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爱情从来不公平
李瑾之听了玉面涨的通红，可却依然要维持自己王爷的风度。.将青筋暴露的小手藏在袖子中，缓缓走了过去，揽住陶素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对面桃花满脸的异殊，“郡主果然相貌出众，不过一直普通的金簪，待在郡主的发髻上，便图增了不少美感。父王，母妃着实为你高兴。”
异殊的笑容僵了下来，微微屈膝行了礼，“多谢父王夸赞。”
一旁的众人早已经听的呆了下来，陶素见李瑾之来，高兴的手舞足蹈。“瑾之，你来的正好，我前儿听先生说，城南开了一家不错的酒馆。你若一会没事儿，不如咱们俩去瞧瞧。说那里的羊肉汤做的极好。回京这些日子，我好久没有喝上一碗正经的羊肉汤，府上的吃食都太精致，真不太和我胃口。”
李瑾之明明很生气，可见媳妇笑脸相迎，又忍不住跟着高兴起来。“好，咱们现下就去吧。”
“走！”陶素也很高兴，吩咐了吉祥如意带着郡主回府，自己便跟着李瑾之逃之夭夭。
异殊看着两人勾肩搭背远去的背影，咬牙跺脚，拂袖而去。
城南的酒馆的老板，是陶素在漠北的旧相识，老杨头，这老头在漠北的时候就开着一家酒楼，那里有全国最好的佳酿，便连朝廷的官酿都比不得，更有最好吃最新鲜的羊肉，不管是蒸烤还是煮都非常好吃。在漠北时陶素和温羽经常光顾这家酒店，不仅仅因为这里的酒好喝，肉好吃，还因为杨老头的女儿貌美如花，陶素总想着将她和温羽撮合成一对儿。
可奈何温羽是个木头疙瘩，无论陶素如何旁敲侧击，杨老头如何露骨的表达自己对他做乘龙快婿的满意，他都无动于衷，最后只淡淡的笑笑，然后抿一口酒，来一句好酒，轻描淡写的带过。
匈奴大败后，陶家举家班师回京，陶素就再也没吃过一口漠北的羊肉，着实想的很。前一天，当温羽表情淡漠的告诉她老杨头来了的时候，她兴奋的手舞足蹈，想着一定要告诉李瑾之，让他也跟着自己去老杨头家尝一尝。
她总是想把最好的都拿来和李瑾之分享，哪怕只是一碗不值钱的羊肉汤。
城南远离闹区的一个喧同口，一家小小的店铺正开着门，玄色门帘上，用红色写着酒字。一掀开门帘进去，便看见临窗的座位上，一袭白衣的温羽正临窗独饮，脸上看不出喜怒，可眼神却淡然无光。
内室的垂帘被人打开，一个穿着青布长衫，头包汗巾的老者端着一盘羊肉走了过来，将羊肉放在桌上，自己则在温羽对面坐下。.
“先生，好久不见，喝闷酒的毛补是没有改？”老杨头看着温羽，笑意浓浓，脸上原本就极其多的皱纹，因为笑容更重了几分。
温羽抬头，微微笑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哪里就是闷酒了？不过是颇多感慨，无从诉说，便与这美酒交流一二罢了。”
老杨头看着温羽温润的笑容，又侧头看了看在坐在不远处一直托腮看着温羽的女儿，叹道，“如何就无从诉说了？如儿同先生也是旧相识了，何不就同她谈一谈？”
温羽温润的目光流转，在隔着不远的杨如儿身上蜻蜓点水般的落了一下，又迅速跳开，笑道，“她那般的年龄，哪知愁滋味？我这样的老人还是不要荼毒少女的好。”
老杨头脸抽了抽，又道，“先生如今依然未成亲？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连陶军师都嫁人了，你怎么还不娶一房媳妇？”
温羽的眉头几不可查的跳了跳，笑道，“她如今嫁了人，没有人再吵着我要师娘，我倒乐得清闲，过几日肃静日子。”
老杨头盯着温羽看了半晌，促狭一笑，“听闻军师婚后过的水深火热，原就跟王爷感情不和，如今太皇太后又另塞进来一个和军师有过一腿的匈奴公主，真不知道安王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温羽蹙眉，摇头，“我又何尝能知道。”
接下来是喝闷酒时间，一杯一杯，一壶一壶。
“先生，做女孩儿就一定会讨父亲的喜欢么？”陶素扬着脸，认真的看着温羽。那一年她八岁，他十八岁。地点，是漠北大将军府的后花园。
温羽看着认真的陶素，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嵌在圆鼓鼓的小脸上，可爱至极。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她顶在头上的包子头，“不成然如此，将军不过是想要阿素乖一些，这同男女无关。”
陶素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青缎荷花小凌袄，又扯了扯碧绿掐绉裙，撇嘴，“女孩子的衣服太麻烦了，里里外外逃了好些层，我根本穿不明白，做女孩子太麻烦。”
温羽眉眼弯弯，很喜欢这个有趣的孩子。“可做女孩子有好多好处的啊。”
“什么？”陶素挑了挑眉毛，停住了手上蹂躏衣服的动作。
温羽负手，站直身子。“女子可以对镜梳妆，将自己打扮的如春日里的桃花一样美丽。可以穿上大红嫁衣，盖着秀凤红盖头嫁给自己最喜欢的男人。为他生儿育女，自此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像爹爹和娘亲一样？”陶素懵懂的看着温羽，她勾画不出那副美丽的场景，只能想到母亲整日拿着扫帚追着父亲打的画面。
爹爹在外是威武神圣的大将军，可回到家却是任凭夫人拆迁，毫无怨言的居家好男人。
温羽忍俊不禁，“大概就是那样吧。”
“成亲就是要追着一个男人满街打啊？那隔壁的孝，老王家的小三都被我追着打啊，我觉得这没什么意思。”陶素毫不在意的甩甩小胖手，对此全然不感兴趣。
温羽继续耐心道，“这只是你看到的一部分，每对夫妻对于爱的诠释都是不一样的。你若是喜欢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或许你的婚后生活就是夫婿陪着你画眉吟诗，你若嫁给一个赳赳武夫，婚后生活或许就是两人共同练武，共同进步。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是婚姻的主题，是一对夫妻幸福的最高标准。”
这句话专业术语太多，显然陶素有些听不懂。“好麻烦啊，我不想做女人了，还是做男人好。你看舅舅家的表哥，可以随便牵着小妹妹们的手玩，可她们却都对我不理不睬的，见到我也不过是时候表哥的怎么帅气，怎么贴心。好没意思。我也要像表哥一样，左拥右抱！”
“女孩子长大以后终归是要嫁人的，你是女孩子，不能像男孩子一样。”温羽语重心长，觉得适应挽救一下这个祖国的楔朵。
可陶素哪里肯听他的，抬头问道，“先生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娶媳妇儿？”
温羽被问住，脸涨的通红。
“反正你也娶不到媳妇，没人愿意要你。等我长大了，没有人想要我的时候，你就娶我，咱们俩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正好，正好！”陶素说完，蹦蹦跳跳的跑出去鬼混。温羽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知道，长大以后，她就再不是自己的陶素。
“别像个娘们一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才有意思。”门外传来陶素豪爽的声音，温羽在桌上放下一锭银子，翻身自窗户处钻了出去。
老杨头看的目瞪口呆，犹自看着窗口发愣的时候，陶素已经拉着李瑾之走了进来。“老杨头，还是老样子，抄羊杂，手扒肉，还有羊肉汤！”
“好嘞。”老杨头高声应着，擦干净桌椅，请陶素和李瑾之入座。
李瑾之听到羊杂二字，脸色有些难看，尴尬道，“阿素，不如点些精致的小点心。”
“那有什么意思？”陶素摆摆手，“那都是娘们儿们爱吃的，王爷您是堂堂的年男子汉，就该吃些有血性的东西。”
难道肉上还带血？李瑾之腹中作呕，果不其然，当手扒肉上来的时候，当陶素用刀将它们分解成小块的时候，李瑾之看见了里面的血丝。
“你吃，你吃。”李瑾之推了推面前的小碟，显然难以下口。
陶素抓着肉，在蘸料中沾了沾递到李瑾之嘴边，“沾了这个料，味道是极好的，瑾之，你尝尝。”
像哄孩子一样，陶素眼里充满了期待。李瑾之觉得，自己一定要给媳妇点面子，于是勉为其难的张开了嘴，细细咀嚼起来。“嗯，果真……要比那烤羊腿好吃几分。”
陶素眉开眼笑，“对吧，我不会骗你的。再尝尝这汤，也是极好喝的。”
李瑾之接过碗，“你也吃啊，不要总傻呆呆的看着我。”
“恩。”陶素笑的花枝乱颤，认真的拿着刀将剩下的肉又都切成了小份的放在盘子里，亲自盛了好些蘸料，拌好，放在李瑾之面前。
李瑾之吃的像个孩子，陶素看的痴迷，咯咯傻笑着。
窗外的温羽，看着屋内画面，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笑容。从前在老杨头的酒馆里，都是他细心的为她一片一片切下肉来，细细拌好，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里，满足的看着她吃的眉开眼笑。如今她也是如此对待李瑾之的。
爱情这东西原来是不可逆转的，你全心全意爱着并呵护着一个人，想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那个人，可她偏偏看不到你给的好。只想着也将自己最美好的东西分享给另一个人，不管最后是哭，是笑，她都义无反顾。
这就是爱情，没有公平可言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