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甜言蜜语，说给不相干的人
“满日苏是我伯父的嫡长子。.”哈日珠压低声音，为一脸困惑的陶素和李瑾之解释。
党项汗王长兄，也就是这个哈日苏的父亲。原该是继承汗位的，可却英年早逝，只留下三子一女。听闻党项汗王同这位长兄感情极好，满日苏自小便养在老汗王膝下，极其受老汗王的信赖。十四岁时便领了一路亲兵，如今成家立业后，令开了府衙，更是成了老汗王的左膀右臂。便连汗王嫡长子，旭邪也要对他礼让三分。
可眼下旭邪这样的态度，这样的表现，倒似乎不大像是很敬畏这兄长的意思。
不过，满日苏这样的的地位和身份，对于旭邪来说的确是个威胁。素日里对他不满肯定是有的，不过是碍于父亲的面子隐忍不发，今日既然要做出一副针锋相对的模样，那么……
“不好！”陶素暗吟一声，转头看向李瑾之，“怕是丹凤他们已经先行行动。”
李瑾之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面，顾自叹了一口气，道，“都说自古帝王多薄情，可到底是谁逼迫谁薄情的。只怕老汗王这会儿根本还不想动手呢。我们静观其变吧。”
“嗯。”陶素点头，她未曾生在帝王家，所以不能够像李瑾之那般体会到个中滋味。
满日苏被旭邪吼了一顿，自然是十分不高兴的。越过挡在前面的桌案，迈着稳健而有力的步伐走到旭邪面前。仰头，紧紧盯着他的双眼道，“大汗的旧疾是什么，又为何会在此时复发，只怕你要比我更加清楚吧。”
旭邪目光有些许闪躲，可却依然不肯示弱，用同样有气势的目光回视着满日苏。“既然大家都清楚，你何必多此一举再问呢。”
“你不要用这种方式搪塞我！”满日苏虎目圆瞪，明显已经不想要再跟旭邪含糊其辞的绕下去。
一旁的大臣们见此已经人人自危，或是僵直着身子不敢动一下，或是几个人凑在一起，随时准备跑路。
哈日珠柳眉微微挑起，做出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用下巴指了指丹凤，小声对陶素，道，“瞧着吧，好戏再后头呢。丹凤只要一说话，满日苏的骨头马上就酥软下来。”
陶素可不这么认为，满日苏看起来绝对是一个硬汉。.虽然男人难免利令智昏，可满日苏这样看起来好不懂柔情的男人，只怕没有什么心情怜香惜玉吧。
虽心中是这么想，可陶素还是不置可否的挑眉，和哈日苏一起看着。
见丹凤果然如哈日苏所说一般，缓缓登上台。她将素手维扬，拉住了满日苏的手臂，声音十分魅惑而柔和，“满日苏哥哥，何必生这么大的气？父汗的事情，横竖不过是家中之事，便是有什么不妥，咱们也该私下商量。如今宴席之上，既有大秦的亲王和王妃，又有蒙古各部和西夏的使节，如此岂不是要让旁人看笑话。说我党项皇族不睦？好哥哥，有什么不妥我都亲自和你说，莫要生这么大的气。”
许是因为丹凤那一双手不停的在满日苏的胸前大圈，使得他有些意乱情迷。满日苏本就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更加红了几分。伸手抓住哈日珠的手，用力甩开。极力压制着粗暴的声音，道，“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休要怪我不留情面。”
说完，便拂袖而去，哪里还管殿堂内有什么人，更不会理睬谁用什么样的目光去看他。
哈日珠见此，吃了一惊，迅速跟着满日苏跑了出去。
陶素伸出去想要抓住她的手，在空中落了空，悻悻然的收回来。转头看向李瑾之耸了耸肩膀。
丹凤站在台上，要继续讲自己手中的酒喝完，少不得又赔了礼，说了一遍祝酒词。
陶素和李瑾之不声不响的跟着她掌控的节奏完成了这场宴席。
丹凤花蝴蝶般穿梭在众人中间，笑颜如花，让人看着好生别扭。李瑾之本就身子不好，坐了这些许时辰有些疲惫。不自觉的往陶素肩膀上靠去，懒懒道，“这党项人喝的酒委实烈了有些，不过堪堪三杯下肚，我便有些头晕了。阿素，莫不如我们先回去吧。想今日他们也闹不出什么事端来。”
陶素伸手探了探李瑾之的额头，触手之处，竟是一层凉凉的细汗。忍不住心疼，道，“早说过，这酒我替你吃便是。你偏不听，这会儿难受了吧。”
李瑾之扯扯嘴角，笑道，“好些日子不吃酒，我不是想要尝尝么。”
陶素拿他没办法，点了点他的额头，扶着他起身。
二人正要出去，丹凤忽而执着酒杯走到了他们面前。“王爷、王妃这就要离席了吗？”
她柳眉微微挑起，带着几分娇嗔和妩媚，让人看着好不着迷。
李瑾之皱了皱眉头，实在不喜欢她过于暴露的打扮，道，“公主见谅，本王身子有些不大舒坦。”
丹凤瞪大眼睛，做出一副十分关心的模样。“可有什么大碍？”
“没有。”李瑾之低垂下眼眸，拉着陶素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几分。
陶素轻轻回握住，迎上丹凤的目光，道，“劳烦公主记挂，王爷身子骨历来弱，党项气候又着实有些寒冷，自然也有些旧疾复发的症状。”
陶素故意将“旧疾复发”四字咬的格外清晰，似乎是在想丹凤宣示着什么。
丹凤却是面不改色，做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继续关切道，“既然这样，到也不敢再多留二位。本听说王妃自幼习得医术，医术甚是高明。原想着能请王妃去为父汗诊断一二，如今王爷这般情况，怕是王妃走不开吧。”
陶素转头看了一眼李瑾之，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神色。
丹凤再刷什么花样，显然他们现在还猜不出来，可李瑾之却十分想要知道，便道，“我已经是常年落下的老毛病了，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不能太过劳累。既然公主信得过阿素，便让阿素走一趟，为老汗王瞧瞧。若是能帮衬一二，倒也算是我们的荣幸。”
“如此，便谢过王爷了。”丹凤屈膝行了一礼，过来拉了陶素的手。“父汗的病，就有劳王妃了。今日天色已晚，王爷和王妃好生安置。明日我便打发了人去请王妃亲自给老汗王诊脉。”
“好。”陶素点头，爽快的答应。虽然答的很痛快，可脸上却是一副十分为难的神色。沉吟半晌后，方又说道，“我虽幼时习得医术，可如今失了记忆。并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本事。我的西席，温羽先生医术了得，不如我休书一封给他，要他星夜赶往党项。想来若是他能到达党项，汗王的病便能够尽快好转了。”
丹凤一听，做出一副十分欣喜的模样，道，“既然这样，那便是再好不过了。丹凤在这里替父汗谢过二位了。”
“客气，客气。”陶素伸手扶起丹凤，扶着李瑾之向外走去。
更深露中，天气十分寒冷。方才一出了大殿的门，李瑾之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陶素赶忙将他身上并不应季的裘皮大衣裹紧，焦虑道，“定是这党项的天气太过恶劣，方才使得你这般难熬。这好些日子以来，我瞧着你并不像传闻中那般羸弱。如今怎又这样了？”
李瑾之苦笑着摇摇头，“原本我就是这样的，整日要吃着药才能维持着好好活着。你我成亲后，因你整日带着我练功午间的，身子骨结识不少。近一年来，因你丧失了记忆，对我冷淡许多。我也不大想自己去碰那些个打打杀杀的东西。每每去了那院子里，总要想着过去那些欢喜的日子，可每当想起那些日子，又少不得要想到近来你冷漠的样子。”
“瑾之……”听着李瑾之的叹息，陶素委实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她刚醒来的时候，实在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已经嫁人的事实，而如果对方只是一个家世简单，相貌平平的男人也就罢了。可偏他生在皇家，又有倾城之容，这如何能让她安心的做他的王妃。
“都过去了，”李瑾之伸手环住陶素，“如今你不是又和我好了？从前，你没一点女人味，成日头里只知道胡闹。那时候我就想，你要是变得女人一点，我兴许会对你更喜欢一些。可后来，我想着想着，你真的就变了性子。”
陶素有些紧张的盯着李瑾之，生怕听到让她失望的话，可又忍不住要追问道，“如今我变了，你对我可不似从前了？”
“当然不是。”李瑾之笑着摇头，看向陶素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宠溺。“我待你还似从前一般，怕你离开我，怕你心里没有我。渐渐的我方才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那人也许从来不是你想象中的模样，也从不是你理想中爱人的模样。可不论她是什么样子，变成什么样子，亦或是有多少你从不曾了解的另一面，你都没办法改变自己对她的感情。阿素，你对我也是这般吗？”
陶素愣怔的看着李瑾之，细细的咀嚼着他话中的含义，而后闷闷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李瑾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又抑制不住咳嗽起来，努力按住胸口的欺负，试图让那里的酸楚感能被疼痛所代替。
陶素手忙脚乱的去拍他的后背，想着若自己能替他分担痛苦该有多好，可往往你越在乎一个人，越想要和他表达自己心中感情之事，却变得词穷起来。那些可以轻易说出口的甜言蜜语，从来都同爱情无关。