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拜访
前脚刚踏出屋门，后脚便被人拽住。.
陶素茫然的回头，看见一张虽然慈祥却布满皱纹的脸。银发高髻，镶玉玄色云纹抹额，鱼纹长衫，凤头檀木拐杖。
这样的装扮，这样的气场，除了老太君还能有谁？
陶素生来最惹不得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对其打骂管教十分严厉的嫂子，另一个就是淡漠寡恩的奶奶陶太夫人。这陶太夫人是谁？那是太祖皇帝的妹妹，那是宫中教养的规矩收礼的公主。
“这般模样，是要做什么去？”老太君皱了眉头，一双三角眼翻白，十分不满意的瞪着陶素。
那声音中透着三分威严七分冷淡，虽已经年过七旬，可老太君的身姿依然笔挺，便是站在能征善战的陶素身前，也能给她以无形压力，让她乖乖俯首称臣。
陶素向后退了一步，给祖母请了安。又扯了扯一角，及困难的上下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打扮。
乌发高高束起，随便的簪了一只玉簪，绣着暗纹的窄袖紧身胡服，腰间是玉石点缀的腰带。这一身清爽利落，委实没有什么不妥。
陶素茫然的抬头看向祖母，挠挠头。“听闻安王爷移驾将军府，阿素正要前去迎接。”
“荒唐！”老太君将手杖重重一杵，“迎接王爷是男人们做的事儿，你是女眷抛头露面的做什么？”
陶素再次挠头，回到京城，她委实是对自己女眷的身份十分不适应。活了这么十几年她都是被当做儿子一样养大，突然要让她从俊俏郎君变成貌美娘子，委实难度太大。
老太君不知她心中所想，继续训斥，“穿武夫短打，成何体统。兄长的练武库也是你该来的地方？女孩子家家整日舞刀弄剑成何体统？莫说那安王爷不愿娶你，便是我这将军府上世代能将也不远娶一雌雄难辨的媳妇进门。”
“雌雄难辨？”陶素大受刺激，她这长相既可以俘获大姑娘小媳妇的芳心，又能让酗子大爷们倾倒，怎么她就是雌雄难辨了？
老太君说话委实太不靠谱。
“好好的女孩子不着裙装，整日流连烟花巷柳，成何体统。去书房闭门思过，将《女戒》抄写四遍。若是抄写不完，不准吃饭！”老太君再次将手杖杵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瞪了陶素一眼，率领众丫头婆子扬长而去。。.徒留陶素在原地长吁短叹。
陶素这辈子最头疼的就是读书写字，想当年父亲请温羽回来教书，妹妹习字作画之时，都是她威逼利诱温羽代笔。如今让她抄写那劳什子《女戒》简直就是要她的命。别说是抄，就是一字不差的好好看下来对她来说都难于登天。
吉祥目露爱上，如意眼含热泪。两人在陶素身边一左一右站着，姿势被撞。陶素除了扶额长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军师，奴婢这就去给你准备笔墨。”如意凑上前，十分老实。
吉祥伸手将她拉住，“准备什么笔墨，军师现在是要去见王爷。”
如意卡巴卡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是太夫人说……”
“说个头！”吉祥不客气的给了如意一个爆栗，凑到陶素身边。“军师只管去前厅会王爷，抄书的事儿就交给奴婢们办，保准让您满意。”
见吉祥拍着胸脯保证，陶素委实满意，眉开眼笑，老实不客气的一口亲在吉祥脸上。“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说完便一贯青烟般消失不见，如意尤为反应过来，依然站在原地愣怔发呆。
吉祥用手肘怼了怼她，挤眉弄眼。“愣着做什么，你的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如意愁眉苦脸，“模仿军师的字迹委实困难，如今只怕我们不能按时完成任务，要害军师饿肚子了。”
吉祥摆摆手，甚为无奈，“谁让你去抄书。”
“可我们方才明明应下来要帮军师抄书。”如意愁眉不展，心下思量如何能在短时间内保质保量将任务完成。
吉祥再次不可抑制的给了她一拳，“素日里军师被罚都是谁代笔？”
“温先生。”如意老实本分的答着，脑子依然打着结。
“那就对了。”吉祥猛一击掌，露出窃喜的表情。再次鼓动如意，“温先生这会儿怕是正在书房，你且去拿了《女戒》央求他陪你一起抄。如此既能迅速完成任务，又能借此亲近先生岂不是两全其美。难道这不是给你的大好机会？良辰美景不容错过，抓紧时间去找他吧。”吉祥推搡着如意向前走，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她扔出去。
如意的俏脸迅速胀的通红，扭扭捏捏，“谁说我要亲近温先生？你休得胡言。”
“你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想瞒谁？”吉祥嘴上依然不肯放松，推着如意向书房走去。
好事多磨，这次从来都不是说假的。陶素正手舞足蹈的要跑去前厅，好好和李瑾之亲近一番，却不料躲掉了太夫人又落入到陶夫人手中。
陶夫人依然一身红色短打服，手持九节鞭，威风凛凛的挡在倚门处。见陶素鬼鬼祟祟出现，便毫不留情的一挥鞭子，一分不差的打在她的脚边，发出一声骇人巨响。
陶素跳脚向后退了几步，尖叫着看向嫂子。
陶夫人阴沉着脸，不见一丝笑意。“做什么去？”
“自然是去见我的未婚夫。”陶素从来不知脸红，好色之心尽人皆知。
陶夫人被气的眼冒金星，又将鞭子挥了几挥，终究没能落在陶素身上。几下之后也便作罢。将鞭子收回到手中，叉腰喝道，“不知羞耻！你如今若是冲出去，必定要为陶家惹祸。”
“惹什么祸？”陶素梗着脖子，“我就是为了上次的过错去给王爷道歉，如今我们是上杆子嫁给人家自然是要百依百顺，哄的人家对嫁给我，不，迎娶我这件事心甘情愿。”
“还知道要哄着安王爷，倒不算糊涂。”陶夫人脸上浮上一丝笑意，可非常遗憾的是那笑容中充满讽刺。“安王爷打心底里不想娶你，你以为这会儿出去道歉有用？他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会无缘无故的来咱们府上？你不露面，他便找不到不娶你的借口。老老实实给我回去。祖母不是罚你抄《女戒》，愣着做什么？”
听陶夫人一席话，陶素如醍醐灌顶。对嫂子佩服的五体投地，以至于言语都无法表达。只能抱拳作揖，转身翩然离去。
李瑾之和陶戬在花厅里说说笑笑，品茶论道，半天不见陶素出现，不免有些焦虑。手握茶杯，抻长脖子，四下张望。
“王爷在找什么？”陶戬追随着李瑾之的目光也跟着四下扫视，一脸疑惑，十分不解。
李瑾之尴尬的笑笑，收回目光。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这厅内菊花开的正盛，委实娇艳。”
陶戬挠头，环视四周。“可这满庭开的都是牡丹。”
李瑾之笑容更显尴尬，猛灌茶水，不准备接话题。
等待陶素出现委实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儿，陶戬人过于热情，可说的大多都是李瑾之听不懂的军中之事。塞外风光虽是让人无限向往，可李瑾之现在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儿上面。一双眼睛不安分的四处张望。
终于等来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李瑾之精神大振，整襟危坐，等待给陶素发难。
可结果进来的并不是陶素，而是一个白发苍苍却依然身姿飒爽的老人。那老人红光满面，一见端坐在位子上国色倾城的李瑾之顿时两眼放光。三步两步奔到李瑾之身边，展开双臂就要将其揽在怀中。
李瑾之大惊失色，全然不顾及往日风流姿态，直往陶戬身后躲。
陶戬见李瑾之花容失色，顿时雄姿勃发，挺身挡在李瑾之身前，拦住老人。“爷爷，您这是做什么？”
老头似是对陶戬的突然出现十分不满，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眯着眼睛笑嘻嘻的看向李瑾之。“有这么漂亮的孙媳妇儿，自然是要好好抱一下，以示我陶家对她的满意程度。”
李瑾之嘴角抽搐，面如土灰。
陶戬当场石化，脸挂黑线。“爷爷，这位是安亲王，咱们家的阿素是皇上赐婚要嫁去安王府做王妃的。”
“啊？怎么还给阿素封王了？”陶老爷子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可却掩不住满脸得意。“我孙子就是有出息。他爷爷我蹦跶了一辈子也没捞着个王爷做。你们兄弟几个，没有人能比的过咱们家阿素。”
李瑾之的脸色更加铁青，陶戬的黑线也入铺不满宣泄直下。“爷爷，您眼前这位是王爷，咱们阿素是要去做王妃。”
“恩。”陶老太爷的眼睛未曾离开李瑾之半分，笑着点头。“好姑娘，长的真俊。咱家阿素风流倜傥，日后的从孙子定然是粉雕玉琢，便连是天上的仙童也无可比拟。”
陶老太爷的眼睛在李瑾之的胸脯和肚子上转了几转，脸上竟露出一抹担忧之色。“只是这身子骨委实单薄，怕是不好生养。来咱陶家可要好好补补，你奶奶那儿有好些个补品，我吩咐人都给你送去。养好身子，给咱生个像阿素一样出色的大胖小子。”
对着陶老太爷不客气的对自己上下其手，李瑾之终于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