错吧，杜小姐，杜小姐她说十日？”明诞扯了扯了尹阡曦的衣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尹阡曦却微微勾起嘴角，深深的凝望着夜蘅，“本宫相信她，一定能治好十四的病。”
众人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这个太子，这个太子爷没疯吧？
夜蘅也惊住了。
她对自己很有信心，那是因为她很了解十四的病情，可是，尹阡曦，他们认识仅仅几日，他从哪里来的自信？
“千曦哥哥，你是不是发烧了？”德庆郡主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而，尹阡曦再次重复，“倘若杜小姐治不好十四的病，本宫愿意主动向父皇请罪，此次疟疾扩散全是本宫一人的责任，同贤淇候无关。”
这这这……
这下可不只是一名女子的命了，还牵扯到了太子！
众人恍然惊觉，太子是不是疯了？
竟然为了一名女子做到如此地步！
真是女色误人啊！女色误人啊！
夜蘅惊讶的望向尹阡曦，他……他到底为什么能这样相信自己！
然而，尹阡曦却是懒洋洋的望着卓煜，“如何，贤淇候，这下总算能让你下定决心用杜小姐的方子了吧！”
*
“公子，可是明月小姐破解了机关？”望着那绝世容颜上难得泛起的笑意，西水月小心翼翼的问。
然而，那人不答，目光缓缓的瞟向窗外月色朦胧处，眸光轻轻闪动，面容也越发柔和起来。
仿佛是，陷入了什么美好的回忆中。
良久得不到回应，西水月屏息侍立，好半晌，那声音宛如从宁静的空谷飘渺而来，听着不真切，却萦绕在耳边。
“去把琴取来吧。”
西水月一愣。
那琴，是公子十八岁拜为宰相时，夜蘅小姐所赠。
公子方才看的不是明月小姐的信么，怎么反倒是要让他取来那旧人之物？
然而，这些他都不敢问，依言去取那琴。
许久未用，琴弦上落的满是灰尘，西水月费了好半天功夫才擦拭干净，然而，仍是有一处忽略掉了。
西水月立即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是头一次，他办事不力。
然而，公子却从怀中掏出雪白的巾帕，轻轻的，极尽温柔的去擦拭那灰尘。
仿佛是在对待，他最心爱的人。
巾帕被尘垢所染，七弦琴再次恢复往日的湛然。
在深深凝视了一会儿后，云倾逸轻轻的拨弄。
如月照清溪，风拂竹林，琴音动人心弦，空谷回响，宛如幽兰静放。
西水月痴痴地听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公子奏琴了。
听到高潮时，他仿佛觉得，心上染了的那成尘垢，已经被风拂走，整颗心恢复澄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砰——”的一声，是古琴断裂！琴弦断开！
他的心，也好像随之破裂，碎裂成数瓣。
西水月瞪大眼睛看着，嘴唇颤抖的轻启，“公子，这琴——”怎么摔断了？前不久，分明还在温柔的擦拭，让他误以为他会当做至宝珍藏。
“琴音，还是夜蘅的最好。”
他的眸光温柔的凝在断裂的琴铉上，轻轻的说。
西水月陡然一惊，突然明白公子是什么意思。
夜蘅小姐的琴音再好，可是破了阵法的却是明月小姐！
公子断琴，难道是……是……
“将这断琴烧了罢。”
回过神来后，西水月听到那声音宛如清凌凌的浮冰，仿佛带着绝然之意。
有些东西，还是要割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