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6 伊娃旧事(上)
伊娃从手提包中拿出化妆镜无比认真地照了又照,在第N遍确认过自己无论是发型还是妆容都完美无缺之后,才满意地笑了笑,优雅地按下了伊森别墅的门铃,而在一旁等着进门的梦梵早已哈气连天。.
片刻之后,不出意料的是凯文开的门,毕竟这里最闲的只有他,而伊娃的淑女造型同样令其不由一愣,不过下一秒他却露出调皮的微笑,谦逊地退后一步,假装彬彬有礼的绅士做了个邀请的动作;而伊娃也配合地轻轻提起裙摆微微屈膝,宛若贵族小姐般含蓄地笑着走了进去。然而就在这无比罗曼蒂克一刻发生的同时,依旧站在门外的梦梵,毫无悬念地被再次“无视”了。
“这几天一直在这边儿给伊森和嫣然帮忙,本来还很担心梦梵会不会遇上什么麻烦,如今见到你跟她在一起,我就彻底的放心了,”仿佛是为了宽慰受伤的梦梵,走在两位女士后面的凯文闲聊般地说道,不过他的话还有下文,“你想,若是有什么不轨之徒遇见你俩,那他必然会先对国色天香的伊娃下手,这样一来我们家梦梵逃脱出来的几率就会大很多。”
此话一出,未等伊娃做出任何反应,梦梵已然回过头横了他一眼:“还真是谢谢你关心,只不过这话怎么听上去那么不是滋味呢——虽说我自知姿色不如伊娃,但你不至于说的这么直白吧?”
“哪有?”见梦梵一脸的不高兴,凯文赶紧自圆其说地辩解道,“我们俩站在可是同一条船上的,说你长得不好看,岂不是意味着我很没有眼光,所以……你懂的。.”
“我不懂,你就知道贫嘴,”凯文的话让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鉴于自己完全说不过对方,梦梵决定岔开话题,“你们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工程怎么样了?该不会捯饬了这么多天,什么都没折腾出来吧?那我可真要好好笑话你们三个大男人一番了。”
“先别小看人,是骡子是马你自己看看便知。”凯文有些不服气地反击道,说话间他们已经穿过空旷的大厅,沿着弧形楼梯到达了位于二楼的工作室,凯文加快脚步提前走到门前,回首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紧接着猛地推开大门,伊娃原本拎包的手也不由得猛然一紧。
下一秒,梦梵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全然没有准备踏进去的意思。如果用“一片狼藉”来形容眼前屋内的景象,一点也不为过——五颜六色的颜料、形状各异的画笔和涂满颜料的调色盘随意地摆放在座椅板凳上,而揉皱的纸团和喝空的血袋则散落在目力所及的每一个角落。房间一角巨大的照片展示板上,各种照片按照某种不明晰的规律歪七扭八的排放着;而其旁边,两个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家伙全然没有留意到访客的出现,正因为某个符号的书写问题而激烈的争执。
若不是那一席长袍广袖的华服太过特殊,梦梵几乎没能认出来那个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家伙是曾经神采奕奕的嫣然本尊。然而,即便是这样的毫无形象,却也在瞬间一把抓住了伊娃的心;或者说,她的眼神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便再也没离开过他身上半分。原本准备打断二位奇才的凯文,似乎也察觉到了伊娃这不同以往的举动,于是乎放下已然举起的手,安静地同梦梵候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或许是因为伊娃那深切的凝视太过于强烈,最终嫣然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猛然停下手中的工作转过身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诸多的疑问、不解与期待在整个房间弥漫开来,却没有人愿意去打破这个僵局。良久,嫣然微笑地摇摇头,仿佛在宣告某种失败,气馁地说道:“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抱歉,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得到您的些许提示,或许能助我想起这份被尘封的情缘。”
“虽然有些小小的失望,但你想不起来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伊娃温柔地端起盛着倒满琥珀色液体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在凯文的提议下,一行人转到了会客厅说话,也算让嫣然做个短暂的休整;毕竟他已连续在伊森的画室中奋战了数天,几乎都没有停下过。
“那应该算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当时查理一世还在位,他本就因为任意征税和军队随意进驻民房的事情,弄得民怨四起,却不料后来更是为了一个宠臣与议会彻底决裂。议会的那帮老头个个野心勃勃,又怎会甘心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国王掌控大局,之前的隐忍不过是在等待时机,如今却可以名正言顺地放手一搏,英国顿时变得一片混乱,议会每天都在谋划着如何推翻国王的统治,国王的军队与他们的冲突更是不断升级,腐朽的政权岌岌可危。
“我父亲虽说也算是个贵族,但排资论辈起来,也不过是个没什么实权的男爵;他原本打算将我许配给一个子爵的次子,借此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却不料最后反受了对方家族是保王派的牵连,惨遭灭门之灾。那帮丧心病狂的家伙趁夜突袭了我家的庄园,慌乱之中我被母亲塞进密道才勉强活了下来;待我第二天天明折反回去,整个庄园已被一场大火烧的支离破碎,而父母兄长更是音讯全无。几乎在那一夜之间,我失去了原本拥有的一切,恍若跌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梦魇,瞬间沦为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因为怕被人发现,我躲在庄园附近的树林里久久地望着曾经温暖的家,然而现实的残酷始终让人无法接受,如鲠在喉。因为无处可去,我找过几个父亲生前要好的旧交,但多数因为家族与保王派联姻的事情,毫不客气地将我拒之门外。若是遇见心地善良点的,虽仍旧不会收留,倒也会给些仆从的旧衣服和吃剩的面包;甚至有个夫人看我实在可怜,背着他丈夫塞了些钱给我,劝我赶紧离开多事之秋的伦敦。毕竟在那个无比动荡的年代,又有谁愿意在自己身边留下一个定时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